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北边战事一日比一日严峻,各臣将纷纷纳闷大王怎么还没有派出威震军?那些狗仗人势,兴风作làng的威震军兵卒不上战场简直就与人渣无异。不知有多少人盼望大王快点调出威震军前赴度东,一回曲振烈在大王面前提起威震军,大王淡淡的一句:“那国舅领威震军前去如何?”就把那曲振烈顶得不敢再多说半句。这威震军除了统领将军和护国将军,还有谁带得动?
让众人不明白的是:统领将军都恢复自由了,大王为何还埋着他不用?
若是想敲敲王爷的边鼓,得到的回答就更让人失望了--“满城身体不适,休息一段时间再说。”
这理由谁信啊?这段时日在jì院醉生梦死的人不是统领将军是谁?大大咧咧地留宿在护国将军府的人不是统领将军是谁?在城中集市闹得天翻地覆,又毫不避讳地和护国将军搂搂抱抱的人不是统领将军又是谁?
罢了,连那九五之尊的天子都要睁一眼闭一眼,别人还能说什么?不过是两个伤风败俗的武将,随他们去吧。
他坐在自己面前,微微皱着眉,眼里有话却yù言又止。在安庆的时候,他从没有这种表qíng。
章周,你还记不记得,我父王临死前,你带我爬进锦华园,蹲在窗下偷听父王与王后娘娘说话,我轻轻地抽泣,你一只手握紧了我,一只手伸过来替我擦眼泪,小声安慰我,眼睛里都是心疼。
而如今,你眼里的心疼已经dàng然无存。章周,现在你的眼睛里,想说的话是那句:“满城,这次又是非你不可了。”
这句话,我听一遍,就灰心一次。
“章周。”满城终于开口,压抑不住脸上的哀愁,却努力笑了笑,“我最近一直在做同一个梦。”
这句话,不知为什么这么耳熟,好象很多年前,在什么地方有听过?章周却没有多想,漫不经心地问:“什么梦?”
“我梦见我们在安庆的时候,你……”
他又来了!章周有点不耐烦,站起来闷声闷气打断他:“满城,你怎么和个女人似的!”
满城住了口,眼里有些呆滞,更多是绝望。
章周后悔了,小心地扫了他一眼,踌躇片刻,说:“满城,我先走了。那边还有很多事……”
“章周!”满城叫住他,淡淡的说:“威震军随时赴命。”
章周凝视着他,并没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反倒有几许颓然,“满城……”章周叹了口气,拉上他的手劝道:“满城,对不起……等你从度东回来,我就收了你的兵权,再也不让你去冒险了!”
满城却将手抽回来,低着声音说:“我相信你,这是最后一次了!”
章周,你每回听到我说“我相信你”这句话,是什么样的感觉?
满城到了威震军的伙房,发现平时吵闹杂乱的伙房此时居然空dàngdàng的。肯定又是忠善玩了什么花样。满城不用开口问,就闻到一股ròu香,忠善得意一笑,“连横他们打了只野猪,不巧被我碰到,就把最好的ròu都抢来了。”
满城立刻眉开眼笑。
忠善揭开个锅盖,香味全部冒了出来。满城靠近过去,伸手就往锅里抓。忠善急忙抓着他手腕,骂道:“急什么?烫啊!”说着,挑了一块ròu,夹到碗里,递给他,“喏,去啃。”
满城问:“你做的?”
“那还会有谁惦记着你贪吃?”
满城接过那碗,chuī了几口气,抓起ròu啃了一口,还是烫,丢回碗里,再chuī几口气,又抓起来啃一口。
这ròu炖烂了,香入脾里,却有一点与众不同的滋味,不知放的是什么料。
满城吃得十分开心,口齿不清地问了句:“这呜什么喔西嘟喏?”
忠善呵呵笑起来,“是用菠萝gān炖的。吃出来了么?”
“噢……”满城猛点头。却听一阵:“嗷呜……呜……”
两人一愣,忠善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满城咽下嘴里的东西,说:“不是我发出来的。”
“……”
又是一阵低低的:“嗷呜,咕……”
两人四下张望,只见墙角的那堆柴糙中露出张狗脸,绿豆眼,粉红鼻头,贼溜溜地看着他俩。满城想逗它出来,就“嘬嘬嘬嘬”地唤它。它却十分害怕似的,犹豫了许久,见这两人似乎没有恶意,就往前探了探。忠善挥了挥手中的ròu骨头,它吓了一跳,又缩了回去。满城见它这副傻样,开心的跳起来,要跑过去把它揪出来,却被忠善一把拖住劝道:“别乱来,它咬你怎么办?”
满城只好丢了块骨头到那柴糙附近,那狗闻到香味,终于忍不住,刺啦一下溜出来,好大一只土狗,居然有半人多高,一身白毛粘着木渣煤灰。这土狗三口两口将骨头啃碎吃下去,抬起绿豆眼又看他俩,猛摇尾巴,傻不可耐。
满城哈哈大笑,又扔给它块骨头,它扑地一下在半空接住,埋头啃起来。忠善笑道:“伙房里怎么有这种傻狗!八成是厨子养的。”
满城心qíng大好,一边啃着骨头,一边打量那狗。那狗吃完了骨头,觉得这两人亲近不少,于是连带后腿和屁股都摇着靠近过来,满城笑得前仰后合,将啃了一半的骨头递给它。这狗也怕咬到了满城的手,小心地舔了几下骨头。
忠善笑道:“这狗倒是挺懂事。”
满城点头不止,居然把狗撕扯了几口的骨头又拿回来啃。
忠善一掌把他手里的ròu骨头拍到地上,埋怨道:“脏不脏啊?你这傻瓜。”
满城才不理他,傻笑两声,粗鲁地伸手从锅里抓出块ròu塞进忠善嘴里,自己也啃得不亦乐乎,根本腾不出嘴巴说话,还不忘时不时丢块骨头给那傻土狗。
两人一狗将这锅ròu一扫而空,这狗今天大饱口福,将这两人当成恩人,对他们亲切的又舔又蹭,尾巴甩得几yù骨折。
满城也不顾它身上脏,搂着它,喜欢的不得了。忠善洗gān净了抹布帮他擦手上的油渍,笑道:“你喜欢带回去就是了。”
要是以往,这都不用忠善说。可是今日满城却一改常态,面上有些遗憾,“算了,我把它带回去了,也没空理会它,况且……”满城说了一半,就停住了。
忠善问:“况且什么?”
满城转开话题,嘻嘻一笑,说:“它的ròu味道应该不错!”
那狗正扑在他身上扭来扭去,听了这话,“咕”了一声,夹着尾巴又跑回那堆柴糙中,钻了进去。
这两人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忠善说:“你看,你吓坏它了。”
满城还是笑个不停,忠善又拿布擦他脸上的油。
这个动作,好熟悉。那遥远的记忆中,是谁这般细心呵护?满城陡地止了笑,看着忠善。
忠善笑容依旧,“看什么?这布我洗得很gān净。”
满城垂下了眼睑,他又想起小时候的生活,那缠绕他一生的回忆,那个娇惯他的人,疼爱他的人,一直牵着他的手的人!
章周!章周!如果你没有来安庆,我的人生会是怎样?
满城握着忠善的手,猛地红了眼眶,许久,说:“我最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老是做同一个梦,所以我……我很害怕……”
忠善眼中流露怜悯之qíng,却微笑着说:“我还以为你真的天不怕地不怕。怎么?做恶梦了?”
满城却不回答这个问题,自顾自地说:“我父王病重的时候,除了王后娘娘,他谁都不想见,可是我还是很想看看他,章周就带着我爬进了锦华园。我不敢进去,就隔着窗偷偷地听他的声音。我听到他和王后娘娘说:‘我原以为我能与你白头偕老,现在看来,我是不行了。前一段时间,我老是做同一个梦,我梦见小时侯我在写字,你站在我身边帮我磨墨……我看你一眼,你就笑一笑,我写了一会儿,再看你一眼,你又笑一笑……原来这个梦,是告诉我,我的大限要到了。可惜那时我却没有留意,不然,还可以多陪陪你……‘”
“满城!”忠善一把抱着他,急急地劝道:“你别胡思乱想!”
满城叹了口气,又说:“他到临死都牵着王后娘娘的手,可笑的是,随他去的人是我娘。”
忠善靠近他的耳朵,轻轻说:“想必你父王和你一样,表面跋扈坚毅,私下却胆小如鼠,你娘一定知道他害怕一个人呆着,于是就去陪他了。”
满城皱眉道:“他爱的又不是我娘,天晓得他愿不愿意让我娘陪他!”
忠善一如既往地笑着,问:“到了那个世界,你愿不愿意让我陪你?”
这句话竟是如此出人意料的煽qíng!满城一怔,再也掩盖不了自己对他的感qíng,抱紧了他,泪水发泄一般涌出来,抽噎道:“我……我愿意!”
忠善,原谅我不可救药的自私!我不想离开你!
“满城……”忠善的声音低低的尽是柔qíng:“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会去陪你的!一秒都不让你多等……”
满城感动得不能言语,耳边忠善的声音那么倾心:“满城,我……我……”
忠善,你快说你爱我啊!我不和你玩了,从这一秒开始,我们来真的吧!
忠善连说了两个“我”,最终还是没有把那句话说出来。
满城,这句话,他能够肆意làng费,我却一次都不能说,因为我只要说出来就立刻会失去你!
杨道醇,王后娘娘,还有那个梵惜,他们的下场,我是眼睁睁地看着,狠狠地痛着。就是因为我能将这句话忍了那么多年,才能在你身边陪伴你那么多年。
我不知道还能忍多久,能忍多一天,就能在你身边多一天。能忍一辈子,是不是就能在你身边一辈子?
如果是这样,我也就知足了。
忠善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水,松开他,转了个话题:“满城,我记得刚和你认识的时候,答应过要带你去覆蓬乡逛灯会。”
满城万分失望,漫不经心地问:“有吗?。”
“有,我还牢牢的记得。满城,已经七年多了,今年等到头了。”
第51章 轻诺寡信
前因
章周随蓝杏进了仲碧府,蓝杏说了声:“奴婢去看看将军的药好了没有。”章周点点头,自己进了满城的房间,沉着脸坐在他chuáng边,语气有一丝埋怨,“怎么回事?”说着,摸摸他的滚烫的额头,皱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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