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周临渊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并没有立马往殿外走,反倒身形停顿了下来,虽然是背对着帝王,可是话里的决心,却是一字一句的表达了出来:“原本以为,皇位是我最为重要的东西,可是,现在不管您相不相信,这对于我来说,已经不再那么重要所以,您不用再担心,因为我永远也不会做出您想像中的事qíng。”他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清冷,虽然并没有斩钉截铁的保证,可就因为这样,才更让人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隆盛帝脸上第一次露出惊骇之色,对于自己这个儿子的xing子,他一向是清楚的,此时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受到的震撼与感动,难以言喻,就连之前听到刘氏背叛自己时,他也能冷静以对,可是此时,他却是觉得喉咙gān得说不出一句话,半晌之后,才心里澎湃激动的语无伦次道:“你……你说,什么?”
“那曾经是我最重要的东西,可是现在,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您不用再多想,到时,我会将元儿送进宫里让您照顾。”话里的意思,显然是有已经不想要再坐上皇位的心思,而将儿子周瑞宁送进宫里让隆盛帝照顾,显然是有他不愿意再做皇帝,可是要再赔隆盛帝一个未来的继承人的意思。
这么全天下人都梦想也要坐上来的皇位,就这么被他轻易的放弃隆盛帝之前心里担忧害怕,可此时听儿子这么一说,却又是觉得心痛得无以复加,看着儿子挺得笔直的背脊,好似这背影透着坚决与孤单,他张了张嘴,突然间神qíng好似萎靡了下来,以往对儿子们的不信任,以及防备与不安,到了此时,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心里有些激动与愧疚还有一些羡慕与愤怒,种种心qíng纠结在一起,隆盛帝开口时,语气复杂:“要知道,这皇位可是天下至尊,周临沂可是时时都想坐上去的,你努力了这么多年,难道现在就要放弃了?”
“皇位虽然好,可是也有比皇位更好,对我来说更重要的东西”周临渊淡淡的笑了起来,笑容里含着温柔的妩媚,这一抹温柔,将他俊美面容间的冷冽冲淡了些,整个人看起来明媚了许多,不再像之前让人望之而心里生畏,隆盛帝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样的神qíng,竟然微微羡慕了起来。
皇位确实是好,当初他费尽了心思,才坐上这个万上之上的位置,可是坐了上来,这些年他过来并不如何快乐,甚至连一次照自己本心活的时候都没有,为了坐稳皇位,为了自己心中的理想,他放弃了心心念念那个人,不知手里染了多少鲜血,更是连自己最心爱的儿子也是想亲近,可是却又亲近不得,父子间原本是天下至亲的骨ròu,偏偏互相防备互相算计,这些年为了大周朝,他战战兢兢,喜怒哀乐都由不得自己的心思,他错了吗?
“你要知道,你真放弃了,这皇位可是多的是人觊觎的”隆盛帝觉得自己有些不甘心,自己紧紧盯了一辈子的皇位,被周临渊这么轻易说放弃就放弃,好似有一种失落,好似又有一种不甘,他盯着周临渊的背影,好似要从他身上,看出他不过是在开玩笑的意思来,周临渊淡淡的转过头看着自己的父亲,他神qíng间有些警惕,又有些愤怒,好似一个小孩子紧紧藏住自己最珍爱的东西,怕被人抢走,可是突然间,他发现藏着的这件东西人家并不想要,他藏着也没用时,那种不甘心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谁敢抢?这皇位虽然我不坐,可是我儿子必须坐上去这天底下,是我儿子的,谁也抢不走”话语中,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与自信,他笑得狂妄而又不羁,可是话语里的自信与霸道,却是让隆盛帝有些哑口无言,跟着低低笑了出来:“你这小子,也不知道到底像了谁了”语气里,有些唏嘘,有些感叹,隆盛帝仔细看着周临渊,这个原本他以为自己最了解,也是最喜欢的孩子,一次次给他惊喜,到如今,竟然已经不知不觉间变成了这样:“是想以此,让朕不加罪你媳妇儿吗?”
“不管是因为什么,反正您只要知道这个结果也就是了”周临渊虽然并没直接承认,不过话里的意思却也就是这样了,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朝隆盛帝再次行了礼,这才退出了养心殿,将一直守在外头没有离开的huáng怀叫了进去,自个儿才坐上了来时的步辇,让人抬回坤宁宫里。
虽然周临渊没承认,不过他与隆盛帝心里都是明白的,刘氏给皇帝戴了绿帽子,却正巧被明绣看到,不管她是有意的还是无意,这样天大的丑闻,隆盛帝都不会容许有一个活口的存在,就算这个人是他的儿媳妇,可是这天底下,能真正保住秘密的,也就只有死人。周临渊借着这个机会,向隆盛帝保证,用了失去往后万乘之尊的地位,换来自个儿媳妇儿的平安,虽然心里对于能失去登上那个天底下男人都梦寐以求的位置有些失落,不过好在,明绣的xing命,却是保住了对于他的提议,隆盛帝是会同意的,其实任何一个帝王,坐上了那个位置之后,不管坐得稳与不稳,可都却是会像走火入魔一般,不愿意再下来,所以古往今来,才会有那么多帝王,临老时就开始钻研长生之道,不愿意舍了这人间的繁华与富贵,就这么撒手而去,变成一杯尘土。
隆盛帝虽然胸怀宽广,可他依旧是人,依旧也摆脱不了这种通病,他是喜欢周临渊,可是这种父子间的喜欢与亲qíng,在触及到皇后的争夺与继承上时,一样免不了这种互相防备的qíng绪,他也希望自己能真如臣下所呼吸的那般,万岁万岁再万万岁,可是人总免不了一死,但是就算是要死,他也希望能活到最后一刻才死,并不想要儿子等不及了,要催着希望自己早死,让他继位。
周临渊已经二十岁了,而隆盛帝今年还不满四十岁,如果好好保养身子,他最少能活到六十岁以上,可到时的周临渊已经四十岁了,他能忍得住吗?如今周临渊的承诺,让他心里算是彻底的放下心来,用失去皇位的代价,换来明绣的生命,虽然她知道的秘密太过重要,不过却也足以抵消了。
即赔了一个儿子给隆盛帝当继承人,自己又少了一个再盯着盼他死的儿子,这笔买卖,不管怎么来说,都是隆盛帝赚了。他这有生之年,就算是活到六七十岁,到时孙子也不过才二三十岁,继承皇位来说,还刚刚好而已,并不会等到迫不及待。这样对他来说,自然是少了后顾之忧,不用怕以后大周朝后继无人,死了之后无颜面对祖宗;也不用再怕太子做得太久,不耐烦了想gān掉自己上位,更是全了,皇家父子之间的骨ròu亲qíng。
第四百二十四章 天花
周临渊表qíng里带着一丝失落与满足,半晌之后,这种复杂矛盾的qíng绪才渐渐淡了去,又回复他一向的淡然,等到回了坤宁宫时,脸上已经再无异样的痕迹,皇后并不知道儿子这一去一回之间,早就已经做了一个改变他后半生的承诺,明绣脸上带着担忧之色,周临渊这才冲她安抚似的点了点头,少了大周朝未来主人的包袱,虽然心里有些失落,不过好处同样也是有的,这巨大的包袱至少是丢开了,虽然接手的人正是自己的儿子。
看他面色如常,明绣心里这才微微松了口气,等周临渊坐到了自个儿身边时,明绣轻轻伸手过去搭到了他手背上,感觉自己手被他手掌给反握住,这才扬头冲他笑了笑,眼睛里带着疑问之色,显然隆盛帝将周临渊叫去,应该是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此时他竟然没多久就回来了,心里多少也有些不放心。
显然,皇后与她的心思是一样的,虽然李朴还在场,不过既然隆盛帝都派周临渊过去问话了,应该是已经知道其中的一些事qíng,因此她也不再避讳,心里担忧之下,等周临渊坐定了,直接就开口道:“渊儿,皇上叫你过去有事儿吗?”
“没什么事。”周临渊脸色平淡的摇了摇头,神态间隐隐有丝轻松,确实看起来不像是有什么事儿的样子,更何况皇后也了解自己的这个儿子,虽然xing格冷淡高傲了些,但是他对明绣这个媳妇儿用qíng很深,不会在她面前说谎,他的样子看起来也真不像隆盛帝要对他做什么,皇后心里稍稍放了些心,不过仍旧是决定等晚些时候她再亲自问隆盛帝一遍,探探他口风,如果他不知道刘氏的事qíng也就罢了,如果知道……那么她也就亲自替儿子儿媳求求qíng,相信看在这么多年,她为了隆盛帝忍让的份儿上,隆盛帝说不准会因此网开一面。
打定了这个主意,皇后也不再在这个问题上多加计较,旁边陶姑姑听得满头雾水的样子,不过看皇后没有要再详说这事儿的意思,心里不由黯然,她自从受自个儿的侄女儿连累之后,在皇后面前的地位就大不如前,就算以前有着侍候皇后十几年的qíng份,也只能保证她没被降了份位打发到宫里其它地方做些杂役,虽然说在别人面前也是很有脸面,可是陶姑姑自己却知道,如今皇后早已不如以前那么看重她,偏偏是以前常被自己压着的闵姑姑,如今一副出了头的模样。
对于陶姑姑的神色,皇后和明绣等人都已经察觉得到,但是两人心里谁也没将陶姑姑的这些失落放在眼里,对于已经死去的陶氏,婆媳二人心中都有同样一个疙瘩,陶氏想要算计周临渊,不管是出自她的本意,还是受人蛊惑,但是她给周临渊下药一下,确是让两个女人至今都心有不满,幸亏当时陶氏色yù熏心,没做出其它事qíng来,不然今日,这陶姑姑也脱不了责任。
周临渊和明绣在宫里呆了用过午膳之后,这才出了宫坐上马车回太子府,这趟进宫之后听到刘氏怀孕的消息,明绣多少有些不踏实,只是问周临渊是不是隆盛帝知道了那件事时,他却总是笑着摇头,要明绣不要多想。
问得多了,他也是这么回答,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担心,明绣再问了两次,虽然还有些担忧,不过却也没再多说,不管是隆盛帝知不知道自己早已看到他被二皇子戴了绿帽子的事儿,可周临渊这么说,显然是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虽然心里还是不放心,但是明绣看到周临渊坚决的样子,还是决定相信并依靠自己的丈夫这一回。
日子一天天平静的过去了,在有些焦急又有些担忧之中,这个八月很快就溜了过去,九月时就是明绣十九岁的生辰,这个年纪在现代时还是处于青chūn美好的校园时光,可是在这古代,她却已经是一个快两岁孩子的娘了。自上次进宫听皇后说了刘氏怀孕的事qíng之后,回太子府没多久,周瑞宁就开始宫里太子府两头跑的日子,每日上午时分进宫里一趟,中午用完午膳才由宫里派人将他送回来,开始时明绣还有些担忧,不知道这是不是隆盛帝记恨自己,想设法收拾自个儿子,可是时间一久,看到周瑞宁依旧好端端的,这才放下心来,并且嘲笑自己有些多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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