“陛下恕罪。”君泽依旧只是笑,还偷偷抬头对君羡挤眉弄眼。那边君羡也对着他吐吐舌头,两个人看起来像是有什么隐瞒了君瑞的事qíng一样。
“行了!”君瑞吼道,“我早就听你府上下人说过了,你一天到晚不务正业,老跑到小倌馆里去!你才多大,跑去gān什么!”
“哼!就允许你一天到晚呆在永和宫和司徒碧腻在一起,就不允许我出去玩,你这是什么道理!”君羡不满地说,“你喜欢他,都不喜欢我。就不允许我喜欢别人啦!”
“你……”君瑞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君羡确实被他给宠坏了,自己忙于国事,对他疏于管教,但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哥哥一点都不喜欢我了。成天到晚就想着司徒碧。我在你的永和宫都没有住过这么久,哼!他倒好,住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君羡说。
“小九,司徒大人是病了,现在是在永和宫养病,你就别让皇兄心烦了。”君泽从旁调节道。
“我还受伤了呢,哥哥还不是过了这么久才来。他司徒碧有什么了不起的……”
“啪!”一记耳光扇到了君羡脸上,君瑞是气急了,想也没想就一巴掌扇了过去,两人都是一愣,然后君羡眼睛慢慢红了,眼泪盈满了眼眶,哭道:“哥哥你也打我,你们都欺负我……我……我知道阿碧也病了,人家也担心,可是你不许别人到你永和宫去,也不来看我,他到底怎么样了,我们都不知道……你还打我……”
君羡抽抽搭搭的说了一气,稀里糊涂的说了一大通,那大概意思,竟是说他喜欢上了那个小倌馆的账房先生,说宁肯跟那个人在一起也不要再跟君瑞做兄弟了,这番话听得君瑞越发的难受,心里压着的大石越来越沉重,他突然发现,原来君羡已经长这么大了,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对他惟命是从充满崇拜之qíng的小孩了,他也有了自己的思想,甚至有了喜欢的人,已经学会了反抗和叛逆,而自己一直都没有好好教育过他。这种认知在君瑞看来,实在有些剜心一般的疼痛。
“成了,羡儿,哥哥对不住你,你别再哭了。”君瑞疲惫地说着,肩上的伤依旧疼,疼得胳膊都麻木了。他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白光,伴随着qiáng烈的耳鸣,让他微微趔趄了一下。
“哥……”君羡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声音里充满了担忧。君瑞看向他,好一会儿那白光才散去,他看到君羡正紧张地看着他,小声问:“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累了。”君瑞摸摸他的脑袋,安慰他,“哥哥有些累了,今晚就在你这闲王府住下了。”
虽然正值盛夏,但是夜里依旧微凉,花园内到处虫鸣啾啁,微风刮过,糙木发出沙沙的声响,淡雅的花香铺面而来。
司徒瑾连夜赶路,不吃不喝,回到江州只花了平常时间的一半。回到江州,他并没有进家门,而是住在了离家较远的客栈里,先行休息,准备等到凌晨时分潜回家中,搜寻父亲司徒V的房间。他不敢住得离家太近,因为住太近很容易遇到相熟的人,引起很多麻烦。
他自幼学医,深知不管是什么毒药,都会有解药,天下绝对没有完全无解的毒。之前那个墨玉瓶子里的药物,只不过是压制和缓解毒xing发作的东西,而真正能根除这个毒xing的药,肯定能从家主的房间里找到线索。
司徒瑾连夜赶路,进到客栈时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让掌柜愣了一楞,上下打量这个灰头土脸的年轻人,他发现这个年轻人虽然看起来疲惫不堪,一身的泥土,所穿的衣服虽然有些破有些脏,但料子都是上好的,连忙点头哈腰地走上前招呼他。司徒瑾早已经饿过了头,一点东西都不想吃,不过他还是要了些馒头还有ròu,硬塞了两个馒头,把一碟子ròu全吃完了,又喝了一些水。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受过这样的苦,啃馒头的时候他甚至觉得眼睛酸酸的,但是一想到气息奄奄的十哥,他立刻把那些qíng绪全都压了下去,要了个房间,进去之后便躺在chuáng上闭目养神。他的jīng神十分亢奋,也很紧张,但是他qiáng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必须要好好睡一觉,因为后面等待他的,还是个未知数。
夜深
司徒瑾睡得很清浅,等到外面的更夫打了四更时,他立刻就坐了起来。
四下一片黑暗,司徒瑾坐在chuáng上适应了一阵这种黑暗,然后骨碌一下翻身下chuáng。他的这个房间在二楼,这个时候客栈已经关门歇业了,要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客栈,司徒瑾只能从二楼翻出去。
司徒瑾打开窗户朝外看了看,下面的那扇窗户稍微往外突出了一些,所以他可以顺着那里往下爬。于是他动作迅速地爬了出去,在最低处跳了下来。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更夫打更的声音越来越远,他四下看了一阵,确认没有人发现他,便快步朝司徒家的大宅跑了过去。
夜里的风很凉,司徒瑾跑出一身汗来,感觉身上一阵一阵发冷,因为紧张,他甚至在不由自主的发抖。他沿着宅院的围墙朝前走了一段,他还记得东面靠近河边的地方有颗歪脖树,小时候偷偷跑出去玩,总是从这颗树爬进去的。
好不容易到了那颗树下,司徒瑾搓了搓手,轻手轻脚地爬了上去。他已经不是那个总会捣蛋的孩子了,已经慢慢学会了温文儒雅,可是现在他却拉起长袍别在裤带上,又挽起了衣袖和裤腿用十分不雅的动作爬树,而且万一被家里人知道,恐怕会指责他丢尽了司徒家的脸,甚至会家法伺候。可是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他的十哥,只有救活十哥这一个念头。什么君子礼仪,早就被抛在了脑后。
很快,司徒瑾爬上了树梢上,他接着树叶的掩护朝院子里看了看,等一轮护院巡逻过去了,才借力跳到了围墙上。翻身往下爬的时候,他突然听到底下有猎狗龇牙警告的声音。司徒瑾落到了地上,站在墙根下不敢动,有一只猎狗正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弓起了身子。
司徒瑾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院子里看门的狗都特别凶,从小到大他都很怕这东西,但是现在紧张的qíng绪已经掩盖住了恐惧,他慢慢背过手去小心翼翼地掏出藏在腰间的药包。一人一狗对峙了一会儿,那只狗伸长脖子嗅了嗅,似乎闻到他身上的味道,知道他是自家人,所以朝司徒瑾这边靠近了一些。说时迟那时快,司徒瑾抬手一扬,手中的药粉洒了下来,那条狗连呜咽声都没能发出,立刻就跌倒了。
“嗖!”司徒瑾掏出一把匕首冲过去,还没等那狗挣扎便“扑哧”一下扎断了那狗的颈动脉,滚烫的血液喷了出来,司徒瑾的双手战抖着,拖了那狗的尸体扔进了糙丛里。一会儿他还得从这里出去,若是不解决这条狗,恐怕离开时就会有麻烦。
手上全是血腥味,但是司徒瑾顾不得这么多。他qiáng自镇定地沿着墙朝花园里走,绕过花园往右,穿过回廊便是父亲的书房了。路比较长,还得随时注意护院的巡逻,所以说时间非常紧迫,也非常艰巨。
司徒瑾尽量放轻脚步声朝前走。他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恨不得长一双翅膀飞到那间房里,可是脚下的路却像走不完似的。时不时还有护院走动的声音,这时候他必须躲进树丛或者假山后头等他们走过去了才能出来。司徒家毕竟是大家族,如今太后去世,六姐婉b又被选为妃子,所以戒备更加森严,要平安无事的到达父亲的房间,可以说非常困难。
* * * * *
京城霓都这边,君瑞因为太过疲惫,晚上直接住在了闲王府。虽说只是暂住一晚,但是暗地里却增加了很多防守的人员,只不过从表面上看,却和往常没有变化。
君瑞闭着眼睛,和衣躺在chuáng上,他虽然极困,但是却没有真正睡着,在他的右手边的被子下甚至还藏了一把剑。
君瑞怀疑君羡府中也有叛乱者的耳目,甚至还有些怀疑君泽,虽然君泽目前为止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是这个人却太扎眼了,虽然总是混迹在王公大臣里,平常也不对朝政发表什么看法,但是他这个人本身就极聪明,甚至聪明得可怕。君瑞还记得当年大家都还是皇子的时候,当时君泽在户部领职,短短时间就让国库积攒了大量钱粮,甚是有些手段。所以说他现在这种深居浅出的状态,太让人怀疑了。所以说今天他故意在君泽也在场的qíng况下说出他要留宿这里的话来。
君瑞正在思考,门口便传来了轻微的声响。他立刻坐起来警觉地看向了门口――门里门外都有暗中保护的侍卫,这个时候谁会在外面?
“哥哥啊,我可不可以进来?”门外传来君羡可怜兮兮的声音。君瑞松了一口气,声音严肃:“不可以。羡儿,这么晚了,哥哥累了,你自己回去睡觉吧!”
“可是,哥哥,我……我想跟你说说话……”君羡怯懦的声音充满了期盼,君瑞其实想让他进来,但是今晚这种特殊的时候,他只能拒绝,因为若真的有刺客,那么君羡不就危险了么?
“回去睡吧,有什么明天再说。”君瑞的声音听起来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呜呜呜……讨厌你!”君羡失望地捶了一下门,又踹了两脚门,站了一阵仍旧等不到里头君瑞的回应,终于气愤地哼了一声,然后脚步声越来越远了。而门的这一面,君瑞只有叹气。今天听到君羡说他有了喜欢的人,他其实想好好问一问,了解一下对方的qíng况。听说那人是小倌馆的账房先生,人是否可靠?会不会是骗子?对君羡好不好?怎么还扇了君羡一巴掌?这人未免也太大胆无礼了一些。又或者,真的是君羡做错了什么?君瑞觉得自己就好像护雏的母jī一样,总想保护弟弟,把以前亏欠他的全部补偿回来,可是他现在发现,即使他称帝坐上了皇位,要补偿君羡也是多么的不容易的一件事。
“派两个人跟着九王爷,跟好了,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君瑞抬头对着虚空说了一句,立刻便有声音传来:“是,三爷。”说罢,便见一个黑影从窗户飞了出去。这些暗中保护的,全都是跟着君瑞从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亲信,所以对君瑞的称呼也并不是“陛下”,而是还像以前一样称之为“三爷”。本来君瑞自忖武功不错,并没有要他们一直跟着自己,但是景源遇袭之后,他还是带上了这些人。这些人武功卓绝,若非君瑞眼力好,功夫了得,恐怕根本没办法看到刚才紧闭的窗户打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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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司徒瑾终于慢慢接近了父亲的书房。这个时候他正蹲在糙丛里等待护院离开。自从宫中传来太后去世,司徒碧病重的消息后,父亲司徒V的书房突然多了好几拨护院巡逻,司徒瑾猜测,那书房里一定藏着十哥救命的解药。而这样的重兵把守,不过是因为父亲也害怕了:一方面父亲肯定也是担心十哥的病qíng的,若是十哥真就这样去了,那么司徒家的命数恐怕也到头了。但是另一方面,父亲也担心若是陛下知道了醉生梦死的事qíng,那司徒家也难逃一劫。所以说现在父亲如此郑重地守着书房守着那东西,不过是想要留一条后路――若是真被陛下知道了真相,也可以借这个解药来要求陛下留司徒家一条活路。所以说,现在即使十哥病成这个样子,父亲也绝对不会轻易jiāo出解药的。因为这事关司徒家的存亡,父亲要等到最后关头才会把东西jiāo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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