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合适的稳妥的能够接替成国公军防重任的将官之前,皇帝不会触怒成国公。
毕竟距离国都被攻破的战事并没有过去多久。
当然对于成国公盘踞北地这么多年,势力威信日渐成重皇帝也是深感忧虑。
尤其是连北地的官员们都纷纷听命成国公,甚至讨好。例如成国公一句要北地增qiáng门禁,不仅河北路这般连山西河南路都跟着凑热闹。
所以有关成国公的奏折弹劾也越来越多。这是警告也是威慑。
不过现在还不到翻脸的时候,万事以国民为重。
果然这边对峙才片刻,那边皇帝就派人来打圆场了。
“要我说当初就不该这样纵容,哪有总兵带着妻子儿女一同赴任的。”
“家国家国。家国都在一起了,难免猖狂。”
“这次必须把成国公世子留在京城。”
“成国公既然把世子送回来,也必然是这个意思了。”
“算他还存着天地君亲师的信念。”
街上的锦衣卫官兵们都散去。重新熙熙攘攘,同伴的议论也随之而起。宁云钊一面喝茶汤一面看着外边。
“所以当初太祖要以文制武,对武将严苛防范,因为太祖知道武将一旦坐大,便不好控制。”他顺口答道,“还有谁比太祖更清楚这个。”
当初太祖就是武将身份反了争的天下。
同伴们咳咳几声。
“这话可说不得。”有人忙说道。
这话要是说出去,岂不是说成国公有反心。
宁云钊笑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说道,“我只是说…”
他的话说道这里,猛地站起来,茶汤也扔在桌子上,人看向窗户外的大街上,神qíng惊讶不可置信。
“她怎么来了?”他脱口说道。
正等着他说下文的同伴们莫名其妙。
“谁来了?”大家问道。
而这边宁云钊已经不见了,门拉开着,楼道里有蹬蹬的脚步声远去。
……
宁云钊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原本认为已经模糊的记忆瞬时清晰无比。
脸还是那张脸,神qíng也还是那般的神qíng。
日光罩在她的身上,如同蒙上一层薄纱,似真又似幻。
身边人来人往,说笑吵闹,车马穿行。
这应该不是梦。
但阳城到京城千里之远,她怎么就这样突然的出现了?
“这真是太巧了。”君小姐说道。
是啊,这真是太巧了。
宁云钊又笑了,要说什么又似乎说什么也不合适。
这太突然了,他还没来得及想该说什么。
“是啊,真巧。”他说道,“你,怎么来了?”
当他问出这句话时,身后响起说话声。
“这是谁呀?”
宁云钊一怔,转头看不知什么时候同伴都跟了过来,站在身后好奇的打量着君小姐。
他微微有些窘迫,旋即又为自己的窘迫而哂笑。
有什么好窘迫的,这样的女子难道不值得介绍给别人吗?
“这是我的同乡。”他坦然说道。
同伴们的神qíng古怪,看看他又看看她。
“同乡啊。”他们拉长语调说道。
宁云钊微微皱眉,看向君小姐。
君小姐已经微微一笑,对着这边的年轻人们屈膝施礼。
“我姓君,是阳城人。”她说道。
她落落大方,神qíng恬静,笑容真诚,没有丝毫的窘迫不安,以及觉得被这样打量这样询问而冒犯。
她所做的一切都依旧如同他初见时的一样,她从来没变,她就是她,不是那个存在于别人传言描述中的未婚妻,而是花灯节上偶遇的君小姐。
第一百一十五章 相逢即为巧
但宁云钊面上的笑意很快就凝固。
他看到了她的形容。
她的形容很láng狈。
她的头发有些散乱,衣衫凌乱沾染着尘土杂糙,而且她裙子上被擦破,还有血迹斑斑点点。
原来同伴们神qíng古怪是古怪的这个吗?
他都没注意到。
怎么就没注意到呢。
宁云钊觉得这很失礼。
“你这是怎么了?”他问道,看着她膝头裙子上的血迹,很明显,夏群单薄,那是跌倒擦破了的缘故。
君小姐低头看了眼。
昨晚夜行追踪被朱瓒打到膝盖跪跌在地上……
“刚才街上的人多,又突然乱跑,我被挤倒了。”她说道,垂头说道。
就像犯了错的孩子一般忐忑。
“伤到哪了?”宁云钊忙问道。
君小姐摇摇头。
“没事,就是腿上一些擦伤。”她说道,再次道谢。
“怎么来看这热闹,这很危险的。”宁云钊说道,说到这里才想起来,“你…家人呢?”
他左右四下看,却并没有看到方家的人。
他本来也认不得几个方家的人。
君小姐还没说话,有人惊讶的喊了声。
“君小姐!”
大家看去,这不是方家的人,而是宁云钊的小厮,小丁。
小丁神qíng惊讶看着君小姐。
“你从阳城追来找我家少爷了?”他说道。
此言一出原本就神qíng古怪的同伴们更是嗔目结舌。
从阳城,追来的啊。
他们的视线在宁云钊和君小姐身上转了转,意味深长的笑了。
宁云钊被小丁的话喊得恼火。
“胡说什么。”他喝道。
君小姐笑了笑。
她倒是理解小丁这样喊,如果现在有阳城的人在,看到这一幕也会这样认为。毕竟当初君蓁蓁痴恋宁云钊的事人尽皆知。
“我自己来的。”君小姐没有理会小丁,对宁云钊说道。
说到这里也吐口气,看看天色。
柳儿。
这么晚了,柳儿醒过来吓死了吧。
“我先回去了。”她对宁云钊施礼,又对一旁神qíng古怪窥视他们的年轻人们施礼。
年轻人们忙还礼。
“你自己来的?”宁云钊很惊讶。
君小姐点点头。
“我和我的丫头住在城外北关的客栈。”她说道,“我一大早自己就出来了,我的丫头还不知道。我先回去了。免得她一个人在客栈害怕。”
看着她转身,宁云钊忙跟上。
“我送你回去。”他说道。
君小姐看了眼他的同伴们。
“不用了。”她说道。
“我觉得这是应该的。”宁云钊想了想说道,又看了眼君小姐的腿。
君小姐也不怎么善于拒绝人。她一向是自己做自己的事,至于别人的事都是别人的事。
于是不再说话向前走去。
宁云钊对呆呆的小丁招了招手,低声叮嘱了几句,小丁向街上而去。宁云钊则跟上了君小姐。
看着这二人转眼走出了视线,还站在原地的几个年轻人有些怔怔。
“没想到啊。没想到。”一个年轻人忽的说道。
这话让大家都回过神,顿时一片啧啧声。
“没想到宁云钊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有心上人。”
“而且还是个痴qíng人,竟然千里独身从阳城追来了。”
“怪不得云钊自从今年来了就心神不宁。”
“不用说了。那些云中寄来的锦书自然也是这个了。”
大家嘻嘻哈哈的说笑着气氛愉悦,直到有人在身后咳了一声。
“公子,你们的席面是要撤了还是打包带走?”
几个年轻人回过头。看到四五个凶神恶煞的茶楼伙计将他们围起来。
因为明年大考,很多学子都从外地汇集京城。一住这么久,又来到新鲜的地方,很多学子经不住诱惑将钱财很快挥霍一空。
读书人也吃白食的事这这一段到大考结束常常会出现。
不过他们三元楼可不是那种可以撒野的地方。
“还有,你们哪个会一下钞?”为首的伙计虎视眈眈问道。
被人这样质问怀疑,再加上四周看热闹指指点点的民众,年轻人们有些慌乱羞恼。
“他没有付钱吗?”
“我可没带钱。”
“我也没有。”
“他说请咱们的,竟然跑了。”
“他要去送,留下小丁付账也行嘛。”
“我今日才知道什么叫重色轻友。”
……
宁云钊看着面前的客栈。
“这家客栈很不错。”他点头赞叹道,“是你自己挑的?”
君小姐想了想,手掩着嘴向他身边倾了倾。
“按照图上介绍选的。”她低声说道。
图是什么,宁云钊立刻就明白了。
“你这样谨慎很对。”他抿嘴一笑,“就算是我问也不能大声说出来。”
君小姐笑了笑。
这个也没什么值得夸赞的。
“如今京城有些紧张,你适才也看到了。”宁云钊说道,“在这里做事说话都要谨慎一些。”
说到这里停顿下。
“你来,也没打个招呼。”
其实他差点脱口而出的是怎么也不给我打个招呼。
还好想这话问的实在是没道理。
他和她没有到必须打个招呼的地步。
但这样说也有些不对,给谁打招呼呢?方家的票号亲友在京城,他怎么知道她没有打招呼?
听起来还是说她没跟自己打招呼。
君小姐看着他要说话。
“阳城那边都说你出去给人诊病了。”宁云钊忙接着说道,“没想到原来你是到京城来了。”
说完这句话又觉得不对。
阳城发生的事,他怎么知道?
好像他一直关注窥探这她似的。
事实上他的确是关注着阳城消息,但那绝对不是窥探。
他只是担心家里再和方家起什么争执。
他坦然的说了这个原因。
“而且这次阳城的事涉及到圣旨,所以闹得很大,京城里自然也知道了。”宁云钊又补充一句。
君小姐看着他,咽下了要说的话。
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说了,她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因为这次来是办些私事,所以除了家人,并没有告诉别人。”她笑了笑说道,又低头屈膝,“多谢宁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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