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涂英野心勃勃,图谋不诡已经人尽皆知,此时却装模作样的表着忠心。
王植岁斜挑了眼角,看了容涂英一眼,含着笑意就道:“容大人,此时府中莫非皇上也在?不然容大人怎么说话如此动听呢?”
这话音一落,容大爷、容三爷顿时冲他怒目而视,王植岁却全当做没看到一般。
茶喝了一盏,话说了半天,他拂了拂衣摆:
“余大人,天时不早,不如早些搜查吧。”
他故意咬重了‘搜查’二字,果然容三爷便皱了眉,不快道:“王植岁,你说话小心一点!”
容大爷也冷冷道:
“此时皇上都尚未定罪,你又怎么敢用‘搜查’二字呢?这是上明自愿让你进府赏看,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王植岁张嘴便打了个‘哈哈’,道:
“此时尚未定罪,不过如果搜出银两来,就不一样了。”他看着怒火中烧的容大爷,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到时此一时彼一时,容郎中可不要将话说得太满。”
容大爷在礼部任郎中,是从五品。
不过早年容妃得宠,近几年随着容涂英势大,朝里内外谁见了他不唤声容大老爷。
此时王植岁故意咬重了他的官职说,容大老爷先是怒从心中起,随即容涂英看了他一眼,才转头看着王植岁笑:“那你要好好看了。若是搜查出来,我自任你查办,若搜不出来嘛……”
容涂英含着笑意,拉长了语调,王植岁想起当日徐氏所转告的傅明华说的话,毫不犹豫就道:“若搜不出来,本官当即便脱下这身官袍!”
“好!”容涂英抚了抚掌,一展手:
“既如此,余大人便请自便了。”
余忡闻听此言,才将茶杯搁下,两位御史中丞跟在他的身后出去,郭世伦临走时转过了头来,有些担忧的看了容涂英一眼,容涂英冲他微微颔首,他才跟着出去了。
等人一走,容三老爷才神色yīn戾道:
“这王植岁也太惹人厌烦,不如寻个机会……”
他以手作刀,比了个割喉的姿势,眼中盈满了杀意。
容涂英咳了一声,望着几人身影远去,又听着外头传来余忡招呼骁骑的声音,取了袖口间的帕子掩唇:“我早说过,王大人是短命之相。”
他声音温和,似是带着笑腔,容三爷愣了一愣,才捻着胡须笑了起来。
容府里余忡正要领人搜查,外间却有人匆匆闯了进来,说宫里容妃有口喻,正求皇上收回成命,谁也不允搜查容府!
宫中抱言亲自领了人出来,一时间府中形成了僵持。
宣徽殿前,容妃匆匆赶来,跪在长长的石阶之下,神色yīn沉。
第五百四十五章 魔高
程济已经劝了她好一阵,让她起来,容妃却像是铁了心一般,冷笑就道:“我服侍皇上多年,不为名,不为利,只愿能侍候在皇上身侧,便已心满意足了。”
她跪得笔直,流着泪道:
“进宫时与父母分享,未能尽孝,兄弟便代我侍候在父母身旁,为他们养老送终,以尽孝道。”她大声的喊,“容家上下对皇上无不忠心耿耿,一心为了大唐,为皇上办事不敢有丝毫,可如今王植岁却如此rǔ我容家,既未满门获罪入狱,又未犯事下牢,却领了骁骑前往,如抄家一般的阵仗,只怪我身为一妇人,唯有使用这些方法,让皇上收回成命罢了。”
程济听到此处,脸现苦笑:
“奴的娘娘,如今皇上正在与杜、窦、许三位相公在内阁议事,此时抽不出空来。您不如先起来,待皇上得了空闲,奴定会回报消息的。”
容妃听了这话,便冷笑:
“等皇上忙完,容家怕是已经被掀了个底朝天了。”
她早前听着王植岁弹劾容涂英,便心中无名火起。
王植岁此人着实可恶,她与王植岁也算是早就jiāo恶,当初就是此人弹劾云阳,导致后来云阳在嘉安帝面前失宠。
从此之后,这人一心一意做燕追的马前卒,处处与容家作对。
虽说此事容涂英派了高氏进宫与她说过,只是走个过场。
那批银两早安全运出了洛阳,不过无论如何,容妃姿态仍是要摆出来,以取信嘉安帝的。
唯有她如此悲呼喊苦,哀求愤怒,戏做全套,才会取信嘉安帝,容涂英确确实实是‘清白’的。
一个容涂英故作坦然,一个容妃悲苦难当,里应外合,才能掩人耳目,防着有人猜出真相。
不过此间事了,她一定要让容涂英,想个办法让容植岁再开不了口才好。
她心里想着事,而这会儿的容府之中,容涂英故作正直,使人拦下了宫中的人,允许余忡等人领兵搜拿了。
骁卫兵分三路,才进容府不久,云阳公主便在宫内抱语的带领下赶到了容府。
燕玮向来天不怕地不怕,行事骄纵任xing且又xing格嚣张。
得知宫中传信,说是王植岁领人硬闯容府,当下怒从心中起,提了马鞭便往容府来了。
一来便抽花了一个骁卫的脸,当时若不是王植岁避让得快,怕是也遭了殃。
“我舅舅府中,你们也敢乱闯,好大的胆子!”
她穿了十二幅月见裙,脸露骄横之色。
自简叔玉死后,她回了洛阳纵qíng于声色,脸上已经显出几分老相,抹了厚厚的粉,以胭脂点了樱桃小口,描了粗浓阔眉,越发显得气势张扬。
qíng况一时僵住,宫里程济还站在容妃身侧哀求,静姑也连忙从蓬莱阁闻讯赶来。
她过来时,显然已经得到了消息,向容妃打了个眼色,容妃便知事qíng已经办成了。
宣徽殿里,huáng一兴小快步从殿内出来,提了裙摆下台阶,边赶过来边就喊:“容妃娘娘,您所说之事,皇上已经知晓。容大人忠心为国,皇上思来想去,确实是受了王植岁妖言蛊惑。”
他喊了这句话,容妃眼中飞快的掠过一道满意之色,huáng一兴接着又道:“皇上令老奴即刻前往容府,召王植岁入宫一趟,您先回去吧。”
容妃闻听此话,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嘴角,才假意道:“皇上如此体恤,实在是让我心中感激。既如此,我就先回去了。”
huáng一兴躬着身,目送容妃在静姑的扶持下缓缓远去,眼睛眯了眯,才笑着说道:“咱要去容府里传话,程济去内阁侍候吧。”
说完这话,殿中又赶了两个小内侍出来,才随他出了宫里。
此时的容家僵持不下,云阳郡主叫嚣着要打死胆敢冒犯家的人,她手握马鞭,站在场中,着令郡主府的随从将王植岁拿下,捆绑起来。
王植岁心里还在想,这莫非就是秦王妃所说的‘吃些小苦头’了,嘴上却笑着说道:“我乃朝廷命官,是皇上亲封御史中丞。”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燕玮新仇旧恨便俱都涌了上来。
当日若不是王植岁弹劾,自己堂堂公主之尊,又哪儿会被罚俸降封,如今只不过是个有封号的郡主了?
王植岁这会儿还摆着朝廷命官的架子,燕玮脸现狠色:“我打的就是朝廷命官!”
她话音一落,周围人俱都听了个清楚,容涂英眉头一皱,云阳郡主提了鞭便朝王植岁劈头盖脸抽来。
王植岁心中寻思着自己只要避过了脸庞,便由她抽上一记,到时恰好还能再告她状。
只是云阳郡主心思寡毒,那鞭身挂满了细小铜钉,再以浸泡过桐油的牛筋织成,抽在人身上一鞭下去,怕是会皮开ròu裂的。
骁骑之中有人一见这qíng景,忙上前将王植岁护到身后,以背心硬挡了这一鞭。
‘啪’的一声,鞭子落到那穿了姜色长袍的骁骑身上,将那衣掌抽得稀烂,鞭上带了倒勾的铜钉卷起些许皮ròu撕裂开,先是露出雪白的ròu,紧接着血珠‘刷’的一下便浸出来了。
云阳郡主力道不大,只是那鞭子经过特制而成,一鞭下去仍是让人吃尽了苦头。
她抽完一鞭,还觉得并不解气,又正要再举手,被反应过来的容涂英立即就让人制止了!
今日容妃唤她过来,为的就是挡住王植岁,以掩人耳目,若是任她如此胡来,便过犹不及了。
“将我放开!”燕玮不住挣扎,还想再打,一旁抱语忙不迭拦了她,细声的安抚。
“今日不打这贼杀才便罢了,只是我这心头的气却难下,令人将他给我绑了,我要游街示众,让洛阳城里的人都瞧瞧这御史中丞是个什么模样!”
云阳郡主被人拦住打不得人,便将手中马鞭一扔,指了公主府的随从吩咐道:“将人捆了,一切后果,我来承担。”她说完这话,还记得容涂英之前阻她的气,转头向容涂英扬了眉,桀骜道:“如此舅舅没有反应了吧?”
第五百四十六章 一尺
容涂英垂手而立。
只要王植岁不是死在他的府中,燕玮要如何,自然也就随她。
王植岁今日遇着燕玮,有理说不通,一火便打人,正心中思索着法子,外头有人传话,说是huáng一兴到了!
huáng一兴一来便传嘉安帝旨意,冲王植岁怒声喝斥,说他冒犯容家,并令王植岁即刻入宫回话。
“王大人,跟老奴走吧。”
huáng一兴传完嘉安帝口喻,笑眯眯的看着王植岁:“可不要让皇上等急了!”
仿佛嘉安帝因为容妃之泪,而迁怒了王植岁一般。
容涂英目光微闪,一旁燕玮还满脸不快,只是嘉安帝要人,也没有哪个敢争抢的,王植岁只得抱手称是,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嘉安帝的态度令人寻味,只是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唯有只盼真如傅明华所说,今日苦难,来日必有福报就是了。
他跟在huáng一兴身后,又想起傅明华jiāo待,说今日他定会无功而返,只是走时必定要威胁容涂英一番。
目前为止,事态尚在傅明华把握之中,他想了想,又站直了身体:“容大人,下官有话要与您说。”
说完,不等容涂英反应过来,他大步上前,靠近了容涂英,以只有两人能听得到的声音小声的道:“容大人,当日秦王殿下为您观相之后所说的话,您还记得吗??”
他‘嘿嘿’的笑着,容涂英登时想起了元岁那日,嘉安帝设宴麟德殿时,自己与王植岁起了口角,后来燕追进殿,曾戏说他命中子数成单。
当时话里便透出杀意,似是有意要杀他儿子xing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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