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初他曾为了陷燕追于两难之地的信件与信物,恰巧使得李彦辉在收到了燕追派人送去伪造的信件时,没有丝毫怀疑。
至始至终,容涂英都一脚踩入了陷井里。
从一开始的燕追监国,提拨傅其弦。
再到后来太原兵工部出事,他离开洛阳。
当时的容涂英不明就里,可如今嘉安帝令燕追平叛,容涂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怕是当时的燕追故意设计,提傅其弦,引他入坑。
后又将计就计,离开洛阳前往鄯州,怕是当时就打了在鄯州好好练兵,将来终有一日收复幽州的主意。
至于之后的李彦安之死,及他送往莫州的信件,都是中了燕追圈套,燕追等着立这战功,拿到幽州,除去他左膀右臂,斩他得力助手,夺他幽州,想断他命脉!
这一环扣一环的,简直容涂英也不由得要说一声服了。
因为傅其弦任太常寺少卿事件,所以使李彦辉在接到信件时,其中所谓的‘秦王势大,bī迫宫中,四皇子xing命堪忧’的字句时,李彦辉才深信不疑。
容涂英突然有种自己搬了石头砸在脚背上,痛不yù生却无人迁怒的感觉。
当初秦王跋扈之名是他示意人所传,向太原兵工部动手脚,bī燕追离开洛阳,离开这天下权势之所,是他所为。
杀李彦安嫁祸秦王府,亲笔所书向李彦辉示意,统统是他gān的。
事到如今,落得这样一个结果,他又应该去怪谁?
他杀了李彦安,甚至下令杀了自己的亲侄子,却只换来这样一个下场?
大意失幽州!
容涂英双手撑着桌子,两手扶额,咬着牙说不出话来。
“大人……”
苏颖有些担忧的唤他。
容涂英却不吭声,他的脸被挡在双手形成的yīn影之后,看不清脸上的神qíng。
高辅阳与他共事多时,也是头一回看他这模样,心里不免有些担忧,见苏颖话音一落,容涂英却没有反应,心中猜测着莫不是气出个好歹了。
也不由唤了一声:
“容大人……”
他将唤完,容涂英突然将双手握拳,重重的捶到了桌面之上,双眼通红,额头青筋bào跳,目眦yù裂:“滚!”
他厉声大喝,神qíng凶悍若猛鬼一般。
几人看他这模样,都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时,容涂英想也不想便拿了桌上的茶杯,朝外狠狠掷来:“滚出去!”
那茶水泼得桌面、地上到处都是,下方跪着的大汉也不敢躲,被烫了一身连喊都不敢喊。
盛怒之下,容涂英已经维持不住那温文尔雅的仪态。
甚至忘了此地并非是容府,而是高辅阳府中书院,直接便将几人赶了出来。
高辅阳几人忧心忡忡的对视,苏颖脸色yīn晴jiāo错,长叹了口气。
捷报一连传来,嘉安帝大喜之下,任命燕追为幽州牧,暂理幽州、莫州等两州军务。
温勖被捉拿回洛阳,温氏一族已经完了。
近来傅明华偶尔会出外院见姚释,两人合作给李彦辉下了一个套,断了容涂英一臂,助燕追得到幽州,倒是熟悉了起来。
燕追终究如愿以偿,任幽州牧,在旁人眼中,已经算是半个太子了。
傅明华想起梦里另一个‘傅明华’病逝之时,燕追也是如现在般chūn风得意,任的是幽州牧,怕是不久的将来便会进位储君,将来风光无限。
只是那时的他得到幽州,借的是柱国公府魏威之势,是使温勖等人投靠。
而这一次却是凭他自己一刀一枪打下来的。
“此时的王爷一定神采飞扬。”傅明华握了棋子,微笑着,小声的道。
他拿下了幽州,如愿以偿。
她可以想像他进城时的样子,必定是少年得志,不知有多气宇轩昂。
那qíng景一定十分好看。
可惜她远在洛阳,却无缘见到。
她有些遗憾,叹息了一声。
坐在她对面的姚释看了她一眼,笑着落了一子。
此次燕追将幽州揽入囊中,与姚释料事如神与他里应外合是分不开的,幽州能打下,bī李彦辉谋反,姚释居功甚伟。
他脸上却不见多少志得意满之色,仿佛只不过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傅明华还在叹息着燕追即将飞龙在天之势,姚释却摇了摇头:“不。”
她愣了一下,渐渐收了些笑容,有些疑惑:
“不?姚先生此话是何意?”
她看了棋盘,想了想落了子,不动声色阻了姚释围困黑子的盘算。
“王爷并没有神采飞扬。”他认真的道。
拿下幽州之后,他就收到了燕追自幽州送回的消息:“王爷抱怨连连,说是误了您的生辰。”
他微笑着捻须,缓缓开口。
傅明华yù拿子的动作一下便顿住了。
她有些不敢相信,反问了一句:
“王爷说误了我生辰?”
姚释点了点头。
其实他听到这消息时,也是有些诧异,随即又觉得颇为想笑。
第三百六十八章 qíng动
这位名动天下的新任幽州牧,刚刚算计了容涂英一把,拿下幽州,半步迈入东宫的年少得志的秦王,向身边的人抱怨着容涂英误了他的事。
姚释也当燕追拿下幽州后必是chūn风得意之时,他最在意的却不是刚到手的名声威望,反倒遗憾错过了新婚不足一年的妻子头一个嫁他的生辰。
始终还是透出了几分少年的意气来。
姚释细想之后,又觉得有些意思,此时无意之中说来与傅明华听,看她咬着唇,神qíng怔愣的样子,不由便笑着摇了摇头:“看来这盘棋是下不成了。”
他有些遗憾。傅明华实在是一个难得好下棋、下好棋的对象,稳重不失耐心,有谋不失进取,倒是有大家风范。
听说她曾师从严本之后代子女,也难怪这棋下得不差了。
傅明华确实没心思再与他下棋了,一下便站起身来。
“我想着还有事qíng没有处理完。”她忍了心中感受,向姚释点了点头,又吩咐下人将残局记下来,见姚释宽和的微笑,这才起身离开。
她先是小步的走,紧接着提了裙摆跑了起来。
傅明华向来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可此时她却几乎压抑不住心中的感受。
姚释无意中所说的燕追的抱怨,点燃了她心里的一把火,让她整个人都燃了起来。
“备笔墨纸砚。”
她吩咐着,碧云几人便忙去研墨铺纸了。
几个丫头也不问她要做什么,仿佛都已经猜到了一般。
此时她恨不能飞往幽州,扑进燕追怀里。
可她能做的却仅是画幅画,提笔写封书信给他,以表达自己心中思念之qíng罢了。
“东院明窗夏迎秋,满池荷花结红藕。忆及三郎离府时,桃花仍挂树梢头。”
她使人送了书信前往幽州,夜里便似梦到了前往幽州,醒来便记不住其他详细之事,只是心中还残留着即将要见到燕追时的欣喜与期待了。
倒正应了当初他信中所说的‘梦回洛阳’的心境了。
幽州的回收,一下便拂去了笼罩在以陈敬玄等燕追一党派的人头上多时的yīn影,大伤了容涂英的元气,使他痛不yù生。
洛阳里再没有人提及秦王跋扈一事,而是都对幽州一战议论纷纷。
照惯例,燕追灭莫州李彦辉一党的收缴的兵器盔甲等,乃是他自己的战功收获,他以此弥补了太原兵工部所受亏损,容涂英自然只有打落了牙齿混血吞了。
苏氏前往秦王府来拜见傅明华。
她成婚两个月,脸上仍挂着明媚的笑容。
在傅明华之前深居简出的时候,人人都避之唯恐不及时,她曾来过秦王府,提醒傅明华小心一些容涂英。
碧云等人都领她这个qíng,因此苏氏前来时,糕子点心都是厨房变着花样做的。
“如今秦王立了大功,朝中风向又该朝这边chuī来了。”苏氏拿了银叉,吃着糕点说话。
她穿了一身绣石榴花的水红色长裙,上身则配鹅huáng色广袖轻纱,领口开到肩膀旁,露出修长细白的脖子及胸前若隐若现的沟壑。
傅明华则是雪青色细纱长裙,上身淡紫薄绡上衣,将一身雪肌玉肤裹在轻绡里,更显诱人。
两人坐在湖边的亭中喝茶,苏氏说了这话,傅明华便倚着木桌,没有说话。
那长长的裙摆绕着披帛,随她斜坐的姿势铺了一榻,苏氏看了一眼,见她头发挽起,乌云之下那玉颈肤如凝肌,白得腻人,不免便将头低垂下去了。
“元娘,你说人怎么这样古怪,没有得到时,千方百计总想要,得到了,却又觉得有句话是对的。”
苏氏侧身趴在矮桌上,叹息着道:“可远观不可靠近。”
傅明华便转头看了她一眼,她嫣然一笑,神qíng有些娇俏:“看我gān什么?王爷对你可好?”
她有些好奇的问。
傅明华忍不住想笑:
“怎么总问我王爷对我好不好?”
苏氏便歪了头,问道:“除了我,还有人问吗?”
“当初丹阳也曾问过。”她淡淡垂下了头,苏氏望过去,是看到她描得细长的眉,显得那张鹅蛋似的脸更加的秀美。
那朱唇不点而朱,睫毛纤长。
这样的美人儿,稍加妆点,满池荷莲都失了几分颜色。
她突然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当初三皇子对她势在必得,好不容易得到,又怎么会不如珠似宝。
苏氏的眼眶有些酸涩,连连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那股子难受压下去了。
“丹阳吗?”
她话里带着鼻音,却很快又平静了下来:“她可能九月便要随武安公府世子回南诏了,半个月前,靖王府柳七娘子所办的茶话会上,还曾说要寻了时间,办个花会,让我们见上一面,说说话呢。”
傅明华没有转过头来看她,苏氏眼眶便感觉更热。
自己语气里的哽咽太明显,她都听出来了,傅明华却体贴的装着没有发现。
此时的她只想要保存住仅有的脸面,并不希望在这个时候遭人问起来。
她将脸埋在臂间,好半晌才抬起了头,又恢复了之前巧笑颜兮的模样,傅明华才转头来向她微笑道:“丹阳回洛阳也有一段时日了。”
“是。”苏氏点头,伸了手指去碰自己的眉尾:“说是明年可能会长留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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