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嫡_莞尔wr【完结】(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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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朵花钗一朵一朵簪在头顶,以纯金薄片镂空制成,走动间一晃一dàng,明艳动人。

  她穿了褕翟坐在那里,气度高雅,令人不敢直视。

  外间软轿已经备下,碧蓝扶了她起身,薛嬷嬷跟随在一旁,看了一眼她的肚子,yù言又止。

  昨夜里好不容易止住了她的呕吐,才将答应过不要如此cao劳,却没想到昨夜一宿没有睡好,早晨这样早便一番折腾了。

  “娘娘……”

  薛嬷嬷看了她上了脂粉之后艳若桃李的腮颊,她握着薛嬷嬷的手,上轿时手掌冰凉。

  正还要劝她,傅明华却嫣然一笑:

  “不必再说了,碧云从小服侍我,刑部的人想拘的不是她,只是想借她来打我的脸罢了。”

  她上了轿坐定了,薛嬷嬷站在轿外,隔着薄薄的纱笼看她坐了下去,哪怕是轿中并无旁人在,她依旧是压了压鬓,理了理衣角,坐姿一丝不苟:“我若不去,带不出碧云来,将来我府中的人,岂不是都要任由容涂英拿捏了?”

  碧蓝正在吩咐婆子起轿,一再叮嘱着小心一些,深怕将她晃dàng了。

  薛嬷嬷看着她挺得笔直的背脊,抬得很端正的下巴,侧脸看去明眸皓齿,xing格却是外柔而内刚。

  不知怎么的,她就想起了已经故去的赵国太夫人崔氏,宫里早前薨逝的郑太后,傅明华xing格与她们何其相像。

  旁人看到的是她风光无比的一面,只是薛嬷嬷心里却想到了:地位越高,责任越大。

  刑部里,左骁骑军大将军朱宜chūn率先领队开路,早早得到消息的卫品楮却躲了起来。

  接见傅明华的,是刑部郎中陆长元,傅明华从轿中下来时,陆长元领了人正候在了刑部大堂之前。

  这也算不是冤家不聚头了,梦里的‘碧云’因另一个‘傅明华’被许下了与‘陆长砚’的婚约而yù奔逃至江洲,却被捉了回来。

  如今傅明华与陆家两兄弟早无纠葛,碧云却仍是yīn差阳错,落在了陆长元的手中。

  他在陆怀陈出事之后,极恨燕追,一心一意为容涂英办事,行事狠准,得容涂英赏识,如今已经是刑部之中司刑郎中,掌的是五刑之法,是从六品下的官职了。

  傅明华下来时,陆长元穿了一身深绿官袍,站在刑部迎她。

  软轿停了下来,站在轿旁的二等丫鬟打了帘子,碧蓝伸了手进去,里面伸了一只骨ròu匀称的玉手来,白如玉壁无暇。

  陆长元心xing坚定,自小熟读四书五经,并不会受美人儿这一只手所引诱。

  他年纪已长,心中唯有家国大事,妻子兄弟,此时傅明华伸出来的手,他只看了一眼,便将头低下了,却不知为何,想起了自己的发妻许氏,时时cao劳,心中便没来由的一紧。

  傅明华从软轿上下时,整了整衣裳。

  凭心而论,这位出身自长乐侯府的长嫡女身上不沾半点儿傅家里的庸俗之气,她的母亲出身52书库的世族江洲,对她的影响很大。

  无论外貌与气度、礼仪,都配得上自己的兄弟陆长砚,可惜就是眼皮太浅,世俗之气太重了。

  再加上她嫁人之后,秦王燕追又害自己杨殊留下的唯一血脉陆怀陈,使得陆长元心中对于傅明华感想更差,当即垂眸,忍住了眼中的厌恶之色。

  只可惜传承了好的皮外,外表再是超凡脱俗,内里不过也是庸俗不堪罢了。

  “不知秦王妃到来,下官有失远迎。”

  陆长元只是眨了眨眼,便忍住了心中的感受,上前一步行礼。

  傅明华盯着他看,久久没有唤他直起身来。

  刑部的官员各个满头大汗,自然知道傅明华所来是为了何事的,今晨一早骁骑便跟着秦王府的人来了一回,说是府中有人被带来刑部了。

  只是当时刑部里卫品楮在,命人将秦王府的人三言两语打发回去了。

  原本以为拘的不过是下人,哪知此时秦王妃却亲自过来。

  当下一gān人等心中十分紧张,却只是低垂着头维持行礼的姿势,不敢有人发出声响。

  “卫品楮呢?”傅明华问了一声,连与陆长元说废话的机会也不给,直接便开口发问。

  当日蜀王燕信大婚之日时,四皇子府中竹林里,陆长元便已经领教过一回傅明华的xingqíng了,此时看她神态傲慢,便不卑不亢的直起了身,回道:“刑部侍郎卫大人公事繁忙……”他话里意有所指,又不是每一个人,都如内宅妇人一般,无所事事,还有功夫为了下人大张旗鼓来刑部,也实在太过嚣张。

  傅明华却转过头,懒洋洋的看了陆长元一眼,微笑着道:“陆大人,我让你起身了吗?”

  陆长元初时还没明白她话中的意思,等到回悟过来傅明华说了什么时,陆长元一张清瘦的脸顿时‘轰’的一下胀得通红,气得唇上髭须都微微颤抖,紧抿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第五百三十五章 刑部

  俗语有言,士可杀,不可rǔ。

  可此时傅明华当着刑部一gān人等,竟出言羞rǔ他。

  论身份地位,一个是超一品亲王妃,陆长元不过是个从六品下的刑部司刑郎中罢了,地位有如天壤之别。

  而不论身份地位,男子与一个妇人计较,也显得实在小题大作了。

  “不知秦王妃前来刑部,有何事需要下官效劳?”

  “效劳?”

  傅明华看了躬手行礼的陆长元一眼,反问了一声。

  这位在两三年后,在嘉安帝重用之下前途不可限量的人此时神qíngyīn郁中带着隐忍,那副对她有些不大耐烦却又不得不qiáng行忍耐的模样看得傅明华扯了扯嘴角:“你有什么能为我效劳的?昨夜里金吾卫捉了我府中的人,听说刑部卫品楮扣押着我府里的丫鬟不放,”傅明华伸了左手,抚了抚自己的衣裳:“皇上建三省六部,设刑部诸官员,是为百姓办事,做皇上的眼睛,审案件、明冤qíng、惩犯人的,不是每年国库拨了大笔银子,为了养你们来与一个女子为难的。”

  她说话温声细语,可是陆长元直到此时才真正领教了傅明华那张嘴的厉害之处,不比能以笔杀人的文人墨客差!

  卫品楮早知她要来,一早便已经躲了,此时留了刑部其余人在这里,被她训得面红耳斥,抬不起头来。

  “王妃此言差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领受皇上隆恩,自该为皇上竭心尽力的办事,不以事大便隆重其事,不以事小便放任自之,犯人难说有大jian大恶,大恶者未必写在脸上,大善者也未必出于弱小。”

  陆长元读书多年,一张嘴自然也不容小觑,明明扣押碧云乃是小人之举,偏被他说得隆重其事,仿佛忠君报国一般。

  傅明华忍不住笑:“所以陆大人可查出什么端倪了?”

  她温声的话语,让刑部一众官员都觉得脸上发烧,陆长元却神qíng平静:“就是没有查出什么端倪,所以才越发要严查。”

  一旁碧蓝抬头看了陆长元一眼,眼里露出恨色,陆长元却全不在意,黑沉着脸,只当都没看到。

  “陆大人可莫欺我妇孺,丈夫又不在洛阳,便拿我当无知小儿一般糊弄了。”傅明华笑了一声,看了陆长元一眼:“唐律令中,分为律、令、格、式,唐律十二篇我也略有研读,粗晓律令。俗话有言,捉贼拿赃,我府中的丫鬟奴仆,乃是属于我的私产,若是犯事,也该先通知我,所犯何罪,其罪大小如何定论,该受什么罚,都有条例法规,不是捉到人,随意栽赃罪名,先扣押,行无赖之举,屈打成招,再扔入大牢。”

  她语气淡淡,陆长元心中冷笑了一声,嘴上却毫不相让:“昨夜捉到的贼子,宵禁时分仍在外行走,已犯了错,金吾卫捉到人后,带回刑部有什么不对?”

  他动了火气,眼神沉了下来,话里透出几分厌烦之色。

  “没有不对,不过大唐律例篇七曾对盗贼篇有言,宵禁之后带回的贼也分数等,带不带刀、有没有闯入空门,进的是庭院亦或是内室都有影响,身上有无挟带珠宝首饰、钱财布帛等,对于贼盗的罪名都有定论的,不知我的奴婢身上,刑部的人搜出了几许财物,闯了哪家空门?带了什么样的武器,让十六卫中负责洛阳的巡逻的金吾卫都惧怕不已,如临大敌,带回刑部严刑拷问,甚至不让王府骁骑将人带走呢?”

  傅明华语气严厉,每说一句,便上前一步,陆长元又烦且慌,她年岁不大,气势却足,步步bī来有理有据。

  他心中清楚,金吾卫捉拿的人是秦王府的,带来刑部不过是找个由头,寻秦王府的晦气罢了。

  可哪知傅明华为了个下人不依不饶,甚至连这亲王妃平日遇大事时才穿的褕翟都穿出来了,咄咄bī人,以势压得人喘不过来气。

  “昨夜带走我的奴婢是金吾卫中的谁?我昨夜遣出家仆,为的是邀人赏我府中名画,如今王爷虽然不在洛阳之中,但我依旧是皇室之媳,莫非有谁瞧我妇孺,有心想要欺我不成?”

  傅明华走了两步,转过身来,冷笑着望着面前这一gān站着的刑部众臣,神qíng严厉:“立即将昨日当值的金吾卫带来,我有话要问!”

  众人被她气势所慑,一时间不敢出声。

  刑部侍郎卫品楮又早知她要来,一早便躲开了,刑部尚书更是借口调查凌少徐之死,避到了大理寺,此时诸位大人躲的躲,闪的闪,留了陆长元在此处被傅明华喝斥得面红耳赤,火冒三丈却又得咬牙qiáng忍。

  “您到底想问什么话?不过是个家奴而已……”

  傅明华听到陆长元这话,先是笑了出声,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笑得眼角泛泪。

  陆长元脸色铁青。

  卫品楮临走之时,曾吩咐过他,秦王妃若来要人,允她便是。

  不过是个下人,扣不扣留无伤大雅,原本就是为了讨好容涂英而已,如今人在刑部呆了一宿,出来不会有完好的,可是陆长元不甘心,傅明华越是想要人,他就越发想起落入了秦王手里,怕是如今早就死了的陆怀陈。

  当日他的怀陈落进燕追手中,不知受过多少折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凭什么秦王府的奴仆落入刑部之中,还能被傅明华轻易的带回去?

  此时傅明华的笑声里带着对他的讥讽,他眼睑抖了又抖,后槽牙亦是紧紧咬住,好半晌忍不住要再问话时,傅明华才止了笑,目光落在他身上,以极缓极折磨人的速度将陆长元从头看到脚。

  看得十分仔细,那种目光里带着高高在上的轻蔑,仿佛十分瞧不起他,把他看低到了尘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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