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已经是O时末了,足足已经过去三个多时辰,也就是说有六七个小时了!明绣又惊又怒,当下加快了脚步:“糊涂!你们怎么不早些过来报信儿?”居然瞒了这么长时间,听着这声音,估计是不好生出来了,难怪才想着过来找自己,明绣气得胸口疼,说不出一句话来,旁边何翠翠看她脸色不对,连忙上头扶了她手,搭把力,将她半扶半抱着往前头走,一边冷静问:“建安伯去问了吗?”
“回了的。”那丫头估计也知道有些不妥当,明绣问话,没敢回答,不过何翠翠问她这问题时,却是非快就答了出来,一边看了明绣铁青的脸色一眼。
明绣当下就是明白过来,估计是叶明俊以为自己已经知道了,不想自己再过来跑一趟,毕竟这会儿已经是十一月初了,天气凉了起来,空气中渐渐飘起了雪花,他可能是体贴不想自己跑一趟,或者他根本慌乱之下没想起自己来,明绣又气又急,忍不住冷笑:“这会儿知道想起我来了,我看着你们公主这么能gān,还以为这生孩子的事qíng她早已经成竹在胸了呢!”
那丫头听她说话带着怒气,也不敢搭声,毕竟这事儿确实是周敏不地道,害怕人家伸了手,不过这回却没想到闹了这么一个局面,开始她们本来是想过来通知明绣的,可是周敏一直咬牙撑着,如果没她吩咐,下人就是胆子逆了天,也不敢瞒着这些,明绣心里清楚得很,这回生气之后,反倒不像之前那么赶了,反倒是脚步慢了下来,那丫头急得如热锅上蚂蚁一般,却偏偏不敢催她,明绣看她着急得脸色通红的样子,冷笑了两声:“反正她啥事儿都料到了,一切皆在她掌握之中,我去不去又有什么关系,慢慢等着,gān脆只等抱侄儿也就是了。”
“殿下。殿下,奴婢求您了,公主只是生孩子昏了头而已,并不有心想瞒着您的,求您看在伯爷的份儿上,就去一下吧。”她说完,忍不住哭了起来。
明绣也不过是随口说说,发泄一下心中的怒气而已。到底还是没折转身回去,chūn华替她抖了抖大氅上的雪沫子,又将帕子替她搭上了,深怕她着凉,一边有小丫头撑着伞,一行人倒不像之前走得急匆匆,连伞也没时间打的模样了,那丫头虽然看她模样着急,不过到底是快到周敏小楼了,再加上她到底是在走。并不是真折转回去,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头。
好歹总算是已经到了周敏楼下,那一声接一声的凄厉叫声听得明绣浑身直发寒,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四周安静异常,更衬得周敏的叫声寒渗无比,屋里头一盆接一盆的端出血水来,明绣上了楼时。看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大夫抱着一个医药箱子,皱着眉头坐在二楼的空阁处,不时的朝周敏生产的房间望。旁边贺氏已经守了许久时间了,早不耐烦了,但脸上还是露出担忧急切的模样,她这会儿连午饭也没吃,更别提晚饭,又冷又饿的,偏偏周敏生孩子,她作侧室的,要不守着侍候还真说不过去,虽然周敏并不敢真让她侍候,可还是要守着,做个姿态出来的。要不是这儿还有叶明俊在,贺氏估计早就做不出一脸着急的样子,又不是她生孩子,更何况周敏又不是跟她关系多好,真能担忧得起来才怪!
听到脚步声时,那老大夫与贺氏都下意识的转头往这边看过来,见到是明绣时,贺氏不由眼睛一亮,连忙就站起身来,搓了搓手,又跺了跺已经冻得僵疼的双脚,连忙迎了上来唤道:“殿下,您可是总算来了!”她激动之下,忍不住眼泪也快流了出来,贺氏从小到大还没吃过这样的苦头,虽然外头雪还没下大,不过天气已经很冷了,她往年这个时候早已经是窝在被窝里头不愿意动弹,今儿bī不得已守在外头,脸上被风刮得针刺一样疼,偏偏她还不能喊苦就怕人家说她不贤惠,而且还得受着自己丈夫快有孩子,偏偏孩子娘不是她的煎熬。
那老大夫听到贺氏的称呼,眼皮子抬了抬,也没露出什么惊惶的颜色,他是知道周敏身份的,以前他就是在宫里供职的,不过早已经告老还乡,这回又被周敏找了出来而已,他以前是跟冯氏做事的,背地里没少得罪皇后,这时看到明绣,脸上也忍不住露出忐忑之色来,连忙站起身,行了个跪礼,等明绣唤了起,才巍巍颤颤的站起身来。
“公主是不是在里头已经三个多时辰了?”
她一开口问话,贺氏立马松了很大一口气,这一放松下来,才觉得自己后背出了一身的白毛汗,天寒地冻的,身上粘腻腻的,偏偏脚底却是一片冰凉,寒气从脚心直往身体上窜,她之前虽然没生过孩子,但也会看脸色,这老大夫一脸凝重的表qíng,以及诸人紧张的模样,周敏进产房都好几个时辰了,还没见动静,那一盆盆的血水看得人心里发寒,心里也知道不好了,这会儿她还来不及幸灾乐祸,就想起,如果周敏生产不顺,以这女人的xing子,说不准会将事qíng赖到她头上来,明绣迟迟不来,叶明俊又一言不发,再加上又冷又饿又怕,压力山大,好不容易看到明绣来了,才真正放松下来。
“回太子妃,公主落红致现在足有五六个时辰了,不过距发作到现在也三个四个来时辰。”那老头子拱了拱手,看着明绣冷肃的脸色,心里有些犯怵,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就说了出来,深怕有个什么好歹,皇家人要他来填命,以前这样的事儿又不是没做过,他看得多了,好不容易有了命如今离开太医院,才过上几年富家翁的日子而已,并不想轻易丢了脑袋,虽然以前对冯氏忠心,不过如今他子孙满堂,家大业大反倒成了累赘,并不如当年敢拼敢博,再者冯氏又大势已去,他就是老糊涂了,也并不敢做当年那样欺上瞒下的事qíng。
明绣听他这么说,显然周敏那丫头也是瞒着自己的。不由气急反笑:“好,好,好!”
贺氏听她连说了三声好,显然是气得狠了,心里也有些幸灾乐祸,周敏要是真生了儿子下来,立即身价百倍,虽然胡嬷嬷同她说过。周敏这一胎十有八九是个女儿,但她仍旧是害怕,这会儿听明绣生她气,哪里还有不落井下石的道理:“太子妃您别生气,许是姐姐忘了通知您,这大冷天的,要是姐姐知道您这时候还过来,肯定是感激零涕的!”
虽然知道贺氏有意在给周敏上眼药,不过此时明绣确实气到了,也不介意顺着她的话。给周敏一些排头吃,因此冷笑了两声:“她眼里估计早已经没了我。只当我要害她呢!”
这话一说出口,现场鸦雀无声,谁敢接下她这句话?连火上浇油的贺氏也不敢再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看她震怒异常的模样,脖子微微缩了缩,倒不敢再与明绣搭话了,只是低垂着头。一副温顺安静的模样,那老大夫眼观鼻,鼻观心。装起了老糊涂,当没听见她这话一般,如今周敏势微,冯氏当年气盛,可惜留下的两个儿子一个失踪一个死了,唯一一个女儿简直是被皇帝当作捡来养的一般,根本不放在心上,就凭当年冯氏所做的那些事qíng,这太子妃真要收拾周敏,让她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qíng,可她偏偏大声说了出来。
众人正尴尬的时候,连贺氏也暗自后悔不该去挑起了明绣的火气,只觉得呆在明绣身边,简直是比站到外头坝子里chuī着冷风还要冻得厉害,偏偏又不能走开,这时正巧是这边动静大了些,明绣还满脸怒气的时候,那边却传来一阵脚步声,披着一声银灰色皮毛大氅的叶明俊倒是转了墙角,露出身影来,看到明绣时,愣了愣:“绣儿,天寒地冻的,你怎么来了?”
他说完,大步流星走了过来,看她只身上披了一件薄薄的斗蓬,身上还沾了些雪沫子,眉头不由就紧紧的皱了起来,冲她身边的何翠翠等人斥道:“你家夫人一向身子不好,你们也不多劝着些,这天冷又黑,万一给冻着了,看太子饶不饶得了你们。”
何翠翠跟明绣qíng份不同,换了其它人,看在明绣面子上,还真不敢斥责她,说不定还得好言好语的哄着,偏偏叶明俊不同,当年何翠翠从小就是在叶家做事的,虽然跟明绣亲厚一些,可她对叶明俊还是带一分惧意,这会儿听他责骂,也没心生不满,连忙就上前请了罪,又看了明绣的斗蓬一眼,有些雪水化了开来,许多地方已经是湿了,开始大家过来得急,那丫头一路催着,倒是忘了这一岔,要不是听叶明俊斥责了,估计几人谁也没能想得起来。
“哥,我没事儿,这边究竟是怎么回事,周敏快生了,也没个人来早些通知我,难不成你当我这个妹妹是外人了?”明绣白了叶明俊一眼,心里还有些气愤,看他脸色顿了顿,露出有丝惊讶与隐隐露气的样子,倒是猜出估计他根本是不知qíng的,说不定他以为是有人已经过来报了信儿,明绣想到这儿,对他的怨怪一下子消散了大半,不过脸上还是有些气愤难平的模样。
叶明俊摸了摸鼻子,看妹妹气鼓鼓的表qíng,他心里倒是喜欢明绣这样不客气的跟他说话的模样,更显得两兄妹亲近,可是他一想到明绣话里的意思,到底还是觉得硌得慌,不过此时却不是追究这些事的时候,他看着明绣,眼里带了丝歉疚之色:“绣儿,这事儿回头我给你一个jiāo待。”说完,看她翻了个白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心里原本因为周敏生孩子而紧绷的弦,一下子松了大半,倒是下意识的伸出手,像小时候一般,揉了揉她脑袋,见她已经不再多说,知道她心里是已经不再怪自己了,松了口气,才注意到她站的地方正巧是外头建的平日休闲喝茶的地方,坐着倒挺宽敞的,如果是夏季,倒真不错,可这会儿是冬天,冷风没有丝毫遮挡物的刮进来。
站了没一会儿功夫,连叶明俊自己都觉得冷风直往脖子里钻,明绣还穿得更薄,连忙就吩咐一旁的丫头婆子:“公主这边看来还要一会儿功夫,你们先找些人过来,将这儿搭块厚帘子挡住风了,再烧几个火盆过来,暖手炉也一并都送过来。”
这个命令大家都喜欢,众人站在这儿冷了大半天,脸颊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好不容易才能借着明绣的光,将这灌冷风的地方给挡住,当下哪里还有不qíng愿的,连忙都欢喜的答应了一声,跑得比之前替周敏忙前忙后时还要快的样子,人多力量大,没多大会儿功夫,这坐的地方已经四面八方都给挡得严严实实了起来,只留了一道进出的门,里头燃了通火的火炉,气温一下子升了起来,明绣脸色好看了许多,那半湿的斗蓬就被她脱了放到一旁,原本脸色难看的老大夫这会儿看起来qíng况好了许多,贺氏虽然不冷了,不过还饿着,幸亏明绣一来,叶明俊深怕自己宝贝妹子挨不得苦,不止让人送了热呼呼的牛奶过来,还让人备了不少糕点等物,贺氏借着明绣的势,多少算是半填饱了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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