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妥当,苏丽言忍着手腕间的疼,感觉到那人视线正放在自己身上。没有被他凝望的娇羞不安,剩的只是忐忑与惊骇,这人目光实在是太吓人了。让人不敢直视,眼神里像是随时都藏着一把审核人的戒尺般,让人不由自主的紧张与害怕。
“今日元湘莲的事qíng。大夫人已经知道了,罚了她跪祠堂,她目无尊长,不知礼法,明日准会过来赔礼道歉,你看是要以牙还牙,”元凤卿声音清清淡淡的。带着一丝毫不在意的漠视与冰冷无qíng,说以牙还牙时。目光放在她受伤的手上,难道是让自己也给她划上一刀子?苏丽言心里发寒,虽然知道他与五姐儿元湘莲不是同一个娘生的,应该是亲近不到哪儿去,可是没想到他并不是对五姑娘仇视或者不满,而是真真正正的不在乎。
没将她放在心上,或者是说,根本没将她当成一个人,一个平等对待的东西,所以才将这话说得这般轻描淡写的,这人并不是心狠手辣,而是比心狠手辣,更要无qíng得多。苏丽言心里一凛,心里戒心生起,低头安静听着,乖巧无比的模样,元凤卿对她态度也不以为意,只是淡淡的又接着道:“或是想怎么处置她,你拿主意就是。”能放这样的话,显然是他有把握叫桂姨娘母女闭嘴,叫大老爷夫妇以及太夫人等不追究了。
苏丽言猜测着应该是自己受伤令元凤卿不悦了,并不是多在意她,应该是觉得他被冒犯更为不满多一些,她也不去细想,只是轻轻答应了一声,虽然对于今日元湘莲的高傲模样心里腻味,不过表面的功夫多少还是要做一些的,她假模假样的温婉笑:“五妹也是年幼,不是存心的,妾身是做嫂嫂的,怎么好与她一般见识?”她抬头抿嘴好脾气的笑了笑,娴淑无比的样子。元凤卿低头看她,两人眸子对上,见她秋水似的大眼睛柔柔的,一切都尽在不言中,二人jiāo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元凤卿突然间嘴角弯了弯,冲她笑得迷人无比,如同一只狐狸般,打住不再说这话题,表示都由她作主就是。
果不其然,第二日时先是大夫人那边派人过来慰问了一番,表示了一下婆媳qíng义,又送了些补身子的药材过来,苏丽言感激接受了,接着又是姗姗来迟的太夫人院子里的人,二夫人那边则是因为上次苏玉的事,算是与她生了嫌隙,不派人过来幸灾乐祸也就罢了,哪里还会送东西过来,没出元凤卿所料,还不到晌午时分,桂姨娘带着满脸莱色的元五姐儿过来了。
桂姨娘依旧是娇柔似水的模样,美丽的面容上带了三分忧色,一双眸子像是含着水雾般,让人生怜,梳了一个百合髻,头上素净得很,耳垂下两颗龙眼核大小的珍珠耳环,却是衬得她气质更是我见尤怜了几分,素素净净的,那对耳环却是已经是抵得过许多金银首饰了。还没开口说话,桂姨娘的眼泪就已经流了出来,看着她受伤的手,柳眉皱了起来,忧愁的气质叫人生怜。
“都怪莲儿行事莽撞。”桂姨娘未语泪先流,一双素白的小手从袖笼里掏了条绢帕,搌了搌眼角,泪盈湿了眼眶,打湿了眼角的睫毛之后,受是娇弱无比,看得人心里软软的,她的声音一如她给人的印象一般,软软柔柔的,每个字都像是轻轻昵喃一般,带着说不尽的绵濡之意,让人一听身子骨儿就苏了半边,这般的外貌条件,难怪桂姨娘如今已经是三十出头的人,女儿都已经到了可以出闺的年纪,出身不显,却是在元府中颇受大老爷疼爱,光是看这对饱满而浑圆的珍珠耳饰,就可瞧见端倪。
“姨娘说的哪里话,不过是不小心罢了,五姐儿想来也不是有意的,姨娘还是收收眼泪,看得真真是让人心里不是滋味儿。”苏丽言淡淡笑了笑,看了一眼旁边不自在又脸色苍白的元湘莲一眼,悠然温婉的回了一句。
桂姨娘见她端庄淡然的样子,不由愣了愣,她一惯都是这么一副娇弱不堪的模样,很是得大老爷喜欢,大夫人虽然淡定,不过在面对她时多少还是会有些计较,不知道为什么,人家说她装模作样不是头一回,可偏偏被苏丽言这么淡笑着一说,她却是觉得尴尬无比,对比起她的沉稳有加,自已一个一把年纪的人,再装嫩,被人点破之后还真撑不出架子来。
“三少夫人说笑了。”桂姨娘挤了一抹笑出来,见苏丽言并不再接话,不由尴尬不已,手里的帕子拧了好几下,回头就看了女儿一眼,眼里带了些警告之色。元湘莲想到昨日跪了两个时辰的祠堂,天寒地冻的,直直跪在地上,回去时人都有些昏昏沉沉了,半夜时闹了一发不舒适,喝了药,今早才发现双膝又黑又紫,碰一下针刺般的疼,原本对于苏丽言的受伤有些不自在的,可是折腾了大半宿,她这会儿只剩下了满心的愤恨,没想到自己也吃了亏,偏偏今日还要过来向她道歉,她脸色哪里好看得起来,不过看到姨娘的眼色,她咬了咬嘴唇,只能忍耐道:“昨日莲儿不懂事,叫三嫂嫂受了伤,还求三嫂嫂不要与莲儿一般计较。”她说完,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着转,偏偏低垂着头,不肯抬起来,不过水珠子已经滚落出来,滴在她罗裙上头,站在她一旁的桂姨娘瞧得真切,心里就绵绵的疼痛了起来。
“我哪里会与五姐儿一般的计较,姨娘真是太见外了,都是一家人,不过是些小伤而已,又哪里算得什么,莲姐儿年纪小,本来就不是故意的,不用专程来道歉的。”苏丽言微笑,连忙让她们坐下了,一边在说到元湘莲年纪小时,在那个小字上咬字重了些。
想到昨日的矛盾,元湘莲就是为了年纪不小,偏偏婚事还没着落一事发脾气,结果撒气到苏丽言身上引了事qíng出来,一个年纪比自己小的如今成婚了,还对比她大了两三岁的人说自己小,逮着了她痛处打,直打得元湘莲心里疼痛又窝火,还发作不出来,忍了气回道:“三嫂嫂不与莲儿计较,莲儿可真是感激不尽了。”说完,也顾不得赌气,膝盖疼得站都站不稳了,双腿不住颤抖,一屁股就坐在了凳子上头,旁边桂姨娘看她粗鲁的动作,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听出女儿话里的怨气也不甘愿,连忙就替她赔不是:“她就是个不懂事的,三少夫人当真是大人有大量,肯说她的不是,真是咱们莲儿的福气了。”说完。尴尬的瞪了女儿一眼,又念叨了好几次苏丽言的手伤,不止一次说自己心疼不止,又带了好些疗伤药过来,也不知道她一个深闺的妇人,平日最多也就是拿拿针线而已,这些所谓的疗伤圣药,桂姨娘是从哪儿来的。苏丽言脸上笑着接受了她好意,心里却是在暗自吐槽,好不容易才送走了这一对古怪的母女。
第六十四章 元湘莲来道歉
桂姨娘以退为进,先自个儿摆足了姿态,让苏丽言不好再为难她的女儿,不过苏丽言却是装作没看出她的用心般,将计就计,也就顺势推舟说是自己原谅了元湘莲,如此一来,桂姨娘带着女儿回去时,一双秀眉就再没有松开过,元湘莲双腿疼得直打颤,脸色青白青白的,原本娇美的面容,经过一整晚的没睡之后,眼睛下头有了丝青影,jīng神十分萎靡,看出了三少夫人院子之后,母亲的脸色就十分难看,忍不住就问道:“姨娘,如今她都已经说了不再追究,您还去多想什么?”说到这话时,元湘莲隐隐有丝委屈,她一向自命清高,觉得自己样样都比嫡出的六姐儿要好,可惜就因为一个出身原因,不是从大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她生生矮了一截,昨日她不小心划了三少夫人胳膊,不过是个商户人家的女儿,可偏偏她被罚跪祠堂,那里冷冰冰的,全是牌位,回房她就做了半宿恶梦,又发高烧,折腾了大半夜,如果是换了元湘怡,谁舍得她这么折腾,今日还要过来赔罪?
一想到这些,元湘莲止不住眼泪涟涟,简直是与桂姨娘的神态举止十成十的相似,哀哀凄凄的,倒真是让人有些心疼,看到女儿眉目间的失落,桂姨娘倒是真有些心疼了,原本还觉得她今日脾气太冲了些,要知道过钢就易折,可偏偏没等她教训的话说出口,这个女儿就让她心软了,好歹是从自己身上落下来的一块ròu,她已经十六足岁了,还没出阁。难怪如今脾气稍稍急燥了些。
在心底给女儿找了借口,桂姨娘伸手挽了她的葇藇,听她轻轻抽泣,肩膀一抖一抖的,单薄的身子,心软得一踏糊涂。拿了帕子替她擦眼泪。柔声安抚道:“好莲儿,姨娘的宝贝心肝ròu,你这么哭,可是叫姨娘心都要碎了。”她说完。元湘莲忍不住就扑倒在了她怀里,更是眼泪流得厉害了些,偏偏不能发出声音来。让人瞧见了没得被说晦气,桂姨娘越发心疼,拍着她的背。虽然舍不得,不过仍旧是不想叫女儿这xing子以后吃苦,细心教诲道:“莲儿你只是表面像我,可偏偏脾气太直了些。今日那苏氏明显不是个好相与的,她说算了,可是这事儿哪能真算了?”
被苏丽言设了个套子,而她自己开始还没注意到钻了进去。桂姨娘苦笑了两声,感觉到怀里女儿的身子僵直了起来。皱了眉还没说话,元湘莲果然已经抬起一张哭得梨花带雨似的苍白小脸,不服气道:“女儿已经跪了半宿祠堂,她还想怎么样?不过是受了一些伤,她要是真敢再说什么,不怕人家说她刻薄。”
“她就是不说了,显得她大度,可为了你有个好名声,大夫人和姨娘就更不能让她吃亏了。”桂姨娘见女儿想事qíng只顾着想一面,却是忽略了另一面,恨铁不成钢,忍不住就开口点拨了她一句。
元湘莲愣了一愣,这才想起来,以大夫人的xing子,看着慈善可亲的,为人却是最yīn狠不过,自己母亲成天伏低作小,又有父亲庇护,仍旧是吃过她不少的亏,如今得了名头,还不可劲儿的收拾自己了?元湘莲心里不由害怕,想到大夫人的手段,原本苍白的脸更是苍白,咬了咬嘴唇,愣愣的,却是说不出话来。
桂姨娘叹息了一声,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自己的女儿,嘴里苦涩得厉害。
苏丽言虽然大方不与元湘莲计较,不过大夫人仍旧是好好的给桂姨娘母女立了番规矩,收拾得桂姨娘有苦说不出,大老爷心疼小妾,却是对大夫人这样师出有名的折磨说不出旁的话根筋不对劲儿了,说是她受伤,要陪她几天时间。
空间才刚刚发现,结果就如同坐监一般被人来,毕竟他就是再心疼小老婆,也要顾忌脸皮与几个嫡出的儿女脸面,因此对大夫人有怒不能表现出来,心里暗自将此时还在院里养伤的苏丽言给记恨上了。
大夫人手段利落的收拾了桂姨娘,又说五姐儿xing子不好,不温顺贤良,命人给她请了教养嬷嬷,教她规矩,虽然学规矩有好无坏,不过元湘莲不好的名声总算是传了出去,这些乡下里的三姑六婆们,平日最好八卦碎嘴,元湘莲这一年,估计是没有哪个好人家敢顶着她不好的名声上门求亲,而她今年,已经十六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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