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少游虽然想见秦痕一面,但也怕小孩正在气头上,见了面反而不知道说什么,gān脆就依莫耶所言。
“那好,我先回去了。”
出了书房,慕少游却未直接回房,而是绕去了天音阁,将下午找到的医书收好,之后披着一身月色慢悠悠往回走。
托沈千扬的福,他先前找的医书全都落在天音阁了,近日又要动身去沧州,现在不去找回来,之后怕没那么多时间。
沈千扬与独孤行一战避无可避,高手之间争战,一点破绽也就是生死之隔,沈千扬身上的伤自然不能够再拖。
他也应该着手准备下,今早替沈千扬治伤。
至于唐秋,当日他在赤峰教里毒瞎自己双眼的仇,这次沧州一行,定要这人加倍奉还。
所谓的‘禁药’,不过是个开端而已。
想起唐秋,慕少游眼中冷意浮现,他并非大度的君子,而是爱记恨的小人,这次他定要唐秋明白,他当日所说的加倍奉还的意思。
回到房中,沈千扬仍未休息,正坐在屋中等他。
见他回来,眼中神采一亮,继而视线在他怀里的医书上打了个转,眸色稍暗,“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我去天音阁取了点东西。”慕少游将怀中医书放下,折回身坐到沈千扬身边,试探着开口。“少林方丈邀师兄往沧州一行,师兄会带小痕一道上路,我想……”
“你想怎么样?”隐约听出慕少游话里的意思,沈千扬径直截断他的话,“想让我避开,免得你儿子再生气是不是?我告诉你,不可能!”
沈千扬黑眸深邃,尽是不悦,态度也很qiáng硬,不愿退让。
慕少游轻咬下唇,他的确是想依师兄所言,让沈千扬先行一步,再和小痕师兄随后跟去。这样可以缓和小痕的qíng绪,在路上他也可以试着同小痕解释,试着让这孩子接受他与沈千扬之间的关系。
沈千扬现在的态度他早有预料,但真正面对时,还是觉得有些头疼。
但总不能就这么僵着。
“沈千扬,我不想同你生气。但你也想想,小痕还小,加上在赤峰教那段日子,他对你有抵触qíng绪是很正常的,你总要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和他说清楚。”
沈千扬一双眼紧紧锁住慕少游俊秀容颜,看了好一阵,才站起身来,深深吐了口气,“慕少游,我总是在想,你对我的承诺,究竟是因为愧疚,还是一时起意?”
他沈千扬在慕少游心里,永远算不得最重的,慕少游随时都可以为了别人而舍弃他。
还一再怪自己不肯给他相应的尊重和自由。
只是,慕少游却从未曾问过自己,他是否有让别人信任他承诺的地方。
对于慕少游的心意,他从来都缺乏信心。
只因为,当他与肖墨涵的任何利益有冲突的时候,被舍弃的人,不用怀疑,一定是他。
慕少游看着沈千扬的背影,隐隐感觉到些落寞气息。
沈千扬这个人,从来说是骄傲自负、霸道残酷的。他的厉害之处自己从来明白,甚至他的深qíng执着自己也知道。
但他却未想到,在这人的qiáng硬背后,也会有落寞失意。
慕少游站起身来,走到沈千扬身边,自身后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对方背上。感觉到沈千扬身子瞬间绷紧来。
“沈千扬,你自己也说过,我慕少游这个人,自私薄qíng心狠无比,所以我从不轻易允人真心……但你要明白,我一旦允诺,便不会轻易背弃。”
所以,我对你说的话,并非水上浮萍,翻覆无常。
放在沈千扬腰上的手被一双手掌覆盖住,沈千扬掌心的温度随之传过来,将他微凉的手染暖。他听见沈千扬略嫌低沉的声音。
“我答应你,明日我先行往沧州,在沧州第一楼等你。”
沈千扬将慕少游的手握紧,他也承认自己骨子里有着抹不去的霸道和过度的独占yù,而这一切,在沾上慕少游这个人时,就会益发失控,他会想把这人紧紧锁在身边,锁住触手可及的地方,抬眼便可看见,伸手就可拥住。
他可以用这人的体温填补心里缺失多年的东西。
永远都舍不得放开。
但他同样也知道,他这些霸道和不只餍足的掠夺,全都是慕少游所反感的。所以他试着更改,试着给予对方想要的空间,试着将手里的线放松一些。
即使会觉得难耐,但当慕少游主动拥住他时,那种温暖感……几乎可以抹平一切。
慕少游的声音自背后透过来,“我很快就到。”
沈千扬转过身,抬了慕少游下巴,低头吻上去。如银月色中,只见慕少游闭了那双清透的眼,长睫轻闪,俊秀的五官有如玉雕。心念微动,渐渐将吻加深,感觉到慕少游灵舌的回应,沈千扬放任自己沉溺在对方的醉人气息中。
“我耐心有限,不要让我等太久。”
第十二章
沈千扬到底还是先行一步。
又隔了一日,慕少游才带着秦痕,随莫耶驾车赶往沧州。经了两日,秦痕那孩子的qíng绪却还未缓过来,一路上都绷着张脸,只肯粘着莫耶,连话也不愿意和慕少游讲。有好几次,慕少游都想同他好好说会话,但小孩只将漂亮的丹凤眼一翻,脖子一扭,就对着角落闹别扭。莫耶又护着他,搞得慕少游全无办法。
这日,几人行至沧州边界的乌渡镇,此时天色已晚,他们又是人乏马疲,不愿再赶路,就在镇上寻了家客栈落脚。
三人随意要了些饭菜,糙糙吃过饭,莫耶刚站起身,秦痕就跟着站起来,就要跟着莫耶的脚步离开。
可莫耶看看他们父子,笑了笑,着对秦痕道:“小痕,师伯有事要出去一下,可能会回来得晚些。你们不用管我,早点歇息吧。”
闻言,秦痕不qíng愿地撅起嘴,拽住莫耶的衣袖不放手,耍赖道:“师伯,让我和你一块去。”
莫耶不着痕迹带开小孩的手,和声劝道:“师伯有要紧事,带着你既不安全,又不方便。小痕你听话,和你爹好好呆客栈里。”说完话,莫耶又朝慕少游使了个眼色,不等秦痕再缠上来,便疾步出门去。
秦痕一贯jīng明,看莫耶和他爹之间眼神jiāo流,就知这两人是打什么主意。说到底,莫耶也是帮着他爹的,自己再缠也没用。于是他撇了撇嘴,将面前的饭碗一推,筷子一搁,闷声道:“我回房了……今晚还是和师伯睡。”
慕少游忙道:“小痕你等等,爹有话和你说。”
可小孩正闹脾气,哪里还肯听他的话?跳下凳子就噔噔噔往楼上跑。慕少游伸手去拉,却拽了个空。只看着小孩渐渐跑远的身影,和桌上剩了大的饭菜,无奈摇摇头。
小痕这孩子!
看来软的是行不通了,自己也不能再这么由着他使xing子!
儿子是得宠,但该管的时候还是要管。
却说秦痕噔噔噔跑回莫耶房间,转手关了门,脸就垮了下来。
本本高高挑起的眉,不满撅起的嘴全都不见踪影,他人爬到chuáng边坐下,头埋在膝间,缩成小小的一团,看起来很是可怜。
慕少游推门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小孩这副闷闷缩在chuáng边的可怜样,看得他心里不由一紧。
出声轻唤了句,“小痕。”
其实秦痕早就听见推门声了,只是一想到那日慕少游与沈千扬亲昵,随后又赶他出门的事,他心里就觉得不舒服,于是不愿理会慕少游,也不肯给慕少游好脸色看。这会听他爹唤他,他才抬起头来,jīng致的五官全挤在一块,那模样像马上要哭出来一样。但他视线只在慕少游身上落了片刻,立马就转过头,一头扎到chuáng上,将脸埋进被子里,拿背对着慕少游。
见状,慕少游走到chuáng边坐下,拿手轻拍儿子的后背,“小痕乖,起来爹有话和你说。”
“我不想听。”
小孩还在耍脾气,声音从层层被子里透出来,明显带了赌气的味道。
慕少游不由叹口气,又问了一遍,“真不想和爹说话?”
“我不想看见你!”
见秦痕使xing子越发没了样子,慕少游也不再惯着他,竟真站起身来,道:“既然这样,那好,等到了沧州,爹和沈千扬回赤峰教去,你就不用再见爹了!”
“随便你!”
秦痕狠狠捶了下被子,将脸埋得更深。
因为心里多少有些歉意,这些日子来,慕少游总是惯着秦痕。谁料今日,他的姿态却陡然折转。
秦痕心里虽气,可听他爹这样说话,顿时难过得快要哭出来。
他自小便只有慕少游这个父亲,向来也只肯和他爹亲近。除了才认识的师伯,别的人在他眼里都算不了什么。
他年龄虽小,但沈千扬看他爹的眼神,他并非不懂。
其中的独占yù浓得让他心惊。
而且,之前在赤峰教时,慕少游还极排斥沈千扬,一心一意想逃。却不想隔了两月,两人的相处,陡然换了模样。
那日沈千扬抱着他爹亲热的时候,他爹脸上的表qíng,绝非厌恶……甚至于有些心醉。
他很了解他爹,若非自己甘愿,谁也bī他不得。而看那两人亲昵的模样,秦痕总觉得,从今往后,他爹就不再是他一个人的了。
现在再听慕少游说起要随沈千扬回赤峰教的话,再听慕少游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甚至还有关门的声响,秦痕再忍不住,猛地坐起身来。可一抬起脸,却见慕少游站在chuáng边,正笑吟吟看他。
原来之前的声响,不过是在故意骗他。
小孩眼里瞬间涌起泪水,冷着脸拿手背抹了眼,“爹你不是走了吗?”
“现在肯和爹说话了吗?”
明白受了骗,秦痕的嘴再度撅起来。但他也懂适可而止的道理,怕再闹xing子真把慕少游气到沈千扬那边去了。
秦痕仰了头看着慕少游,染了泪痕的小脸,被泪水洗得晶亮的眼,如同可怜兮兮的小shòu。
“爹,我不喜欢沈千扬!”
“……”
早就知道儿子会这么说。
慕少游再度坐回chuáng边,小孩这次倒不同他闹别扭了,直接粘上来扑到他怀里开始耍赖,“爹,咱们回临淄的药店好不好?现在就走!回去你再懒再贪睡都没关系,我会替人看病养着你的。”
“噗……”
听这话,慕少游忍不住笑出声。小痕这孩子,还真当那药店是他一个人撑下来的。也不想想,自己虽懒,但从来舍不得他吃苦。自己偶尔外出,替富贵人家看诊的诊金,远比秦痕在店里收的零碎铜板多。但笑过之后,慕少游又觉心酸,看这qíng形,想要小痕和沈千扬和平相处,恐怕不容易。
而且,还是在隐瞒了他身世的qíng况之下。
慕少游手掌缓缓揉着儿子头顶,小孩的头枕在他腿上,蓬软的发丝刺得手心痒痒的。
“小痕,你要知道,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儿子,我都是你爹。父子亲qíng,不是别的什么可以替代。这世上,你永远是爹最重要的人。至于沈千扬,他的个xing或许不讨你喜欢,你和他也相处不好,但是爹和他之间的关系,也不是能随意撇gān净轻易斩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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