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个念头刚一生起,就被隆盛帝狠狠掐了下去,做为一个帝王,尤其是一个好的帝王,要的并不只是享受,安逸的生活,只会磨消他的雄心壮志与管理江山的豪气,此时生出想要退休的想法,实在是太过令隆盛帝心里难以接受,原本轻松的眼色,一下子又沉重了起来。
众人都没注意到皇帝陛下突然由晴转yīn的脸,而走在皇帝身边的皇后却是瞧见,也只当丈夫是耍了小脾气而已,出了皇宫,身边没有了侍候的人,隆盛帝少了以前那种全权在握,一切qíng况尽在他掌握之中的把握,如今儿子不听他吩咐,郑老道又根本不吃他皇帝这一套,连一向对他恭敬异常的镇王南仿佛也真变成了他二哥而且是臣子般,隆盛帝心里这是既喜欢又发愁,觉得自己被人蔑视的不慡,皇后已经瞧了两天了,心里只将他当作了小孩子发脾气一般,根本不予理睬。
唯一看到脸色的人不理解他,而看不到他脸色的人根本不知道他心里已经不高兴了,隆盛帝更是郁闷不已,甚至对明绣家里隐隐生出一丝忌惮与后悔来,想到自己两日来的奇怪变化,心里滋味儿复杂,只是在众人来到小河边时,隆盛帝心里的烦闷与苦恼纠结,却是一下子全抛到了脑后。
经过几年不停的修葺,小河边既是保留了原有的野生态气息,又不像以前一般乱得让人一脚踩下去还可能会有危险,如今乱中有致,原本炎热的天气中,突然出现了这么一条清彻透底的小河,还没走近,就感受到那河水静静流淌的凉意,郑老道首先是欢呼了一声,如小孩子一般,也不顾自己形象,一下子就将手里的簸箕挟在腋下,双腿跳得老高,往河边跑了过去,看到河水时脚步也没停下来,众人正要招呼时,却突然看他高兴的欢笑着一下子跳进了河里。
‘扑通’一声,郑老道已经站在河水中,溅起一大片银白色的水花,河水漫到他腰际,之前跳下去时声势过大,如今整个人头发都打湿了,那老头子却浑不在意的样子,伸手捋了捋自己打湿的长胡子,一边又拧了拧衣裳,冲站在岸上的叶明俊和周临渊二人招起手来,如孩童似光洁的红润脸颊上笑意满满,眼睛都险些眯了起来:“快下来快下来,咱们比赛谁抓得多,晚些时候就可以多喝酒多吃菜”
周临渊二人答应了一声,也跟着下了河,只动作不像郑老道那么急切,而是从河边慢慢的站了下去。看到河中间站着的三人,郑老道不时弯了腰伸手在河里摸了摸,原本清彻见底的河流,站了几人之后泥沙晕染了起来,郑老道的东西让他身旁更浑浊了一些,可他却不在意,脸颊贴在了水面上,一大把平日珍爱非凡的胡子浮在了水面上头,随着他的动作水波弯拐去,如同一条条灵活的小鱼般。
隆盛帝有些为难,没成想是要下水的,他正转头要与镇南王商量时,却眼珠子瞪大了险些滚落出眼眶,这为老不尊的老小子竟然也跟着脱了鞋袜往水里走去,一边走一边还学着郑老道的样子不停在河里摸索着什么,这镇南王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学着那些小孩子一般玩起水来。
此时的隆盛帝早已经忘了还有另一个更为老不尊的老头子,在他眼里,郑老道年纪虽大,可是话里行间xingqíng与行为,跟纯真的小孩儿没有什么区别,相处久了,虽然对于这个‘前辈’很有礼,可是心里却根本没办法将他当成一个老年人看,因此镇南王就成了他眼里年纪‘最老’的人,要是镇南王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估计就算他是皇帝,也会忍不住要同他翻脸。
隆盛帝正觉得眼前一切令他有些匪夷所思间,突然水里头的镇南王满脸笑意,伸手从水里摸了个黑漆漆的东西出来,得意洋洋的冲水里的人炫耀了半晌之后,有好事他还没忘了站在岸上的好弟弟,连忙冲将身子站直了,咧嘴冲隆盛帝道:“五弟,你也赶紧下来吧,咱们可是比赛啊,谁抓得多,晚上才能多吃些”
第四百九十九章 尴尬
他说这话时,那胡子还滴滴答答的不停往下淌着水,那形象要说有多láng狈,就有多láng狈,隆盛帝满脸黑线摘都摘不完,想也不想的就要摇头拒绝。开玩笑,他一个授命于天的天子,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存在,今日穿这么一身衣裳已经是个笑话了,还要像镇南王一样不顾面子,那他往后还有什么尊严可说?
只是隆盛帝的尊严只维持了不到一分钟,就已经在儿子周临渊善意的提醒下,想起了前两日傍晚的事qíng来,为了兑现自己的诺言,隆盛帝证明自己并不是一个空口白牙说大话的人,也跟着下了河。一开始时心里是不qíng愿的,如果不是为了绷面子,隆盛帝宁肯坐在岸上,舒适的任由下人们拿了扇子清凉的看着别人忙,也总比如今大家伙儿都一块儿挤水里来得要好得多。
一开始不qíng愿,只是下了水之后,隆盛帝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错,在岸上是悠闲得多,可是水里也另有一番滋味儿,更何况他从小就是天潢贵胄,平日说十指不沾阳chūn水都过了,更别提下河,但这凡事都有第一回,下了河之后,隆盛帝才发现下河并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般苦不堪言,反倒是因为从小因生活环境压抑得狠了,年纪长了又维持自己尊严,认真想想,他这一辈子竟然不如平民百姓幼年时调皮淘气的时候,用明绣的话来说,他简直就是一个没有童年的人。
到了最后时,原本最不愿下河的隆盛帝,竟然是玩得最黑皮最晚的一个,皇后三催四请的,才依依不舍的拖着一身湿衣裳,从河里起身来。huáng怀忙不迭的拿了准备好的gān净衣裳给他披上,嘴里念念有辞,深怕皇帝陛下就此感冒,一行人提了好几桶贝壳小鱼等回家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叶家最大的小楼大厅里灯火通明,里头不时传来众人说话笑闹的声音,热闹非凡的样子。
白天时隆盛帝等人睡到中午时才起来,因此这会儿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他们也不觉得困,反倒是因为白天的玩耍,此时还兴奋异常,面前摆了一大堆已经收拾了大半的贝壳田螺等,都是些河里特有的东西,huáng怀等人负责收拾螃蟹贝壳等容易伤手的东西,而chūn华等人则是和几个从太子府出来如今正在叶家做事的婆子收拾鱼,忙得不可开jiāo镇南王夫妻下午时跟着一道去抓了鱼,晚饭时自然也顺便就留了下来,因今儿吃晚饭时间晚了,周瑞宁到这会儿虽然吃了些东西垫肚子,不过此时看着大人们热闹的样子,好似受到了这欢乐气氛的感染,也跟镇南王家的小世子留在大厅里玩耍,两个孩子都是十分新鲜的蹲在大人们面前,看他们收拾得贝壳等,看得津津有味儿的样子,不时发出笑闹的惊呼声,更是给大厅增添了几分生动色彩。
厨房里早已经有人生上了火,油热了锅了,明绣连忙出来端了一大盆已经收拾好的鱼端进了厨房,拿水清洗了几次,加了些醋去腥味儿之后,她又拿出一个大陶盆,倒了些小麦粉进去,拿水调均了,加了些调料之后,将已经清洗gān净的约摸手指长短的小鱼儿倒了进去,看了看锅里的油早已经烧热了,她连忙抓了两只浑身裹着麦粉的小鱼丢了进去。
‘嗤’的一声,锅里早经烧开的油,一丢了小鱼进去,就冒出一串泡泡来,浓郁的香气随着这声音,一下子从锅里窜了起来,明绣身子往后退了两步,见锅里的油浇了些出来,正坐在灶台前烧着火的周临渊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锅里还在冒着泡,还在不住外溅着油点的烈锅,有些不放心道:“gān脆我来吧,我这皮粗ròu厚的不怕烫,等会儿烫到你身上,还不如我自个儿挨了。”
明绣听他关心,心里不由如同吃了蜜一般,周临渊的关心她收到了,不过仍旧是抿了抿嘴儿,脸颊旁两个小梨涡在油烟雾里若隐若现的,面容瞧不太清楚,看得周临渊心里如同猫挠一般,痒痒的又带着一种蠢蠢yù动的甜意,明绣小心拿铲子翻了翻锅里的小鱼,又丢了几条进去,这才抹了抹额头的汗水笑道:“哪有那么娇气,以前我又不是没做过,那时怎么不见你心疼?”
“那时,你不是还不是我媳妇儿吗?”那时不是他的媳妇,他要怎么心疼?就算是想,那爱在心口也难开啊更何况他那时年幼,还不知世界上有些事qíng放不下面子是不成的,就算是那时的他心里心疼,也还不是什么都不能说。
周临渊gān笑两声,不知道自己这年幼时的别扭想法要怎么和明绣说才好,见媳妇儿笑颜如花,偏偏又带着笑斥的样子,听她说到以前,不由感到尴尬,下意识的想伸手摸摸鼻子,一抬头时却握住了手里的火钳,不由扯了扯嘴角,这才又低头塞了把挽好成一团的柴进灶堂里头。
明绣看周临渊低头,知夫莫若妻,知道他心里肯定是有些不自在了,也不说他,只是嘿嘿笑了两声,这才又翻了翻锅里的小鱼,接着又将盆子里的鱼裹均了面粉丢下去了些,厨房里香味儿不停缠绕着,夫妻俩一个烧火一个炸鱼,就算是一言不发,可是中间却是围绕着淡淡的温馨感。
大厅里头原本还在忙着收拾贝壳的郑老道等,闻到这个香味儿时险些口水也流了出来。隆盛帝更是忍不住,皇帝的食物虽然说是要讲究色香味儿俱佳,可是这其中还得含着养生一说,这样大油炸过的东西虽好,可是太医院里头的老头子们为了皇帝陛下的龙体,却是不宜多吃的,毕竟太过油腻了,对人身体总是没好处。
而下头的人知道这油炸的东西对皇帝陛下没好处了,谁又不是多么了几十个脑袋能够天不怕地不怕,也没吃熊心豹子胆,明知山有虎,偏要向虎山行,因此这油炸的东西,隆盛帝从出生到现在,还真没吃过几回。年幼时是要控制自己的一切喜好,当了皇帝,不用顾及别人再喜不喜欢他了,可却又得养生。
这油炸的东西虽然并不如何营养,可是却又偏偏十分美味儿,隆盛帝从没亲自闻到过这样做饭时冒出来的香味儿,中午时吃了到现在早已经饿半晌了,闻着香味儿更是忍不住,自个儿好几次想要去厨房里头瞧瞧,偏偏又记着老祖宗所说的,君子要远庖厨,忍了许久,嘴里险些口水都要流出来,也不知道明绣在里头折腾什么了,香成这个样子,连忙示意皇后进去看一看,顺便催一催。
厨房里的明绣夫妻俩配合着将第一盘鱼炸得苏huáng脆嫩的起了锅,捞尽了之后明绣又重新将小鱼又放了些进去炸着,自个儿也不拿筷子,洗净手之后捏了一条鱼尾巴,朝周临渊眨了眨眼睛,向他走去,喂到了他嘴里头,看他眯了眯眼睛,笑着问:“好吃吗?”周临渊点了点头,小鱼整个都已经被炸脆了,不是为了营养,只是纯满足口腹之yù,好吃自然是不用说,外头裹着的那层面粉脆得让人忍不住想再吃一口,小麦特有的清香,与鱼ròu混在一起,小鱼的骨头被炸脆,也不用担心鱼刺的问题,刚好一口一个,嚼完之后留下了满嘴的清香,周临渊目光里好似带了妖娆之色,一把勾住明绣的身子将她搂到自己腿上坐实了,这才道:“还是媳妇儿知道疼我”说完,勾住她细腰下的手指不由微微动了动,感觉到明绣身子一缩,显然是有些怕痒时,忍不住又勾了好几下。明绣冷不妨被他拉到身上坐着了,还挠自己痒痒,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躲,只是那只手如影随形,她躲到哪儿,那手就跟到哪儿,明绣眼泪都快要笑出来,连忙求饶:“哈,哈哈……别闹了,好心,没好报……哈哈哈,别,别闹,锅里,锅里还炸着鱼呢。”她说完身子如同虾球般,恨不能缩成一团,周临渊手还不住抓她腰,看她笑得满脸晕红,额头上还带着汗珠,头发简简单单的挽起,没带华丽首饰,清丽gān净得让人越看越是舒适,见她笑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眼睛弯成半圆,嘴角边两个小梨涡像是活了过来般,心里一甜,手上动作一顿,俯了身低头轻轻将吻印在了她嘴角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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