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方家还真没人能惹了。”她们说道。
“能不能惹可不在与别人,而在于他们自己。”宁大老爷捻须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
“阳城地界怎么就出了这个物件了。”宁三夫人说道,很是愤愤。
最重要的是这个物件跟他们宁家还有些牵扯。
“理他呢,他要是来搜我们的家,我打开门让他们搜,想怎么搜就怎么搜。”宁大老爷笑道,“抄了我们家也行。”
说着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拿着圣旨,跟写圣旨的人,可不是一样的,可不要失了分寸忘了本分。”
前朝旧事里多少功勋高官,拿着丹书铁劵,最终行事张狂的又有几个逃过一死。
方家拿着圣旨报个仇洗个冤调动兵马官员,或者找个人搜个城虽然嚣张但也可以忍受,但这种事可一可二不可三,尤其是拿着圣旨招摇gān涉到朝官,那出来说话质问的可就不仅仅是百姓们。
宁大夫人宁三夫人宁四夫人等人脸上都露出笑。
“可是,如果她们不是要搜咱们的家,而是拿着圣旨要bī咱们承认与君家的婚约呢?”一直安静无声的宁云燕忽的说道。
屋子里笑声顿消,四人神qíng凝固。
说到底她们为什么对方家有圣旨这事如此的关注,如此的在意,还不是因为当初曾经的纠纷。
那纠纷原本因为身份地位的不同,她们本该占据上风。
但偏偏一次两次的都吃了哑巴亏,惹不起躲得起,退一步海阔天空咱们且走着瞧。
结果这还没走几步,还没有长远之计,方家又拿出了圣旨。
一个开票号的竟然得到了开国功勋人家一般的待遇。
这真是让人郁卒。
宁大老爷捻了捻须,咦了声。
“你说当初父亲之所以定下和君家的亲事,是不是因为知道方家有圣旨来历不一般?”他忽的说道。
宁大夫人啪的将手拍在桌子上。
这动作让屋子里的人再次吓了一跳。
宁大夫人很少这样失态发怒。
“你,你怎么能这样想父亲?”宁大夫人气愤说道,“你把父亲当成什么人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屋子里的气氛缓和,宁大老爷也讪讪笑了。
这样说宁老太爷的确不敬,他轻咳一声化解尴尬。
“这件事燕燕不用担心。”他看着宁云燕说道,“方家的圣旨在方家也只有方老太太一个人知道,当初那君小姐并不知道,当初那君小姐闹成那样,方老太太都没有拿出来以此要挟bī迫,现在就更不会了。”
“是啊,现在这君小姐可已经是方家妇了。”宁三夫人说道,摇着扇子一脸厌恶,“要是那方家少爷病死了当了寡妇,拿出圣旨bī着让她改嫁到咱们家倒也是她能做出的不要脸的事,但方家少爷现在可是病好了死不了了,难道还要拿出圣旨自己给自己带绿帽子?”
“乱说什么呢。”宁大夫人瞪了她一眼嗔怪道,“当着孩子的面呢。”
宁三夫人看着宁云燕。
“燕燕,所以说让你别出门,被这君小姐缠上,脏了你自己。”她说道。
宁云燕笑着道声谢。
“我知道了婶娘。”她乖巧的说道,又拍了拍心口,带着满满的庆幸,“还好,哥哥逃过一劫,就说了嘛,哥哥这么好的人不可能这么倒霉的。”
“说到这里,好久没给云钊写家书了吧?”宁大老爷说道,“你写一封问问他最近过的可好。”
“又不是小孩子你还这么惦记。”宁大夫人笑道,一面看着宁云燕,“你给你哥哥修书一封吧。”
宁云燕应声是。
说到自己家值得骄傲的人和事,屋子里的气氛欢悦起来,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急急的脚步声,有仆妇掀起帘子面色惶惶的走进来。
“夫人夫人,方家的事又开始说了。”她急急说道。
方家的事不是一直在说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烦不烦啊。”宁四夫人没好气的说道,“听的耳朵都长茧子了。”
“不是,这次不说方家圣旨的事了。”仆妇忙说道,“而是说方少奶奶的事。”
方少奶奶?
这话让屋子里的人神qíng一怔。
君蓁蓁?她的事有什么可说的?
……
啪的一声脆响,挤满人的茶楼里安静下来,所有的视线都看向高台。
高台上的说书人打开了折扇。
“今日旧谈方家事,新说玲珑人。”
第九十七章 戏说的荒唐
“暇日攀今吊古,多有好男儿,履危临有神机,但不仅男儿,妇人也有权奇。”
“缇萦救父古今稀,代父从戎事更奇。今日要说的这位奇女子,便是这方家的少奶奶,忠义青天君应文之女,君小姐。”
茶楼里坐满了人,一面吃着桌上的吃食,一面看着台上,店伙计拎着茶壶穿梭其中,因为是新说的书,他们也不时的抬起头去听。
君小姐,对于阳城的民众来说并不陌生,还真是一位奇女子。
自从来到阳城,这位君小姐给大家的生活增添了无数的乐趣和谈资,尤其是与她有关的人也是一个阳城民众熟悉且最乐意谈起的人。
“…君小姐终于在八月十五灯节上见到了宁十公子,那当真是惊为天人,从此更是相思成灾,当即作诗无数…”
说书人将折扇合起,做出女子娇羞思索,提笔写诗。
“东边一盏灯,西边一盏灯,恨不为月下灯,照到玉人头。”
茶楼里一阵哄笑。
……
啪的一声,宁大夫人再次拍了桌子。
讲述的仆妇停下了话。
宁三夫人和宁四夫人也停下笑。
“什么恶心的事,还拿来被人这样说,她不嫌丢人,云钊还丢人呢。”宁大夫人冷着脸说道。
宁三夫人轻咳一声。
“还真是,方家为了转移注意力。竟然拿出这种事来说,这可是她们家的儿媳妇,丢人不丢人啊。”她鄙夷的说道。
“说她们家的事,怎么说都行,gān嘛扯上别人。”宁四夫人亦是恼怒说道。
“老爷,她们要是再这样下去扯着我们云钊,可不行。”宁大夫人说道。看着宁大老爷。
宁大老爷倒是神qíng依旧。抬手示意那仆妇。
“继续说,方家还要怎么扯这奇女子我倒要听听。”他说道。
仆妇应声是,怯怯的看了宁大夫人一眼。宁大夫人闭目养神不予理会了,仆妇这才继续开口。
君小姐先前的荒唐事也并不稀奇,无非是那些因为婚约时闹得热闹,上吊啊。去官府闹啊。
这些事经过说书先生的描述更加夸张,引得茶楼里一阵阵笑。
“哎哎。不对,不对啊。”有人笑着笑着反应过来,拍着身边的同伴,“这这拿方家少奶奶的事做乐。方家现在可是有圣旨的,这可怎么行!”
同伴也反应过来了。
“是啊,这可有点过分了。”他说道。神qíng几分惊慌,“方家可是连县令说杀也就杀了的。咱们可别受了池鱼之殃。”
念头转过的大厅里渐渐的笑声都沉寂下来,大厅里只有说书人高亢尖亮的声音回dàng,显得几分诡异。
这场景有些熟悉。
曾经不久以前,那位君小姐还是个笑话,方家在阳城还只是一个有钱的商户的时候,阳城最令人害怕的势力锦衣卫为了庆贺他们京城里最大的靠山陆千户,挟持一群说书人在酒楼茶楼宣讲陆千户与九黎公主的婚事。
要所有人都同贺同喜,胆敢不喜不贺的人,事后都遇到了莫名其妙但又顺理成章的不幸。
那这一次,看起来是要大家同贺同乐方家少奶奶的前尘过往。
方少奶奶的前尘过往可不是多么光彩的。
一个女子荒唐的可笑的往事被人拿来演说,这可不是什么善意的表现。
那这是方家还是锦衣卫的意思?
他们到底是该同乐还是同qíng?这真是个问题。
……
“如果是锦衣卫的意思,那就是说上边对方家的行为不满意了。”宁大老爷敲了敲桌面慢慢说道。
讲述的仆妇再次停下,安静的站在屋子里,聆听着宁大老爷的说话。
宁大夫人宁三夫人和宁四夫人都露出几分喜色。
“不过,二弟那边并没有这个意思传来。”宁大老爷又皱眉说道。
“锦衣卫那些人行事,本就是见不得人,二叔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宁大夫人说道。
宁大老爷没有接话,沉吟一刻。
“如果不是锦衣卫的意思,那就是方家的意思。”他说道,“方家…”
他敲着桌面。
“方家是不想要这个方少奶奶了吧。”
一直乖巧温顺如同不存在的站在一旁的宁云燕的眼猛地亮起来。
那个恶毒的下贱的君蓁蓁,终于要被方家踹出去门,像用过的抹布一样丢掉了吗?
……
“端的是这君小姐闹得不可开jiāo,一根绳索吊死在客栈,幸得众人发现的及时方救的一命。”
“方老太太赶来抱着君小姐大哭一场,我丧夫又丧子丧女,只余下你和承宇两个血脉,承宇是活不得,你是不想活。”
“罢了罢了,命不由天由人,我认了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命,你想死便去死,你生不能进宁家的门,死了我便送你入宁家的坟。”
说书人站在高台上如同一个老妇捶胸顿足,对着苍天诉衷肠,无奈又悲戚。
纵然台下的人鸦雀无声jīng神紧张,但也忍不住随之而几分难过伤心。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确是世间最悲的事,而想活的活不了,能活的不想活也是世间最痛的事。
悲和痛都被方老太太遇上了,也是倒霉的没法说了。
但很显然这悲痛感受很多时候也只是与自己无关的人的感觉,比如对于宁大夫人来说,不仅没有丝毫的悲痛,反而只有愤怒。
“什么叫死了送入我宁家的坟?”她竖眉气道,“我宁家什么时候轮到她做主了?”
“也不一定做不了啊。”宁大老爷说道,“方家有圣旨啊。”
拿着圣旨抄他们宁家的家不可能,但拿着圣旨bī他们宁家接受一份婚约倒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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