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知道了!”彭鸿看着他的表qíng就什么都知道了,急忙劝道:“你这几天还是乖乖地呆着,等章周消了气……”
满城一阵眩晕,颤声问:“他,他认定我要杀他?”
彭鸿怜悯地望着他,默然无语。
满城突然像发疯了一般往门外冲,喊道:“我要见他,我要……”
彭鸿慌忙将他死死抱住,哑声劝道:“满城!你现在qiáng行出去就是忤逆谋反,你们就彻底完蛋了!你们就不可回头了!你冷静一点,你冷静一点……”
满城在他的怀里无益地挣扎片刻,终于跪在地上,“章周……”他吐出这个名字,只觉得全身苦寒,彻心剧痛。
想起了什么?
那幸福得如今回忆起来都无法相信的年少时光,到底,有没有存在过?
有啊!
那个人的一点一滴明明还是那么清晰的!
一生都无法从脑子里磨灭的相爱厮守,是不是真的到头了?
我这一生的追随,是不是真的到头了?
怪谁啊?怪我自己!怪我太偏执,太痴qíng!怪我太疯狂,太蛮横!
怪我不是一个女人,怪我什么都无法给他。
我付出的,他都不稀罕,他只要个平凡的女人,让他光明正大的做人,给他传宗接代。
偏偏是我给不了的。
罢了啊,我欠他的。
许久,满城压低了嗓音抽噎着,喘着气缓缓道:“寺虎,不管发生什么事,没我的命令,威震军都不得有任何举动,违者满门抄斩。”
前因
“祥光--祥光--”
整个暗了的如意宫都能听到金音悲怆的哭喊:“祥光--”
章周冲进金音房里,却见金音抱着祥光小小的身子,如疯了一样声撕力竭地哭喊着祥光的名字。他上前摸了摸,祥光早已断了呼吸!
章周的头脑登时一片空白,不觉软了腿脚,几乎要站不稳了。
满城?
章周定了定神,对蓝杏说:“去把彭鸿叫来!”
回头却见满都跟着厚朴跑了进来,看着金音哭喊:“姐姐,你怎么了?你怎么了?祥光怎么了?”
金音也不回答,哭得要断了气一样,靠着墙瘫坐下来,章周一面扶着她,一面急吼:“厚朴,快带满都出去!”
厚朴不顾满都的哭喊硬将他拽出门去。“哥哥,”满都的哭声从门外传来:“祥光怎么了?姐姐怎么了?哥哥?哥哥?”
满城?
章周回头看着从门外跑进来的满城。只见他惊慌失措地站在一米之外的地方,哭红的眼恐惧地看着章周搂着晕了过去的金音,口齿不清地问:“怎,怎么了?祥光怎么了?”
“你!”章周怒吼:“你怎么能这样!”
金音死死地抱着的襁褓中,祥光分明已经死了,满城盯着那张发了紫的小脸看,突然被章周的那声怒吼震的失了魂魄,竟不自觉地喃喃:“不是我。”
章周红着眼眶狠狠地瞪了眼满城,又回过头去看金音。
“章周……”满城什么都知道了。在战场上不可一世,无所畏惧的他此时面朝章周的背,害怕得全身颤抖。
“章周,不是我……”满城极力想解释什么,却听章周压低了声音,压低了愤恨--
“满城,你这样,我很害怕。”
章周一直没有回过头来看他。
绝望翩纷不绝,铺天盖地地涌上了心头,满城只觉得头痛的要昏厥过去,可是还有什么痛,会痛过心里的痛?
还有什么苦,会苦过心里的苦啊?
章周,你说的话我全部都信,就是明知你骗我,我也不得不信。
可是,你却不信我!再多说有什么用?
为了你,我变成了连你都害怕的魔鬼。
蓝杏端着碗药,进了满城房里,将药碗放在桌上,眼眶中含着泪,不吭一声。
满城坐在椅子上,突然柔和地朝她笑,“蓝杏,你还记得我小时侯是什么样的么?”
蓝杏点点头。
“是什么样的?你帮我想想,我都忘了。”
“将军,你……你和满都小王爷一样,很可爱,很调皮。第一天见到我的时候,你拉着我的手说:‘蓝杏姐姐,你的手为什么一直抖呢?‘我不敢说害怕,就说:‘因为天冷。’”
满城呵地一笑,“原来你骗我。我还当真,把你的手塞进我衣服里贴着我的肚子给你取暖。”
蓝杏含着泪,笑了笑,“将军那时连洗脸更衣都不会,吃相又粗鲁,吃完饭一脸一手油,我还没替你擦gān净你就挣开要去玩,我跟在后面小心伺候着,可累坏我了!到了晚上你也不让我安稳……”
蓝杏止了口,满城却接上,说:“他不在的时候,我就说:‘蓝杏姐姐,你过来陪我,我一个人很怕!‘你钻进我的被窝搂着我,我才能睡。后来你知道我和章周的事,还取笑我说:‘原来都是他把你娇惯得像个女人似的。’”满城说到这里,红了眼眶。小时候章周的疼爱呵护,点点滴滴都那么温纯,那么贴心……
可是到了如今,人还是那个人,而心,已经不在我这里了。
我嫉妒我脚下这片土地,是它,一分一毫地把那颗心,从我这瓜分走,到了今天,我这里已经一点点都没有了。
满城将蓝杏牵过来搂着,微微勾起了嘴角,“我想起来了,蓝杏,我的第一个女人是你,然后才是樱右。”
蓝杏哭道:“将军……奴婢,怎么能和公主殿下比!奴婢从不敢奢求什么,只希望将军你能高兴……这么多年来,你为大王哭gān了眼泪,可是他是怎么对你的啊……如今你们都闹到这步田地,你还留恋什么啊?”
满城垂下头,假装没有听到她的劝说,转开了话题:“当年我把你抢回来,你恨不恨我?我明明什么都不能给你,你在我身边还不是一直做奴婢?我还把你抢回来做什么?后来我后悔了,我派人去找过你的丈夫和孩子,可是都没有半点音信。如今兵荒马乱的,他们一定死了。蓝杏,你想不想他们?蓝杏,你一定恨死我了……”
“将军!”蓝杏终于忍不住,将埋在心里多年的秘密全部吐露出来,“你当年随大王去讨伐章顺时,蓝杏……早就怀了你的孩子,对不起,将军,那孩子是你的啊!将军,你那时陡地就变成了另一个人,我……我害怕你,你会生气……所以我没敢说……对不起,将军,对不起……”
满城怔怔地看着她,许久,苦笑道:“对不起什么?是我对不起你啊……”满城的目光落在那碗药上,叹了声,说了句:“原来我都当爹了,却还和小孩一样胡做非为!”他端起药碗,蓝杏想阻止他,他却一饮而尽。
“将军!”蓝杏跪倒在地上又劝:“等成将军回来,你就快和他一起走吧!你别执迷不悟了……大王与以前不同了!现在疼你爱你的人不是大王了,是成将军啊!您醒醒吧,过去的日子不会再回来了!你……”
满城抬手止住她,沙哑着声音道:“蓝杏,我没有几年可活了,他还想怎样糟蹋我,就随他吧。”话出口,泪却是源源地流淌下来……
我这一生疯狂盲目的痴qíng,为了他什么?
为了他什么啊?
第47章 期待
仲碧府外的禁军突然一阵骚动,立起盾甲刀箭。
一骑快马到了府门口,那个赤色铠甲的男人跳下马,旁若无人地直扑大门。
“成将军!”霍安立刀止住他,劝道:“大王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入仲碧府!”
忠善瞥他一眼,缓声道:“霍教头可否行个方便?”
“将军见谅,属下也是奉旨办事。”
虽然这护国将军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人称鬼神无敌,但在圆辽城里却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外号笑脸将军。
霍安并不畏惧这个笑脸将军,更何况他手上没有提着那两个凶噬的大锤。
忠善抬脚要往前走。霍安挥了挥手,禁兵们排开阵势,重重叠叠地将大门堵住。
忠善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忠善也不为难霍教头。”
霍安连连点头。
忠善宽厚一笑,道:“霍教头,忠善想问你点事……”
霍安纳闷,往前走了几步,靠近过去。
忠善猛地伸手抓住霍安脑门,眼中腾地冒出杀气,大喝一声:“不想死就别动!”
霍安魂飞天外,哆嗦着双腿,几乎要跪下来。他知道忠善只要稍动动手指,自己就脑浆迸裂!
忠善面露凶光,四下狠狠地扫视一番,冲面面相觑的众禁兵bào喝道:“闪开!”
众禁兵担心教头xing命,纷纷让出条路。
忠善抓着霍安的头,进了府门,靠近霍安耳朵恐吓道:“如果有半个禁兵敢进来打扰我,我要你全家死无全尸。”说完这话,松开了手,霍安屁滚尿流地爬下台阶,忠善横他一眼,转身直奔满城房间。
焦急地推开他的房门,却见他端坐桌边,一脸轻松地笑了,“你回来了!”
忠善怔了怔。
“忠善?”满城也不起身,只是微笑:“你发什么呆?”
忠善上前拉着他的手,想笑给他看,却笑不出来,“你没有做,为什么不解释?”
“你怎么知道我没做?你又不在城里,能知道什么?”
忠善苦笑道:“什么事你会做,什么事你不会做,我都一清二楚。你的眼神,全部都告诉我了!”
“如果他能像你,我就不会被软禁了。”满城转开目光,发着呆:“他和我在一起二十多年,却还不如你。”
蓝杏推门进来,一看到忠善,便惊喜地失声唤道:“成将军,你总算是回来了!”说着眼里盈上了泪。
忠善见她眼中有话,便问:“蓝杏,大王可有来过?”
蓝杏摇头道:“大王一直都没来过。”说完默默将手里的药碗放在桌上,满城端起药碗,一口气喝下去。
忠善问:“他派太医给你瞧身子了?没有什么大碍吧?”
满城没有回答,蓝杏却突然跪下哭道:“成将军,您快去求求大王吧!夏将军再喝这药,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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