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燕玮没死,qíng况又不一样了。
嘉安帝厌恶简叔玉,再看到他的遗孀云阳公主时,难免便会想起当日简叔玉险些挥兵北上直bī洛阳的qíng景。
尤其是燕追将安国夫人的命也留着,更增添了嘉安帝对简叔玉的印象。
人一带回来,肯定是没办法处死。
唐代勋爵权贵犯罪有八议,义亲之中,便有皇帝的至亲血脉酌qíng处理的一种。
有容妃之故,嘉安帝必不杀燕玮,可如此一来,皇帝心里肯定留了心结,容妃势必要受打击的。
将来燕玮的存在对于嘉安帝来说,也是如梗在喉。
若燕玮安份守已,深居少出,qíng况可能好一些。
但要是云阳公主不改本xing,高调而奢华,容妃可以想见的接下来会过什么样的好日子了。
最重要的是,燕玮乃是燕信亲姐,与君集侯牵扯上了关系,燕玮又未死,对燕信来说自然名声好听不到哪儿去。
朝中支持燕信的朝臣,燕玮一被捉拿归案,便不敢再出声了。
“不说她了。”崔贵妃笑意更深,她与容妃也算是宿敌了,如今见容妃倒霉,自然心中的舒慡便不必再提。
“等着瞧瞧好戏便是。”
当日燕追出事的消息传进朝中时,容妃可是看了她不少好戏的。
如今风水轮流转,可让崔贵妃心里已经欢喜半日了。
“今日晚膳我令人备了几样别致的,我瞧着依长乐侯府傅长胜xing格,不一定会善待于你。”
崔贵妃拉了傅明华说话,一路进了宫中。
燕追比崔贵妃来得想像中还要快。
天还刚擦黑,蓬莱阁内点起了灯火,穿了一身黑色的轻装,显然是卸了盔甲便匆匆而来,连回去梳洗都没有。
传令的内侍擦着额头上的汗,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他一进殿内,目光便在殿中一打量,正好就瞧见了坐在一侧旁替崔贵妃泡茶的傅明华,那眼光顿时便灼热了。
燕追脚步不停,向崔贵妃疾步而去。可目光却一眨不眨的望着傅明华看,专注而直接,带了毫不掩饰的渴望与似是要将人吞噬的热切。
宫内众人因他的到来,都跪了下去,只听到他一步一步踩在地上的声响。
他还算是有分寸,并没有直接来到傅明华身侧,而是先向崔贵妃行了礼,由静姑亲自端了胡凳过来,大马金刀坐在了椅子上后,才转开了头。
傅明华顿时松了口气。
燕追的目光使她颇为紧张,在他面前仿佛要被他拆剥入腹一般,使她有些害怕。
她头一回遇了人便想躲,却又知道在崔贵妃面前不得失礼,反倒是将茶冲泡好后,犹豫着看了静姑一眼,静姑却像是没有察觉到一般,她抿了抿唇,将杯子放入盘中,向崔贵妃端了过去。
路经燕追身旁时,他目光灼灼,使她又将头垂得更低了些。
“娘娘,用茶。”
傅明华将木盘一放,先取了一杯出来递到崔贵妃手上,崔贵妃含了笑催促她:“三殿下那里还不快送。”
她只得端了另一杯茶,又朝燕追送去,还没捧至他身边,他却起身一把将她手捉住了,顺手将茶接了过去,眯了眼睛望着她看。
崔贵妃先是低头喝了两口茶,抬起头来时看燕追捉了人不放,才轻咳了一声。
“茶杯灼手,小心一些。”
燕追将手放开,这才执了茶一口饮尽了,舔了舔嘴角,又握了傅明华的手,使她摊开掌心了,才将茶杯放到了她手上。
傅明华被他抓住,双腿发软,他又看了一眼,才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将手放开了。
只是放手之时,尾指在她掌心里轻轻一勾,险些将她手里拿着的杯子都吓掉了。
傅明华转头望着崔贵妃,眼里露了几分哀求之色。
她向来稳重端庄,前些日子燕追被围困,崔贵妃都慌了,她却仍旧冷静,没想到此时却被燕追吓着了。
崔贵妃抿了嘴唇忍笑,一面看了燕追一眼,她是确实有话要跟燕追说的,自己还有不少话要问他,但他这样显然是没办法说话了。
因此崔贵妃解了傅明华的围,指如兰花掩住了唇,温柔道:“元娘,殿外廊下种的jú花开得正好,追儿回来,你去吩咐人为他做份糕点前来。”
傅明华松了口气,忙不迭的应了。
她这神色让崔贵妃又是发笑。
出了殿后侧门,她还听到崔贵妃在跟燕追说:“你也收敛一些,莫将人吓到了。”
傅明华的脸又开始发烫。
崔贵妃只是拿了个话哄她出来罢了,就算是三皇子要吃jú花糕,那jú花也是专门有囿中送进膳房,轮不着从崔贵妃宫中摘取的。
出了殿门,九月天气已经有些凉了,风一chuī她才觉得身体里的温度降了些下来。
没有燕追那灼热的目光望着她看,傅明华也渐渐平静些了,坐了一阵,身上有些冷了,她牵了牵披帛,将肩头裹紧,随她出来的宫人细声道:“娘子,夜里风大,奴婢去为您取件披风回来。”
她点了点头应允了,那宫人快步离开。
燕追与崔贵妃已经谈了一刻多钟了,也不知说完没有,夜里清风徐来,廊下蜿蜒曲折,每个折角处都能见到放满了松油的石灯,燃烧之后发出阵阵淡淡的松香气来。
第二百三十六章 相思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猜想可能是取披风的宫人回来了,可走得近了她又觉得有些不太像,那脚步声略沉,不像是宫人轻巧的脚步。
她折转过身来,就正好看到了穿了一身黑色轻服的燕追。
他踩着夜色而来,灯火照到他身上,将他脸打出棱角分明的深邃线条来。
那种巨大的存在感伴随着他被灯光拉出来的身影,人还未到的时候,便已经率先扑来。
廊上垂手而立的宫人们都跪了下去,他低声道:“退远。”
燕追目光落在傅明华身下,足下脚步不停,傅明华抓紧了长椅的栏杆,想要站起身来,但却似是被他目光钉在长椅上,站不起来身。
燕追很快走到她身侧,手撑在她身旁的椅栏上,弯下了腰,望着她轻声笑着:“找到你了。”
夜色下他目光熠熠,傅明华本能的要退,他曲起一腿,踩在她另一侧的椅子上。
一边是他手臂挡住了她左面的肩,一边则是他曲起的腿,拦在她右侧的脚,后面是连着栏靠的长椅,前面则是危险十足的他。
燕追目光一寸一寸从她身上溜过,以有一种君王巡视疆土般,带了占有与急切的眼神望着她看,极其磨人。
傅明华绷紧了脚尖,将小腿紧紧往椅下缩。
她有一种又回到了当初谢府之中,被燕追bī坐到廊沿上避无可避的感觉,但是此时的他明显要比当日在谢府时,更加深沉慑人。
带给她的紧张感更重。
“可是娘娘找我?”
她做出一副要起身的模样,燕追似是站直了身,离她远了一些,傅明华松了口气,一下站了起来。
可没想到他压根儿没有避让的意思,反倒是她刚刚一动作,燕追又重新弯下了腰来,她站起的动作又急又快,一下便撞到了他身上。
脸压在他胸前,每吸一口气都带着他身上的皮革、铁锈夹杂着隐隐汗味。
与她以往曾闻到过的龙涎香并不同,显出几分陌生的感觉来。
傅明华被撞得晕头转向,被他气息、怀抱包围住,撞上去的动作就像是主动投入他怀里似的。
燕追伸手揽在她腰侧,那腰细软,带了妙不可言的手感,一抱便如软糯在怀,他脸颊微微抽动,声音沙哑:“看到我这么着急?”
他并没将揽在傅明华腰侧的手放开,轻松将她全身重量全揽在左手胳膊之上。
空余的手则是顺着她胳膊往上滑,勾了她以线绳系住垂在胸前的长发在掌间顺了顺,才伸手将她放回椅上了:“小心一些。”
傅明华坐回了椅子上,双腿还在轻轻颤动。
燕追的手掌似是比之前她握着的茶杯还要烫人,那温度印在她腰侧,使她浑身都感觉热了起来。
他顺势坐了下来,见她目光总落到别处,不由就笑:“元娘,怎么不看我?”
这话一说出口,傅明华的脸又转了过来,只是却低头望着自己的放在腿上的双手看。
“我写的信,都收到了?”
傅明华点了点头,悄悄挪了一下腿,想离他远些。
“殿下战事繁忙,怎么有空写信的?”
燕追送的信件,好几封算算时间,都应该是战事紧要的时候送出来的,到了后来,一日能收两三封。
也正是因为从这些信件中,燕追有心思风花雪月,她才猜测燕追qíng况并不如旁人说的那般严重了。
“去了鄯州前几日,我每当思念你时便写一封,都攒了下来,令人jiāo到驿站,每日一封。”
他含了笑意望着傅明华看,那目光带了毫不掩饰的热烈qíng感:“闲暇的时间并不多,元娘你明白我意思吗?”他话中的意思若有所指,傅明华有些不知所措,又慌又怕又夹杂了一丝羞怯。
在鄯州时,他的闲暇时间并不多,却能写出了这么多书信,便是在指他思念傅明华的时间不少了。
傅明华低垂了头,睫毛一眨一颤。
他这样的人,上了战场时智计百出,英勇而善战,脱下战袍时又满腹文才。
他说着思念她时写下书信,一封一封让人送进洛阳时,眼中带着让人难以抗拒的神采。
“殿下……”
傅明华缓缓挪开,他似是发现了,又好似没发现,也朝她靠近了些。
“想我了没?”
燕追目光锁着她,微笑着问。
“殿下,您……”
“想我了没?”
傅明华轻细的嗓音很快被他打断,他几乎是有些急切的又问了一句,等着她的答案。
“您这一次……”傅明华的话再一次被他打断:“想我了没?”
她退无可退,小声道:
“想了。”
这小声的话说出口的时候,燕追的目光像是立即要将她连皮带骨吞吃入腹。
他目光灼灼的望着她眉眼半晌,又落在她唇上,最终落到身上,以及两人握住的手上。
傅明华的手掌骨ròu匀称,他却是指甲分明,带了能攥住一切的力量,将她牢牢锁在手心里。
她靠着椅背,以为燕追会做些什么,最终燕追只是重重握了握她的手:“我也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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