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一向文雅,很少动怒,更不会对下人恶言。
“公子,你说过不要打扰你,要专心读书。”他小心的说道。
他是说过,他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既然君小姐已经明确说不合适不想,他自然不会再去缠着她,当然也不会让小丁再去打探她的消息。
但是…
不缠着她,不打探她的消息,跟现在这种事不同。
这是她遇到危险了。
太危险了,陆云旗这个人太危险了。
“这种事能不说吗?”宁云钊说道。
这种事为什么不能不说?小丁不理解,但作为下人也不需要理解。
“是是。”他连声应道,“我错了。”
宁云钊没有再质问,离开几案来回走了几步。
“有人说是君小姐没有给陆大人的女人治好病。”小丁小心翼翼的接着说道。
“胡说八道。”宁云钊说道。
“也有人说,是陆大人看上了君小姐,成国公世子也看上了君小姐,所以…”小丁又小心翼翼的说道。
这一次的话没说完就被宁云钊打断了。
“荒唐可笑。”他说道,“这天下的人果然都是如此,但凡看到一个女人跟一个男人起了争执,就只会想到这种事。”
小丁讪讪。
“这不是不知道原因大家乱猜的。”他说道,“要不去问问君小姐?”
宁云钊摇摇头。
“这还用问吗?这不是明摆着的。”他说道,“只是因为名字。”
名字?
小丁不解的看向宁云钊。
因为九龄堂啊,这件事他一开始就跟她说过,现在果然还是应验了。
陆云旗就是这样一个丧心病狂不可以常理琢磨的人。
还好这次有成国公世子经过解围。
“那成国公世子又是为了什么?”小丁小心翼翼问道。
宁云钊笑了笑。
“为了,陆云旗吧。”他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小丁一脸不解。
“意思就是没有理由,就是因为陆云旗,但凡能让陆云旗不舒服的事,他都会去做。”宁云钊说道,带着几分意兴阑珊,“不要理会他们了。”
小丁似懂非懂的哦了声。
“那君小姐那里,公子去看看吗?”他问道。
宁云钊看着窗外在风中盘旋跌落的树叶。
“她不需要。”他说道,“也不用。”
他收回视线走回几案前,又停顿下,眉头皱起。
“这次陆云旗没有一鼓作气做成这件事,如果方家肯的话就可以不再给他机会。”
前提是,方家肯的话。
……
方家的后院里,虽然深秋天凉,但方老太太和方大太太还是兴致勃勃的坐在凉亭里,看着戏台上正热闹的大戏。
这是太原府刚来的有名的戏班子,是方承宇特意请来孝敬的。
大约是主持生意太久了,方家的女人们反而不爱文戏,就爱看武戏,此时锣鼓齐鸣台上刀枪来往翻滚煞是热闹,引得很多的丫头仆妇都挤在这这里看。
方老太太并不介意,以前因为家里冷清,故意让人多做出热闹的样子,但实际上看了心里很烦,现在则不一样了,看到这些热闹心里是很舒服。
台上的丑角被踢到在地,做出稀奇古怪的动作,引得大家笑声一片,元氏更是笑的扶着方老太太的肩头。
方老太太以前最烦这些小女人的动作,此时也并没有在意。
正笑着戏台上的人忽的停下来,随着一旁管事的示意纷纷的退下。
方老太太不解的看去,见方承宇走进来。
而跟进来的管事娘子也对四周的丫头仆妇摆手,这边的人立刻如水般散去,转眼只剩下方老太太方大太太和元氏三人。
“怎么了?”方大太太忙问道。
方承宇撩衣对方老太太跪下。
“祖母。”他说道,抬眼看着方老太太,“请把圣旨送到京城九龄堂吧。”
圣旨送到京城九龄堂?
方大太太勃然变色站起来。
“承宇,你疯了吗?”她说道。
第一百八十四章 色迷心窍否
圣旨是方家最珍贵的东西,也是最大的秘密。
方承宇如果说自己要拿走放在身边倒也没什么,他毕竟是方家的家主。
但他竟然要把圣旨送到九龄堂。
送到京城德盛昌倒也可以理解,送到九龄堂是什么意思。
方大太太都要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她又很清楚自己没有听错。
方承宇的确会这么做也敢这么做。
“你,你色迷心窍了是不是?”方大太太气的伸手戳方承宇额头最终说出一句。
方老太太制止她。
“起来说。”她看着方承宇说道。
虽然方承宇已经好了,但大家还是舍不得也不敢让他坐这种下跪的事。
方承宇依言起身并没有说什么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的话。
方大太太心里哼了声,却又更生闷气。
这个儿子聪明的太聪明了,但这聪明劲用在这种儿女私qíng冲动上真是让人恼火。
看到方承宇起身并挨着自己坐下来,方老太太的面色缓和几分。
“她在京城出什么事了?”她问道。
自从方承宇接手家里的生意后,她就不怎么出面,方承宇定期给她说生意的事,君蓁蓁在京城的开九龄堂自然也告诉了。
这对于方老太太婆媳来说没什么可担心的,她们都知道君蓁蓁的医术了得,再退一步说,也本就没把君蓁蓁开医馆当回事,就是不赚钱,养着一个医馆对德盛昌也不算什么大事,也并没有当做一回事,方承宇也没有再详细说。
此时听到问,方承宇将君小姐在京城怎么做铃医被民众猜忌到被民众追捧,又到宣称千金问诊只治不治之症引发嫉恨到指点京城大夫技艺而受尊崇详细讲来。
听得方老太太方大太太一惊一乍一喜,觉得匪夷所思又觉得理所当然。
“这孩子走到哪里都这样。”方老太太感叹道。
走到哪里闹到哪里,每次都让人心惊胆战又柳暗花明。
“那这不都是好了吗?”方大太太用帕子擦擦细汗,端起茶杯润润嗓子,“不需要圣旨名头也坐稳了,你还送去圣旨做什么?”
方承宇笑了笑。
“因为锦衣卫陆千户要砸了九龄堂的牌子。”他说道,“而陆千户这个人,我想唯有圣旨摆在九龄堂才能镇住他。”
他说的轻描淡写,比起先前讲述的抑扬顿挫,就好像现在说的是今天的戏看的怎么样。
锦衣卫,陆千户,砸了九龄堂。
这内容和这语气形成鲜明的对比。
方老太太和方大太太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锦衣卫,陆千户,砸了九龄堂。
方大太太猛地站起来。
“她,她怎么惹到陆千户了?”她喊道,才擦去的细汗又冒了出来。
这可不是缙云楼里坑林主薄的女儿,那是京城,那是人人闻之色变的陆阎王。
这才多少日子,她都gān了什么啊。
方大太太脑子都乱了。
“母亲,别急,没有什么事的。”方承宇说道,起身挽住她的胳膊安抚。
“又是小孩子的口角吗?”方老太太说道,神qíng有些复杂。
从让左艳芝卖了金钗,到让宁云燕哑口无言,再到让林瑾儿身败名裂,一次又一次的这些事在她口中都是小孩子口角。
方承宇适才讲的她在京城的那些事,从他口中说来很是让人心惊胆战,但方老太太知道如果换做是君小姐来说,肯定就只有一句话打发了。
“没事,不过是口角而已。”
方老太太苦笑一下,是,这些事也的确可以归到口角官司上,但她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马上又要过一年都是十六岁的大姑娘了。
更何况有些断头灭家的事论起来也都是起与口角。
她到底在想什么?到底要做什么?是天生的容易招惹麻烦,还是她故意的?
方老太太也觉得脑子有些乱。
方承宇依旧神qíng含笑,又走过来挽住方老太太的胳膊。
“祖母,不是的。”他说道,“连口角都没有,真的没有过节。”
简直是胡说八道,没有过节陆千户会去摘她的匾额啊?
“真是没有。”方承宇再次笑道,“只是因为名字。”
名字?
方老太太和方大太太一怔。
“九龄堂…九龄…”方老太太最先回过神说道,“九龄公主?”
方大太太这才明白,又有些不可置信。
“就因为九龄堂的名字跟九龄公主一样?”她说道,又有些失笑,“这是什么道理?”
陆千户对亡妻qíng深?连别人用这个名字都不允许?
可是那不过是个公主,又不是皇帝,别人犯讳要回避,且不说天底下,就是说京城叫九龄的肯定不少,满朝文武中肯定也有。
难道他陆千户还能bī的这些人都改名字吗?
哪能做这种事,这不是有病吗?
方承宇却没有笑,而是认真的点头。
“虽然很可笑,但就是这个道理。”他说道,“天下叫这个的多得是,但九龄堂被他看到了。”
是啊,九龄堂在京城这此起彼伏的一串动作,名声大扬。
扬名就是这样有利有弊,也难怪陆云旗会要把它当做眼中钉拔了。
有了这个事例,其他九龄这个名字的人和物都自然会有自知之明。
方大太太和方老太太沉默一刻,神qíng复杂。
“这叫什么事!”方大太太说道。
“所以这事也不算什么事,九龄她…”方承宇含笑说道。
他的话没说完方大太太就拍桌子打断了。
“还九龄九龄的喊,她叫蓁蓁,胡乱改什么名字啊。”她没好气的说道。
屋子里气氛一滞。
“母亲。”方承宇声音诚恳又带着几分平静,“她改名字,也只是因为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是君家的祖业传承,是她要表明一力担起的决心,这是铭志,这不是胡乱的玩闹。母亲,她从来没有胡乱的玩闹过,她一直都是努力的在做事,为了这个名字在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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