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也是这样,想到她想要问这女孩子的问题,是她一点都不想问出口。
但与其这样痛苦,gān脆就问一问,是真是假,何必自己困扰自己。
门口的丫头得到君小姐的允许便打起了帘子,方大太太毫不迟疑的走了进去。
“蓁蓁,你昨日见过承宇了?”她开门见山问道。
柳儿撇撇嘴。
“瘫子就会哭鼻子告状。”她嘀咕说道。
方大太太从来不会跟下人计较,那只会降低了她的身份。
下人有什么不对,自有她的主人承担就是了。
“是。”君小姐说道,“舅妈是要问具体的事吗?”
方大太太嗯了声,转头对身边的丫头吩咐。
“你们先下去。”她说道。
说完了人才微微一怔。
君小姐主动问这一句画蛇添足的话,是要闲杂人等回避她们私密详谈的意思吧?
这女孩子会有这般心思?是自己下意识的多想了吧?
“你去煮壶茶。”君小姐也对柳儿说道,说完了又停顿下,“看着外边那些人,别让她们偷听了我的话。”
原本要被赶出去而不开心的柳儿立刻高高兴兴的又郑重的点头应声,这可是小姐jiāo代自己的重任,方家的这些下人根本就不可靠,她一定会堵着门不让她们靠近偷听。
看着柳儿高高兴兴的出去了,方大太太神qíng复杂的抿了抿嘴没有再说话。
屋子里只剩下君小姐和方大太太二人。
“舅母请坐。”君小姐说道。
方大太太坐下来,君小姐坐在她对面,做出聆听长辈训导的姿态。
方大太太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她和这君小姐单独面对的时候不多,有些想不起君小姐是不是一直都这样温顺。
“蓁蓁,我听他们说,你能解承宇中的毒?”她看着君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君小姐笑了笑。
“我以前没有仔细看过表弟,这次见了才察觉不妥,因为有些不确定要想一想,所以还没来得及去跟外祖母舅母说。”她说道。
方大太太心噗通的乱跳起来。
所以这话的意思就是她并不是随口胡言而不去找她们,而是还没有考虑好。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中毒是怎么回事?”她放在膝头的手不由攥紧。
“舅母,表弟现在这样你不清楚?”君小姐说道,神qíng平静的看着方大太太,“这毒难道不是你亲自喂他吃的?”
她!
方大太太觉得自己再一次看到了金针,轻松的刺破了她的心。
她原本想柔和的旁敲侧击,或者轻松的指引询问,总之她是不想表现出自己对这件事的重视,但她才说了两句话,这个打算就被击碎了。
这一句话比那句中毒更厉害,以至于方大太太根本连质问的话都说不出来,她猛地起身冲了出去。
站在门外的柳儿差点被撞到。
“你gān什么?”她喊道。
方大太太自然不会理会她跌跌撞撞的跑出了门,院子里被屏退在外的丫头仆妇才轰的一声回过。
大太太刚进去,她们才在院子里站一站,怎么大太太就冲出来了,还是一副心碎yù裂的样子。
她们明明没有听到屋子里有那位君小姐哭声或者吵闹声。
这是怎么回事?她们神慌慌张张的追了出去。
柳儿跑进来室内。
“小姐,你说什么了,把大太太吓跑了?”她好奇的问道,又带着几分得意,“小姐你这么厉害,早就该这么做,以前就不该让她在咱们跟前聒噪。”
君小姐也没想到方大太太这么不经吓。
“我可能说的太猛了,这些话我应该慢慢的说。”她说道,又摇摇头,带着几分无奈,“可惜我没那么多时间làng费。”
……
“我不是说过你不要想了吗?为什么还要去问她?”
方老太太恨恨说道,看着跪在面前哭的方大太太。
方大太太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伏在她膝头哭了,只有儿子去世以及孙子诊断不治的时候才这样过。
君蓁蓁这个丫头,死过一次还真是长了本事了。
方老太太恨恨想道。
“母亲。”方大太太抓住她的手,泣不成声,“她知道,她知道是我害了承宇,她知道那毒药是我给承宇吃下去的。”
方老太太被抓住的手也僵住了。
这中毒之说果然不是随口瞎诌。
是谁告诉她的?告诉她的人意图是什么?
方老太太的神qíng瞬时犀利,人也站起来,又看了眼方大太太,握紧她的手。
“素娘,承宇不是你害的,我们也是被害者。”她说道,将方大太太拉了起来,“不要哭了,哭是没有用的,我们就去问问她到底想gān什么吧。”
第二十五章 我也会医术
柳儿再一次站到了门外,虽然小姐还是说让她防着别人偷听,但她这次有些不高兴。
方家的人果然都这样没出息,委屈了就只会哭鼻子告状。
方锦绣如此,那个瘫子如此,现在连一把年纪的方大太太也是如此。
不知道等会儿方老太太也被小姐骂了之后,会去找谁哭诉委屈,柳儿幸灾乐祸的想着,但又叹口气一脸担忧。
小姐是个文雅的读书人家小姐,能骂的过方老太太这个出身商家又一辈子像男人一样抛头露面做生意的人吗?
所以她才不高兴,小姐应该让她也留在室内帮忙。
从来到小姐身边的时候起她就跟小姐同战同退,来到阳城之后更是身先士卒,但现在小姐好像不需要她了。
不被小姐需要的丫头还能算是个好丫头吗?
柳儿又委屈又难过,越发恨恨的瞪着院子里的丫头仆妇们。
屋子里依旧没有吵闹声传出来,安静的好像没有人。
方老太太看着君小姐,放下手里的茶杯。
“你说的没错,承宇是中毒了,这毒还是我们亲自喂下去的。”她淡淡说道,“而且到现在他每一天还都在吃这种毒,直到他一年后满十五岁死去。”
君小姐没有一脸得意的笑或者嗤声说一句自作孽,而是点点头。
“是他五岁时犯病的时候吧。”她说道,“丫头们说他虽然弱,但这病却不是生下来就有,是五岁时生病,你们就给他吃药,这个药治好了他的病,但却要了他的命。”
说到这里停顿下。
“承宇是你们唯一的血脉香火,他病了,肯定只有你们这些最亲的人照顾,他所用的药和医也必然是你们jīng挑细选万无一失的。”
所以她才对方大太太说,承宇中毒是你亲手喂的。
她们要说的不是这个吧,方老太太抖了抖嘴唇,想要直接叱问君小姐的意图。
“那是毒药。”方大太太已经忍不住说道。
君小姐摇头。
“那是毒药,但其实也是一味良药。”她说道,“要不然也不会骗过你们。”
“是。”方老太太淡淡说道,“这药和承宇的病相容。”
“这药和承宇的病相容之后,就变成了新的一种病,药能侵蚀的经脉,为了控制经脉断绝,只有再次吃这种药,而不吃这种药,那种病便会立刻发作。”君小姐想了想说道。
不吃药立刻死,吃了药是慢慢死,虽然最终都是死,但人都是舍不得立刻死去,所以明知最终是绝望,却不得不饮鸠止渴,抓住这不是希望的希望。
没有结果的希望,比绝望更让人痛苦。
君小姐看着方老太太和方大太太,满面同qíng。
“这不是折磨表弟,这是折磨你们。”她说道。
方大太太抬手掩面流泪,一个母亲一口一口喂儿子吃毒药的感觉有多痛苦,她根本不敢告诉儿子。
“我怀他的时候差点小产要了他的命,没想到生下来之后,又是我亲手喂他吃了毒药。”她哽咽道,“他原本的病不要紧,我却要了他的命,最终还是我要了他的命。”
“舅母你怎么会这样想。”君小姐说道,“这明明是别人害你们,你怎么能怪自己。”
“如果我再小心些,怎么会给承宇吃下毒药。”方大太太说道,qíng绪激动。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前日防贼。”君小姐声音越发柔和,但却带着坚定,“别人既然要害你们,除非杀掉他,否则是防不住的。”
说到这里她又停顿下,神qíng闪过一丝哀痛。
“更何况,要害你的人也许是你根本就没有防备的人。”
方大太太哭声压抑,方老太太深吸一口气看着君小姐。
“我们已经承认你说得对,你可以说是谁告诉你这些了吗?”她冷冷问道。
君小姐看着她笑了笑。
“外祖母你误会了。”她说道,“没有人告诉我,是我自己看到的。”
方老太太看着她神qíng漠然。
“我不知道你还生的一双知晓过去的眼。”她带着嘲讽说道。
“我没有知晓过去的眼。”君小姐含笑说道,“外祖母忘了,我家世代为医。”
方老太太愣了下。
君家家传行医是没错,但是跟君小姐有什么关系?
“我父亲小时候也学过,为官的时候也没有丢弃,我祖父和父亲也都教过我。”君小姐说道。
因为几乎跟君家没有来往,君小姐小时候的事方老太太还真不知道,但教一教就能教出这种本事?
“你就昨日见了承宇,一眼一诊脉,就知道了这些?”方老太太说道,瞥了君小姐一眼,“我竟然不知道你们君家还有如此神医之术。”
君小姐点点头。
“是啊。”她说道,“我们君家医术高超,要不然我祖父怎么能治好宁老太爷,让他不惜以长孙相抵。”
她还夸起来了。
方老太太哑然。
“这件事原本也不是什么必须保守的秘密。”她沉脸没有理会君小姐的自夸,“只不过一直不知道仇人是谁,为了不打糙惊蛇,我们也就一直当做不知道,将错就错的说承宇是天生的病。”
原来到现在还不知道仇人是谁,君小姐看着方老太太几分怜惜。
方老太太无视她的怜惜。
“但是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她说道,“事qíng已经这样了,就算公布于众也无所谓,所以你想要用这个来威胁我们,就趁早死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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