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管事嘴角抽了抽。
“老雷,你还不错。”他声音有些发硬的说道。
话音未落,就见雷中莲从车上跳下来。
“孩儿们,你们雷爷爷来了。”他嘶声喊道,将手中的木棍扔下,从地上捡起两根长枪。大喊着冲向山贼。
高管事被吓了一跳。
雷中莲这个十五年没有动过刀枪的废人,这是gān什么呢?
“该不是疯了吧?”他喃喃说道。
疯了就疯了吧,现在不是被杀死,就是自己疯的与山贼同归于尽。
这样死也值了。
高管事的念头闪过,旋即瞪大了眼。
手握双枪的雷中莲杀入了人群中,并没有立刻被乱刀砍死,反而手中的双枪舞出一片亮光。
这光亮炫目如莲花盛开。也如同莲花一般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寒光扫过。碰到的人倒下了一片。
高管事听说过但从来没见过,真有人能一个人两杆枪,造出疾雨般的攻势。
“这就是双枪花莲啊。”高管事看的再次头皮发麻喃喃说道。
朱瓒从一个山贼身上收回刀。瞪眼看着这边的雷中莲。
“我去!”他说道,“看来给他的买命钱更多。”
雷中莲已经看不到别人,他的眼中只有这些凶悍的山贼。
手中的长枪不是他惯用的那一对由师父赠与的双枪,但那又如何。他的双手现在能舞动任何一杆长枪。
十五年了。
他的手废了十五年了,但是他这十五年却没有一天停止练枪。
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在车马院里一遍一遍的舞动着,气血不通jīng魂不至的右手无数次的掉落,到最后连牛马驴都听得习惯的不加理会。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
他再也不能走镖。他也再也杀不得敌,报不得仇。
他到底为什么一次次的深夜都跳起来,发了疯似的舞动着长枪直到jīng疲力竭。
现在他知道了。老天爷是让他准备着,等待着公道到来的那一天。
现在公道来了。
车厢里。长长的金针一点点的刺入他的胳膊,密密麻麻从肩头直到手指,十指连心,痛彻心扉,但又如同一点点火苗在体内点燃,他的整个手臂都燃烧起来。
“燃烧,只有这一次了。”
那女子的声音轻柔的说道。
“你想好了。”
他当然想好了。
伴着他的再次确认,那女子将最后一根金针拔了出来。
跨步弓腰,左旋右转。
第一枪,第二枪。
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
穿喉,穿心,贯背。
他的人和枪化作虚影,噗噗的枪入血ròu的声音不断,就好像一个琴师用娴熟的技术在琴弦上弹奏,动作流畅,人琴合一。
“师兄!好厉害!”
“师兄,我来助你。”
“杀啊。”
他的身边似乎响起了师兄弟们的喊声,无数的人影也在jiāo错,挥动着刀枪杀贼。
那一次他们被蒙骗措手不及,腹背受敌,尚未开战便已经落败死去。
这一次他们终于有机会重来。
哀嚎遍地,枪影所到之处非死即伤,倒下的山贼身上的伤口因为快速刺入刺出,血突突的窜出,就好像盛开的花。
不知什么时候,这边的护卫们都停下来,就连朱瓒面对冲到面前的山贼也没有挥出刀,而是一脚踹过去,那山贼被踹的一个踉跄,正好到了雷中莲身边,枪影扫过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动了。
“真是如同烟花一般绚烂啊。”方承宇感叹道,
马车的车帘在雷中莲跳出来的时候就被掀开了,方承宇和君小姐可以清楚的看到外边的场面。
这场面确切说并不好看,尸横遍地,血腥气扑鼻。
“能这样绚烂,哪怕是只有一瞬间也是足够了。”方承宇接着说道。
君小姐笑了笑。
“你会绚烂很久的。”她说道,“我当初许诺你的是治好你,可不是让你只一瞬间绚烂的,我是不会给你机会砸我招牌的。”
方承宇笑了。
雷中莲的疯狂击垮了山贼qiáng撑着的最后一丝胆气,他们再也无法承受伤亡,终于溃败而逃。
但雷中莲已经杀红了眼,竟然没有让这些人逃走。
“留下活口。”其他的护卫们不得不提醒,护住那些跪下投降的山贼。
似乎是一转眼间山谷里山贼死伤一片,残余的数众也都被护卫们刀枪束缚。
“战绩还不错。”
朱瓒带着人快速的清点一遍,大概得出这场战斗的结果。
“贼人来时大约百多人,此时死七十六人,重伤十一人,生俘十三人,逃走的忽略不计。”
他看着衣衫凌乱血迹满身的护卫们,好不吝啬的露出赞叹。
第五十四章 似是而非
竟然杀了这么多吗?
护卫们也露出欢喜的又不可置信的神qíng,当时他们人在队列中,随着指挥挥动着手中的兵器,脑子里几乎没有什么念头想法,就是一个字,杀,杀,杀。
不杀别人,就要被杀。
杀生,为了生而杀。
“不错,你们八十人,以死仅仅十三人的代价取得如此结果,更何况还是对抗这些训练有素的…”
朱瓒继续说道这里看向地上山贼的尸首,余下的话却没有再说。
训练有素的什么?
山贼也要训练有素吗?
高管事心里想道。
不过,这一次这位九大爷竟然这么大方的夸赞别人,真是难得。
“当然,你们这些菜鸟能取得如此战果,全靠我指挥得当我英雄无敌…”
朱瓒的声音接着响起。
好吧,他收回刚才的话,高管事心里说道。
现在不是自chuī自擂的时候,功成身未退,欢喜不能太早。
高管事稳稳心神忙上前。
“九公子,你看现在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他说道,“现在这里毕竟太危险了,我们也有伤亡,大家也很疲惫,快些出了山谷到安全的地方去吧,要不然如果再有贼众们来,大家可没这么幸运了。”
朱瓒皱眉。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这怎么叫幸运呢?这是真本事。”他不悦的说道。
“是是,我说错了。”高管事可不敢跟这位大爷争辩,没事他还能辨出事呢,他忙连连道歉,“我们还是快走吧。您就是再厉害也架不住他们车轮战,俗话说好狗抵不过赖狗多嘛。”
朱瓒点点头。
“撤吧。”他也摆摆手说道。
高管事忙指挥者护卫们立刻撤退,携带俘虏,而那些伤匪贼以及尸首暂时不予理会。
已经快马向前报告官府去了,这里的场面等官府的人来了再收拾也不迟,现在他们最要紧的是安全的离开这里。
“不过你怎么说好狗不如赖狗多?”朱瓒却又想到什么看着高管事质问,“你是在骂我是狗吗?”
九大爷。我们刚从鬼门关走出来。您严肃点行不行?
高管事恨不得给他作揖。
“我是骂那些山贼是狗,太可恶了,太可恨了。”他说道。
朱瓒这才作罢。回头看了眼。
此时他们已经列队向前方急行,视线里虽然看不到方才的血腥场面,但鼻息间还残留着血腥气。
“的确是一群恶狗。”他说道,点点头。“几乎全军覆没才溃败逃退,着实拼命。”
说到这里又摇摇头。
“可惜了。这般拼命却làng费在这里。”
要不然山贼还能在哪里拼命?
高管事有些好笑。
“他们不是山贼。”雷中莲说道。
要说拼命,可不止这些山贼,还有一个人呢。
高管事看向雷中莲。
“他们是官兵假冒的,所以才如此的悍勇。”雷中莲接着说道。“当初劫杀大爷的就是这种人。”
高管事神qíng有些复杂。
他也看出这些山贼是太奇怪,比亡命之徒还多了一些纪律的气息,所以就更可怕了。
难道果真是如此吗?
“老雷。”他喊道。看着重新坐上马车驾车的雷中莲。
他的身边放着长枪,血迹还没擦gān。神qíng还像以前那样木然,但眼睛却如同火燃烧一般明亮。
“这次我们会好好的审问的。”高管事神qíng真挚的说道,又停顿一刻,“义友行的镖师果然厉害。”
义友行,这是雷中莲所在的镖局,十五年前那一场护镖中行里的顶梁柱师兄弟们全部折损,没了撑场面的镖师,又走镖失败跌了名头,镖局也就此颓败关了门。
雷中莲只觉得眼发涩。
“多谢赞誉。”他哑声说道。
“你的手…”高管事又忍不住好奇的要问。
就在这时朱瓒忽的勒住马。
“停!”他厉声喝道。
队伍立刻停下来,每个人的心陡然提了起来。
“九大爷。”高管事攥紧了缰绳问道。
“前方来人了。”朱瓒说道,神qíng肃穆的看向山谷尽头。
来的什么人?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刚经过一场厮杀,身子都还微微的颤抖。
耳边马蹄声嘈杂,渐渐的一群人马也出现在视线里,旌旗猎猎,铠甲严明。
“是官兵。”
“是官府的人。”
所有人顿时松口气,神qíng变得激动而欢喜。
“这么快就得信过来了。”
“真是太好了。”
这时候就又该他出场了,高管事整了整衣衫,脸上堆起笑,眼中保持着劫后余生的焦虑。
“官爷们。”他说道,催马就要上前迎接。
耳边一声轻响。
这声音高管事现在很熟悉,那是弓弩上箭。
他的身子瞬时绷紧,眼角的余光看到朱瓒举起了弓弩。
“前三后四左五右八。”他沉声说道,“上弓弩。”
此言一出每个人心中咯噔一下。
不会吧。
但战斗过后的护卫们已经惯xing的听从,虽然神qíng有些茫然,但还是很快调整了队列,拿出了弓弩,再一次严阵以待。
“你们什么人?”
前方的官兵们也停下了来,大声的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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