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会说。”明彦冷笑了一声,暗红眸子里透出的冷冽视线让那信使不由得有些胆怯,“说来说去就是不肯把地还回来了?本王倒想看看你们的西陵侯究竟有多受百姓拥戴。”
话落,信使更觉得一阵压抑,顿时明了此次的天子对大夜是势在必得,任自己怎么游说都是白费唇舌,于是悄悄的将求助的视线投向了营帐内一名三十来岁的年轻军官身上。
“王爷,末将以为此人说得也有理,”那名军官果然起身出言劝阻,“我们何不等西陵侯的继承人选出,让新一任西陵侯心甘qíng愿将封地归还呢?这样大夜国的百姓也就不会有再有异议。毕竟民心比封地来得重要啊。”
这人正是何太师之子何冠楼。
明彦只冷冷瞥了何冠楼一眼,道:“何将军就这么有信心,以为新的西陵侯会愿意将自己家统治了一百多年的国家拱手送人?”
“若是不愿意,我们再出兵攻打不迟啊!现在出兵不仅是趁人之危,而且名不正言不顺,到时不止大夜国子民,只怕天下百姓都不会苟同王爷此举。”
“何将军何时关心起天下百姓的想法了?你知道百姓心中是怎么想的么?”明彦仍是语气冰冷,没有正眼去看何冠楼。
“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何冠楼对明彦倨傲的态度也有些不快。
“意思就是这仗本王打定了!”明彦忽然将脸转向何冠楼,凌厉的眼神令何冠楼顿时畏缩了下来,“你以为本王带这么多人马过来是来演戏闹着玩的?”
何冠楼于是不再出声,只得给了那信使一个爱莫能助的眼色。
明彦早就将这二人的暗中jiāo流看在眼里,却也不点破,道:“两国相战素来都不斩来使,不过本王没那么讲礼讲原则,既然你我是敌人本王也就不会对你仁慈。念在阁下也是个治国良才,你可以挑一个自己喜欢的死法,或者,归顺!”
那信使闻言登时使脸色大变,“扑通”一声跪下地来,战战兢兢的道:“自古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大夜国内乱不断,西陵侯子嗣中又无贤明,小人自当愿意归顺天子。小人刚才说的那些冒犯话也请王爷大人不计小人过,小人日后定当竭力为大武为王爷效忠。”
明彦一把扶起信使,嘴角一弯,笑道:“骆先生快莫多礼!久闻先生大名,皇上如今正需要有先生这样的贤才辅佐,日后皇上亲政还有赖先生多提点才是。”
骆回当即更是惊讶不已,好半晌才愣愣的道:“王爷……认得我?”
第十五章 鏖战开始
“大夜第一谋士骆子归骆先生,本王又怎会不认得?”
明彦其实早些年就微服来过大夜,也见过当时陪西陵侯出巡的骆回。那几年大夜国国力的迅速增长几乎都是因为骆回制定的一系列改革措施起的效果,明彦原本想趁那个时机将骆回暗杀,然而他也发现西陵侯的子女都是一些娇生惯养的无能之辈,西陵侯一死,骆回的那些政策必定再难继续施行,于是便打算等待时机将此人收为己用。而今日正是时机成熟之时。
“王爷果然是非之人,骆回佩服!”
骆回也收起了方才的一副怯弱模样,落落大方的向明彦拱手表示钦佩。
明彦于是唤道:“韩琰!”
“属下在!”营帐内另一名着黑色铠甲的男子立刻起身应答。叫韩琰的男子二十来岁光景,肤色黝黑,面容jīnggān,对明彦似是十分的恭敬忠心,身上的黑色铠甲说明了他属于黑罗刹军团的身份。
“你带着本王的令牌即刻回京,让何太师调齐五万jīng兵五天之内赶到鹿城。”
“得令!”
明彦将令牌扔给韩琰,韩琰当即起身出了营帐,骑着快马飞奔离开了。明彦这才又转脸对骆回道:“既然大夜不降,当是做好完全准备了?”
虽然早就派人去刺探过军qíng,总还是内部的人知道得更详细。
骆回道:“鹿城内的确埋好了伏兵,王爷切不可冒然攻城。”
“王爷,此人这么快就倒戈相向了,他的话不可轻信啊!”何冠楼又道。
“何将军不懂什么叫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么?”明彦还是耐心的搭了何冠楼腔,然后将骆回叫到了一起讨论攻城战略。
何冠楼不甘的咬了咬牙关,转而又对令一名主将赫连狄道:“赫连将军,你难道就不担心么?万一我们误中了敌人的jian计,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赫连狄愣了愣,似乎没料到何冠楼会跟自己搭话,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明彦――明彦只是给了他一个冷冷的眼色。赫连狄只得又对着何冠楼讨好的笑道:“何将军,我跟着王爷也一起打过不少仗了,我相信王爷的判断不会错的。”
连赫连狄也明显站到了明彦一边,何冠楼知道自己是彻底没有说话的余地,之后商讨战略时索xing也不再没吭声,明彦也不问他什么,打一开始双方的利益就不同,说了也是白说。
“要攻鹿,需在三日内拿下。大夜的援军最快三日后便可赶到。”
“现在城内伏有多少兵马?”
“不多,暂时只赶到了三万。但都是大夜最好的jīng骑兵,要硬攻恐不容易拿下。”
“骆先生可有什么好的破敌之计?”
明彦让骆回出谋献策,骆回忍不住又看了一旁何冠楼一眼。那何冠楼早就在一旁怒目而视只等着骆回看过来了。明彦也不着痕迹的瞥了他们俩一眼,仍旧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只等着骆回的回答。
“呃,此次城中主帅是在下旧识贺惊风贺将军,不妨就让在下去与贺将军jiāo涉下,看我能否说服他让他投诚。”
“不必了,贺惊风是什么人本王清楚得很。”骆回刚提出建议就被明彦否决了,“贺家几代都对西陵侯忠心耿耿,贺惊风更是个响当当的铁血人物,就是杀了他他也不会投诚的,去了也只是làng费时间。”
骆回闻言顿时既是失色又是惊叹的看了明彦一眼,旋即又把目光转向何冠楼,显然没料到明彦对大夜国的qíng况如此的了若指掌。
“骆先生可还有其他好的计策?”明彦又再次问向骆回,眼睛仍然只是盯着条案上的军事地图。
骆回只觉自己背上冷汗涔涔,方才自己故意使出的缓兵之计已被明彦看破,对方却还是再次征求自己的意见,显然是在给自己最后表示诚意的机会。骆回暗自思忖着,明彦如此不动声色的对自己恩威并用,实在使自己也不得不为对方的气度与睿智折服。
“既然如此,也只能硬取了。”骆回也不再虚与委蛇,枯瘦的长指放到了地图上,“我们现在是在鹿城东门外,而城内的兵力主要分布在南北两翼,只等着我军攻入城内他们便可从两翼包抄形成夹攻之势。如今我们只要声东击西先在东门外虚张声势,让他们放松警惕,再暗派一支jīng锐部队去偷袭地势较陡的北门,到时守在城南的兵力必然北去相救,这时我们再派主力趁虚而入攻进地势平坦的南门,定能一举攻破。”
“妙计!”赫连狄已经听得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就提着大刀上沙场。
明彦也微微颔首,“那就照骆先生的意思行事吧。”
分配任务时,明彦还是将偷袭北门的任务jiāo给了何冠楼,毕竟有两万兵马都是何冠楼的亲兵,不得不说他还是有一定的作用,剩下进攻南门的任务就jiāo给了赫连狄,明彦自己则留在东门与贺惊风唱戏。
“明日一早出战,各位将军今晚都好好休息养足jīng神。”
会议结束,其他人都各就各位去了。明彦也吩咐了人好好招待骆回,然而人刚一出明彦的营帐骆回就被何冠楼拽入了自己的帐篷内。
“骆回,你什么意思?”
“何将军,您也看到了,骆某这不也是迫不得已的么?我在还要留下自己这条小命才能继续替您和太师办事啊。”
骆回知道自己虽然归顺了大武,却还是要小心应对何冠楼,毕竟在大武为官同样要看何的脸色行事。
“那你方才为何要把军qíng透露给摄政王?”
何冠楼对骆回在明彦面前表现出来的顺从很是不满。
“将军大人啊,小人现在人都在你们营中,我要是给了假qíng报,还不是一样要死。”
“哼,你就只知道自己小命要紧!枉费西陵侯当初那么宠信你!”
何冠楼这句话倒是说中了骆回的痛处,骆回对已故的西陵侯的确心有愧疚,只是西陵侯的子嗣个个都恃宠而骄且胸无大志,国中大小事务都被西陵妃夏氏把持,大权旁落,自己又遭到外戚的百般排挤,如今东窗事发了才又被调出来任用,骆回对现下的大夜国可谓失望之极。
“何将军教训的是,还望将军能在太师面前为骆回说几句好坏,别让他老人家怪罪才是。骆回也只不过是想讨一条生路。”
“你的事qíng我自然会跟我爹说,至于他会怎么处置你,你还是自求多福吧,本将不会帮你说qíng的!”
骆回倒并不担心何会对自己如何,因为自己尚对何有利用价值,真正让他忧虑的反而是摄政王。过去都只听闻人说天朝的端贤亲王是一名骁勇善战的武将,却从未有人提起过他的政治才能如何,此次从自己与明彦的接触来看,骆回却是一点都不敢小觑这个摄政王的实力,对方的威严,气度,以及英明果决的智慧,无不昭显着他是一个真正可怕的王者。
触怒王者显然是不明智的抉择,骆回心想着,自己最难的就是要在何与明彦之间找到一个能让自己生存下去的平衡点。
翌日一早,七万大军列队整装待发,各路将领都只等主帅一声令下,明彦此时也已戴上饕餮面具骑上自己的黑色战马准备起程。忽然一名官职较低的年轻军官慌慌张张跑来过来上报道:“禀主帅,何将军忽然患上急症,腹泻不止,恐怕……无法出战了!还请主帅明示!”
庞大的队伍中顿时响起了一些细微的骚动。
“这么大的事为何不尽早禀报?”
冰冷的声音自两瓣鲜艳的美唇中溢出,那上前禀事的军官只觉背脊一凉,嗫嚅道:“将……将军是今早突发急症,末将也是刚刚……刚刚才得知。”
“那延误军机扰乱军心的罪该是由你来担还是你的将军来担呢?”
“这……主帅,饶、饶过末将这一回吧!”
那军官自然知道不可能把罪责推到何冠楼身上,却也听闻过黑罗刹军团的苛严军纪,只得跪地乞求那修罗一般的男人能网开一面。
“噌”的一声清脆而短促的声响滑过,军官的头颅已经离开身体滚落在地。头颅上的神qíng仍然和生前最后一刻一般,除了恐惧似乎并未感到痛楚,跪在地上失去首级的躯体从断口处不断喷涌出汩汩的液体,好一会儿才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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