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容涂英神qíng温和,燕信被他一唤,神qíng既不耐烦又有些惧怕,忍了又忍,将头别开了。
“皇上召王爷进宫,可是议西京之事?”
容涂英只当没听到陈敬玄暗指自己为‘家奴’之话,语峰一转,又含着笑意问燕追道。
燕追神qíng慵懒,下巴微扬,问道:
“关你何事?”
他在面对容涂英这位天子近臣时,丝毫没有给其留分脸面的意思,说话直接,若换了个人,怕是面上难堪,但容涂英却神色坦然,笑着说道:“之前忠信郡王府的凌四太太胆敢对王妃不敬,惊扰了王妃,王爷一怒之下将人拘了,孙氏不明不白死在王爷手上。”
容涂英说到此处,眯了眯眼睛:
“臣古时听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今昔王爷一怒为红颜,也是不遑多让。”容涂英语气温和,说的话却是尖酸刻薄:“只是王爷杀人妻,就不怕有朝一日,人亦杀你妻?”
燕追听了这话,目光森然,冷冷的笑:
“容大人口中的‘人’是谁呢?”
他语调温和,神qíng间却见戾气,容涂英垂眸而笑:“兴许是凌宪之四子,兴许是其他,王爷征战数年,屡立战功,在旁人看来,只听胜者笑,哪听死者哭?”
“若容大人想听死者哭,我有愿助人为乐。”
燕追的话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容涂英脸颊肌ròu抽动,正要说话,燕追已经将头别开,问王植岁:“在说什么?”
之前在郭世伦、苏颖等人面前,让几人恨得牙痒痒的王植岁,此时却如老鼠遇上了猫般,听了燕追问话,便恭敬道:“容大人会相人观面之术,正为下官观面,说下官鼻现赤筋,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呢。”
他忙不迭的找到机会便告状,燕追就笑道:
“我也粗晓此道。”
说了这话,燕追转头看容涂英:
“我想与容大人打个赌。”
“赌什么?”容涂英问道。
“赌容大人子嗣成单。”燕追这话一说出口,一旁高辅阳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众所周知,容涂英有两子,虽不是郑国夫人所出,但却绝对不是成单。
苏颖也笑,壮着胆子打趣:
“大人莫非藏了娇,有子嗣流落在外了?”
“王爷可要换个赌法?”容涂英先是笑,后面看着燕追杀意凛然的眼,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渐渐便yīn沉下去了,他显然明白了燕追话中的威胁,燕追这话,分明是在暗指要杀他儿子的意思。
“容大人敢赌吗?”
燕追温声问他,容涂英的牙齿一下便咬紧了。
他冷冷望着燕追看,也不说话,苏颖回过神来,也想到了燕追话中的意思,不由后背发寒。
容涂英虽然心狠手辣,但是燕追当众威胁他,也使他下不来台。
气氛一时紧绷,无形的压力压在一gān朝臣心头。
众人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打破僵局时,就听侍人在唱报,嘉安帝来了。
苏颖等人不自觉的长舒了一口气,王植岁看了燕追一眼,燕追才勾了勾嘴角:“容大人,还没回我的话呢。”
这也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高辅阳几人心中都如此想,脸上却不敢显露出分毫来。容涂英脸上的笑意再也挂不住,许久说不出话来。
燕追‘嗤笑’了一声,这才转身便走。
“太嚣张了。”
苏颖面色发白,容涂英此时已是气急,脸颊两侧肌ròu微微抖了抖,好半晌,他才像是什么事qíng也没发生一般,弹了弹衣摆,忍了心中的气,缓缓坐下了。
紫兰宫里,傅明华坐在崔贵妃身侧。
命妇拜见的时间要到了,只是太后却迟迟未出。
坐了许久,殿中人多闷热,崔贵妃拿帕子沾了沾额头,有些担忧的看了傅明华一眼。
傅明华冲她安抚似的一笑。
等得久了,难免众人心中会有颇多猜测。傅明华近来也听说太后身体不大好,她年事已高,十一月底嘉安帝还亲自使太医署张缪进宫为太后把脉,可见太后qíng况严重了。
又候了一两刻,太后依旧未至,容妃嘴角微弯,脸带冷笑。
当初太后难为燕信,此时得知太后身体抱恙,她心中说不出的快慰,媚眼如丝,不时举起一双玉手,看着那染了丹蔻的指甲,时而与身旁的窦氏说上几句话。
崔贵妃差了人进去瞧瞧,她穿了祎衣,戴十二花树,上衣深青,上了脂粉却依旧盖不住满脸的苍白。
她手还在抖,气色极差,每走一步便十分吃力,傅明华看着她才挪动了两步,额头便汗珠细密了。
众人看到这一幕,都忙要上前来扶她,太后喘了口气,qiáng撑着上了一阶丹墀,再上时,便似提不动脚步,双腿一软,身体就直往后倒。
随行的宫人看到这一幕,俱都吓得肝胆俱裂。
事qíng发生得十分突然,就连崔贵妃伸了手来,都没有将太后拉住。
太后上了年纪,若今日摔倒在地,怕是后患无穷。
傅明华站在她身后一侧,眼见宫人扶她不住,连忙便上前以身体挡住,太后落在她怀中,傅明华便觉得怀中的沉甸甸的,身体摇晃着,刚要后退两步稳住身形。
却不知为何,脚下好似踩了两粒圆滑的珠子,身体一晃,将太后朝温新推了过去,自己重重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第四百五十三章 目的
太后晕头转向间,摔倒在温新身上,并无大碍。
但傅明华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她直直的往后倒了下去。
“啊……”抱言放声大叫,吓得不少人一个激灵。
今日傅明华带进宫中的除了薛嬷嬷外还有碧云,两人被抱言这声尖叫刺得耳朵疼,事发又突然,反应过来要拉傅明华时,已经晚了。
只来得及捉住她的袖口,使她不至于仰天倒在地上,却仍是一下坐了下去。
傅明华之前用力推过了太后,此时反弹力之下,哪怕避免了仰天倒地的痛苦,却坐下去的力道不轻,‘嘭’的一声,顿时捂了肚子,后背冷汗都沁出来了。
“啊……”抱语与抱言都不停尖叫,容妃身边的人仿佛经不得事般,个个吓得喊叫不止。
场面顿时乱成一团,太后心慌手抖倒在温新怀中,头晕眼花,胸口泛堵,一口气险些没有提上来,只知自己险些摔倒,又被人使力推了回去。
耳旁一群宫人喊得人心中发慌,崔贵妃只觉得手都在抖,回过神就看到傅明华坐在地上,一时间站不起身来的模样。
“叫什么?闭嘴!”
崔贵妃冷静下来,便厉声喝斥。
这个时候她不能慌,她若慌了,恐怕傅明华身边的人更得慌成一团。崔贵妃qiáng忍了心中的焦急,吩咐着薛嬷嬷与碧云:“先将王妃扶起来,仔细一些,小心一点。”
碧云眼中含泪,唯恐将傅明华扯痛了,动作轻柔的来扶她。
薛嬷嬷yīn沉了脸,看傅明华脸色虽白,额角见汗,但仍是冷静,心中不由稍安了些。
“速去请太医令张缪候在紫兰殿外。”
宫中虽说有女医,可非常时刻便行非常事。
傅明华身怀有孕,女医是不如张缪医术高明。
容妃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嘴角,眼神yīn冷。
太后颤巍巍的回过头来,看到被人缓缓从地上扶起身来的傅明华,气得身体哆嗦。
她位于深宫多年,但因为先帝在世时,宫中gān净的缘故,中宫只得一个她一个主子,是以这样的下流手段见得并不多。
可太后也是出身陇西郑氏名门,对于个中手段,略一思索便明白了。
此时一回过神来,她便知道傅明华中了算计。
想起之前傅明华伸手的那一推,太后顿时心中更感震怒,若她倒下去,怕是今日这条命也该休了。
从她上台阶时的脚步踉跄,再到崔贵妃与容妃左右扶持,两个孙媳妇走在后面,一环一环,倒是算计得当。
动手之人可能早料到了傅明华会伸手来接她,极有可能动手的针对的是傅明华肚腹中的那块ròu,但傅明华这一接一推之qíng,太后却得心领。
“请张缪前来!”太后忍了心中的怒火,手都在颤抖。
宫中侍人女官个个低垂了头,一时间诺大的紫兰殿鸦雀无声,众人禁若寒蝉。
太后带了些沙哑、疲惫的声音响了起来,话里透着些yīn狠:“给我查!给我好好的查!”
傅明华捂了肚子,心跳如擂,冷汗涔涔,流了又流,不能止。
地上几粒光滑的珍珠,每粒约huáng豆大小,只得两三粒,地上铺了地衣,颜色绚丽,若不仔细注意,怕是根本看不到这几粒珍珠的。
只是这东西数量虽小,但出现的位置过于巧妙,贵在jīng而不在多,多了反而误事,所以哪怕两三粒,依旧让傅明华吃了个亏。
太后让人将傅明华扶到一侧榻上坐好,傅明华忍了心慌,坐了过去,心中如揣兔子,浑身发凉,仍有后怕。
细细一感觉,又觉得肚子隐隐作痛,不知是自已紧张之下以致出现了错觉,还是当真摔倒之下动了胎气。
宫里每一个人都被拉到面前来问话,包括洒扫的宫人与内侍,及今日进过紫兰殿中的侍人,每一个都被温新使人以笔记了下来。
太后又命人通知了嘉安帝那边,一面伸手扶额,神qíng掩饰不住的疲惫。
傅明华忍了痛,细细回想今日发生的事。
毫无疑问,动手洒珠子的人,与容妃脱不了gān系,容妃究竟是针对太后,还是针对自己?
可若是针对自己,这一胎是男是女,仍未可知,容妃这样打糙惊蛇,不太像是她的xing子。
她张开纤长的手指,抚住额头,容妃若要下手,就必有原因。
可近来并没有什么事,燕信暗算燕骥,而遭太后喝斥厌弃,当日在紫兰殿前,嘉安帝更是亲自动手,鞭斥燕信。
莫非容妃是记恨太后,所以冲太后下手,自己只是遭了无妄之灾而已?
这个念头一涌出来,傅明华自己便闭了闭眼睛,将这想法抛到了脑后。
不可能。
先不说容妃行事yīn狠,事出必有因。
若因为燕信之事,她要动手也是有可能,不过这做法太低劣,先不说太后身后身旁都有人,就是无人,太后年迈,一摔之下出了事,必会使嘉安帝震怒,更何况去个太后,只是消她心中一口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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