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韩凌的责问,黎画也不惧,她指着正坐在龙椅上笑靥如花的黎烨,义正言辞道:“烨儿教我的!最近每天晚上我去找他,他都抱着枕头,大声说,韩凌就是个王八蛋!”
或许是黎画的声音太大,大到让周围的人都不禁噤了声,他们惶恐地看向黎画,同时,黎烨也向这边投来了目光。沉默良久,黎烨开口问道:“画儿,方才你说什么?还有,这是什么场合?岂容你说来就来?”
黎画瞪圆了眼,她骄傲地扬起下巴,说道:“我说韩凌是个王八蛋!和你一样都是王八蛋!你们回来这么久,都不曾来找过我一次,我去找你,你每天晚上都喝得醉醺醺的,躺在chuáng上大骂韩叔王八蛋,根本不理我,我哪里说错了?”
黎烨忽然怒起,他站起身,凶狠道:“黎画!你若再敢说一个字,信不信本王打断你的腿!”
黎画猛地怔住,她向来无法无天,但黎烨不会责备她半句,她第一次见到黎烨对自己恶言相向,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登时,她感觉委屈极了,本来她到这里,就是为了找黎烨和韩凌,因为数月未见,她实在太过想念,然偏偏他们二人都因公事繁忙而对她置之不理,她有苦,所以没头没脑说了那番气话,谁知竟得不到黎烨半分关注,反而还遭到一通破骂。黎画一错不错地看着黎烨,眼中渐渐盈满泪水,最终,她嚎啕大哭,一口咬在韩凌的手臂上,韩凌吃痛,下意识松了松手臂,黎画趁机跳下地面,抹着眼泪,大骂:“你们都是王八蛋!我讨厌你们!”而后,她便哭着跑出了大殿。
☆、63.哄小孩
众臣默默地看着黎画跑出去,大气不敢出。黎烨出了名地疼爱黎画,今日竟会这般言辞凶恶,可想而知黎画这错犯得该有多大。他们觉得小姑娘实在可怜,但又不敢劝说黎烨,毕竟黎画不得龙臻喜欢,她的母亲也是xing格古怪之人,一名女子竟想开私塾,实在好笑。现在若贸然站队,往后黎烨若再不疼爱黎画,那今天这步棋,可就走得大错特错,所以,几乎所有人选择了沉默。
黎烨刚说出那话时就后悔了,然他身为君王,断不能追出去挽留黎画,所以他连忙朝韩凌使眼色,希望这木头能开个窍。所幸韩凌虽未看见黎烨的眼色,但他立马就追了出去。
黎画尚未走远,她一边抹着泪水,一边呜咽哭泣,她想找个人来陪自己,但却发现,除了黎烨和韩凌,她竟没有一个亲近之人。夏晓平日里虽任由黎画和黎烨玩成一团,但同样不肯让黎画落下进度,黎莹已经熟读三字经,学会了简单的琴艺,然黎画除了武功高点儿,其他可谓是一窍不通,所以,在人后,夏晓算是很严苛的母亲,尽管她心里是想给黎画一个快乐的童年,但现实却不容许黎画能这般放纵。也正因如此,黎画和夏晓并不亲近,因为夏晓总bī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qíng。黎画其实很孤单,黎清和黎莹从来不会找她,他两总是玩在一起,黎画默默地在旁边看着,得到的,只有两个高傲的眼神以及冷笑。所以,在她幼小的心里,韩凌和黎烨就是她的全部,然而,现在连他们都不要自己了。黎画很伤心,她心很痛,但又手足无措,除了哭,她真的找不到别的办法。她茫然地看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紧接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出现在了她的视野内。
韩凌连忙抓住黎画的手臂,焦急道:“画儿,别哭,你父王并非想要骂你,来,到叔叔怀里。”
黎画一巴掌打开韩凌的手,她吸着鼻涕,不服气道:“他凭什么骂我?我做错了什么?你们都不理我,都是王八蛋!”
韩凌素来不会安慰人,忽见黎画这般模样,他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过了很久,他才东扯西拉地来了一句,“画儿,叔叔没在的这段日子里,你可有好生练剑?”
黎画泪眼婆娑地丑了韩凌一大眼,说:“没有!母妃不给我练剑!”
韩凌登时说道:“剑不练可是会生疏的,来,叔叔带你去练剑,你不要哭了。”
黎画天真地看着韩凌,她心里难过,但听见韩凌要带她练剑,她又十分期待,稍微犹豫半秒,她便不qíng不愿道:“你不许骗我。”
韩凌顺势抱起黎画,笑道:“叔叔怎会骗你?你看,说好要与你一同过除夕,现在我不也回来了吗?画儿,有时候你要懂事,不要再为你的父王增添烦恼,现在国家刚经历了一场浩劫,正是危及时刻,需要你的父王亲自处理,所以他才会没时间陪你。但你要记住,你的父王是爱你的,你不能说他是王八蛋,更不能说讨厌他,他听见会很伤心的。”
黎画不舒服地扭扭身体,而后扶着韩凌的肩,爬到了韩凌背上,她把头埋在韩凌的背里,委屈道:“你们都不理我,我也难过,我也伤心啊。”
韩凌本想说人应当学会孤独,然而当想到自己面对的,不过是一个三岁小孩时,他的心不禁柔软了下来,小孩本该天真无邪,无忧无虑,在这件事上,确实是自己和黎烨的错,说再多理由,他们也没有尽到应有的责任。于是,韩凌轻声道:“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黎画小声地“恩”了一声,便不再多说。
本来是专门为韩凌设的庆功宴,但到了最后,主人公反而提前离场,黎烨一个人兀自喝得烂醉如泥,本来想说的话,全都硬生生地咽了下去。说实话,他每夜喝得不省人事,是为什么?不是因为国家,不是因为社稷,而是因为韩凌。在回宫后,不但是黎画没机会见到韩凌,就连自己,也没和韩凌见过几次,韩凌回宫后,先请太医看了看自己的伤势,在确定无大碍后,便去了军营,而后一刻不停地清点人数,核对战死的将士有哪些,又向朝廷申请经费,慰问战死将士的亲人,同时,为以防万一,他又重整部队,每日进行训练。总之,他忙前忙后,一刻也不停,黎烨想找他说句话,也要提前告知韩凌,给他时间安排,这搞得黎烨心烦不已,几次想要罢免韩凌的官职,让他滚回来继续当太监总管。
黎烨心qíng郁闷,偶尔会去夏晓那里坐坐。黎烨不禁感慨,上次见夏晓时,她和黎画的处境还十分令人担忧,不过所幸自己活着回来了,而龙臻虽不满自己的统治,但当他执掌大权之时,他也没有坏心思,试图将江山据为己有。所以,当黎烨回到宫中,龙臻就拱手jiāo出了大权,并向黎烨说明了这段时间内宫中发生的所有事qíng以及各地上报的民qíng。可以说,黎烨走之前的担忧,实在是有些杞人忧天。
夏晓对此结果似乎不以为然,她依旧一副处事不惊的模样,手里拿着绣花针,一针一线fèng着那只火凤凰,她说:“陛下,龙臻当权如何?你当权又如何?臣妾未来想做的事qíng,都与你们毫无关系,这影响不了臣妾的人生轨迹。何人当权,于臣妾而言,不过是换个生活环境罢了。”
黎烨佩服夏晓的独立与坚qiáng,但无论如何,她也是名女子,所以黎烨会不禁对她心生怜惜,他其实希望夏晓不要活得那么累,然那是别人的人生,他不会把自己的愿望qiáng加在别人身上。黎烨觉得,自从夏晓被封为贵人并掌管后宫事务后,她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冷淡,原来她身为宫女,还会不停地扭动婀娜身子求欢,而现在,她一心想成就理想,几乎把所有的jīng力都放在了前期筹备之上,对黎烨,也有些爱搭不理的。黎烨曾想,或许当初夏晓这般热qíng,不过是为爬得更高,现在目的达,她自然不用再出卖色相。
黎烨忽然觉得,曾经依附自己的人都逐渐远去,夏晓是,韩凌是,祁青青也是,他们似乎都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唯有他,还是一片迷茫。他没有喜欢的事qíng,生平最爱酒色,却因误看了女子生产,而从此对女人失了兴趣,而对男子,除了韩凌,他竟对谁也提不起兴趣。至于酒,现在他依旧喜爱,只是他忽然不明白,酒喝多了有什么用?能帮他找到人生的目标?能帮他得到韩凌?能帮他过上逍遥快活的日子?黎烨开始变得糊涂,他不明白自己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统治国家?不,他还真没那兴致。做个好皇帝?呵呵,那绝对会过劳死。
一个人总是孤独而又寂寞,黎烨难免不会胡思乱想,然除了刘宝齐会为他排忧解难,这莫大的皇宫里,竟再无第二人,愿费心思,博他一笑。
日子一天天过去,黎画自从被黎烨当着众臣骂了一通后,便不愿再去找他,直到新年临近,韩凌才硬拽着黎画去了清和殿。
殿内,黎烨一人坐在案前,百无聊赖地逗着笼中鹦鹉。见韩凌和黎画走了进来,他也没好脸色,他道:“韩将军近来过得不错呀,不但加官晋爵,就连小公主对你,都青睐有加啊。”
韩凌许久未见黎烨,忽听他说话带刺,不禁觉得有些别扭,他微微蹙眉,说道:“陛下,加官晋爵是你封赏的,若是觉得后悔,便下道旨,撤了便是。还有,画儿之所以不再找你,是因你做错事后,并没有向她道歉,所以,陛下,请你不要污蔑画儿。”
黎烨yīn沉沉地看着韩凌,这人依旧如往昔般有话直说,从不含糊其辞,而也正因这一点,他欣赏他。黎烨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那股莫名的怒火,他说:“你们今日怎么想到要找本王了?”
韩凌完全不知黎烨已经一人兀自纠结了近半月,他还以为黎烨每天都忙于处理战后事务,所以平时也不太敢叨扰。于是,他自然而然道:“陛下,虽政事繁忙,但现在新年将至,画儿喜烟火,我们是否要带她去城里买些?顺便再为她购置几件新衣。亦或陛下早已有安排,请裁fèngfèng制?”
黎烨一愣,暗自懊恼,往年这时候,都是他最激动的时候,他几乎是迫不及待要为黎画准备最好玩的活动,最好吃的食物和最漂亮的衣服,今年他忙于暗自神伤,自己与自己怄气,竟忘了这么重要的事qíng!他拍了拍脑门,道“这些自然得提前准备啊。”
黎画抱着韩凌的腿,撅着嘴唇瞪着黎烨,道:“烨儿,你不爱我了。”
黎烨蹙眉,“画儿,你在说什么?”
黎画本想再说,被韩凌拦住了,韩凌一本正经道:“陛下,那日你骂了画儿后,便一直未见她,也没向她道歉,臣以为,你身为君王,当知错能改,那日之事,虽因画儿口无遮拦而起,但追根溯源,错是在你,画儿这几日生闷气不来找你,你或许因国事繁忙而没找画儿,尚是qíng有可原,但今日画儿都来了,怎么说,你也得说几句话吧。”
黎烨莫名其妙,“那日画儿胡言乱语,为何错竟在本王?本王承认,当时确实怒火中烧,说话有些重了,但本王并没有错。”
韩凌道:“陛下可想过,画儿为何骂我们是王八蛋?因为她去找你的时候,你总是喝得烂醉如泥,对她置之不理,且又一口一个王八蛋,这才让她耳濡目染,学了这污言秽语,所以陛下,你的责任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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