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黎公主柔和的脸上一瞬间亮起来,她看着他再次上前一步。
“可以吗?”她问道,声音里终于有一丝激动。
陆云旗看着她点点头。
“可以。”他声音微微沙哑的说道。
九黎公主笑了。
“那太好了。”她说道,“真是多谢你了,不管怎么样,人最终都是要去一个归宿的,只是临别前能有亲人在身边相伴,总归是很幸福的。”
只要临死前能见到亲人,就是幸福的吗?
那去年的这个时候,那个人,是多么的不幸。
陆云旗转过身大步向外走去。
……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方锦绣没有听到惯常的击打木桩的声音,她起身出来看到君小姐站在木桩前。
君小姐背对而立不动,看上去像是发呆又像是冻僵了。
穿的那么少,还一大早站着不动,方锦绣的眉头皱了皱。
“累了就别打了。”她说道。
君小姐回过头对她笑了笑,抬手击打在木桩上。
如常的击打声在院子里响起。
方锦绣在院子里走动转圈,待君小姐停下她也停下,活动了下身子。
“今天还要出去吗?”她问道。
君小姐抬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摇摇头。
“不顺利吗?”方锦绣又问道。
不是不顺利,而是不可能。
这几日走的这些人家,虽然可以谈论几句怀王的病qíng,但是也仅仅是谈论几句就丢开了。
没有人会想到要推荐她给怀王治病。
不,应该是很多人都想到了,但她们不会也不敢这么做。
怀王是个禁忌,谁肯去碰。
君小姐嗯了声。
“所以我今天不出去了。”她看着方锦绣说道。
这回答不仅是回答那句今天出不出去,还回答了不顺利,也承认了她这样连日出门是有原因的。
方锦绣想要问最终也觉得没什么可问的。
“别急,再想想别的办法。”她说道。
君小姐含点点头。
“我想到办法了。”她说道。
想到了?
方锦绣看着她。
……
虽然天刚亮,但太医院内来回走动的人并不少,有一行人从外边走进来,带着几分疲惫。
为首的是江友树,面色沉沉,显然心qíng不是很好。
几个学徒弟子忙上前伺候。
屋子里众人用热毛巾擦了手脸,喝了热茶舒缓了几分疲惫。
“真是没想到怀王这病这么棘手。”一个太医说道。
“该想的办法都用了,这药就是不起效,又有什么办法。”另一个太医说道,他的脸上几分不安,“我看,就这几天了。”
此话一出在屋子里的弟子们忙都退了出去,在门外守好。
江友树将手里的茶杯放下。
“大家再研究下再想想,因为一个小小的风寒就治不好丧了命说出去我们也没面子。”他说道。
几个太医对视一眼。
“因为风寒丧命的也多的是。”一个太医说道。
“但这个人是怀王。”江友树看着他说道。
别人死了就死了,除了自己的家人谁会理会,但怀王活着没人理会,死了全天下人都看得到。
没个合qíng合理的理由,不知道又要引起多少胡言乱语。
虽然太后已经开口维护太医们,但这是皇帝母子唱红白脸,他们的命运说白了还是不稳妥。
到时候说不定他们就要做替罪羊。
如果不想做替罪羊,那就必须让怀王的病合qíng合理,而不能是简单的风寒,风寒的确有很多种,风寒也的确能致命,但这对民众们来说还是太难解释,也很难接受。
一个太医捻着胡须的手放下来。
“我觉得这不是风寒。”他说道。
……
怀王府里,比起以前,怀王府里的人明显多了很多,寝宫里宫女太监端着热水汤药进进出出。
屋子里满是浓浓的药味。
九黎公主从宫女捧着的水盆里拧了拧手巾,小心的放在九褣的额头。
相比于出嫁前,九褣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面色青白,双目紧闭,呼吸急促。
“公主。”一个宫女捧了药碗过来。
九黎起身到chuáng头,将九褣抱起来在怀里,一面拿起汤勺喂药。
九褣并不张口,药顺着口角流下,宫女忙擦拭。
“公主,不行的,用壶灌药吧。”她说道。
就在昨日喂药还能吞咽,今日就不行了,九黎看着怀里九褣青白的脸,伸手抚摸一下。
“好。”她柔声说道。
不管九褣的病看起来多严重,自从来了后,九黎公主没有哭也没有慌乱,更没有责问太医们,她只是守在九褣身边,喂药擦拭更衣日夜不离。
太医们就在隔壁,宫女忙去取灌药用的鹤嘴壶,九黎公主将九褣揽在怀里,轻柔的抚着他的脸。
片刻之后门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几个宫女神qíng慌张的跑进来。
“公主公主不好了。”她们说道,“太医们说王爷是的了痘疮了。”
痘疮?
九黎公主的手微微一顿,看着怀里的九褣。
九褣的脸虽然瘦了一圈,但面皮白净,不止面皮,身上也是如此。
痘疮。
九黎公主的嘴角浮现一丝笑,继续抚摸着九褣的脸额头。
“不怕,不怕,姐姐在呢。”她柔声说道。
怀王府里无数用白巾蒙着口鼻的太监们拎着药桶到处泼洒药水,另有不少太监宫女被驱散,哭声喊声不断,嘈杂而混乱。
“快告诉宫里…”
“皇子公主郡主们都不要再来探望…”
“那些探访过的人都要说道,快些用药…”
陆云旗站在大门外,看着不断从内涌出的人从身边穿过,肃立一动不动。
……
“竟然是痘疮。”
“怪不得风寒怎么治也治不好,高热不退,原来是痘疮。”
“这可完了完了,那可治不了。”
太医院里也得知了最新的消息,几个门吏在门前低声议论,忽的有清脆的铃铛声传来,几个门吏原本不在意,专心的谈论这最新的消息,但这铃声越来越近,他们不由抬起头寻声看去,见街的一边有两人正慢慢的走来,然后停在了太医院门前。
门吏们看向她,扫过她背着的药箱,手里的铃铛,以及旁边小丫头举着的幡儿,顿时恍然。
这就是九龄堂那个铃医。
虽然满城的民众和大夫都对她推崇,但太医院这边可没有。
“你来这里gān什么?”门吏们沉脸带着几分倨傲说道,一面不耐烦的摆手,“快走快走,这里可没人求你看凶兆。”
“我不是来看凶兆的。”君小姐说道,“我是来找江太医的。”
门吏愣了下。
“你找江大人gān什么?”一个门吏忍不住问道。
君小姐微微一笑。
“江太医曾与我有约,他治不好的人我来治。”她说道,“现在我来应赌约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希望你能治好
江太医曾与我有约,他治不好的人我来治,现在我来应赌约了。
这叫什么意思?
这叫挑衅!
听到门吏来报,太医们神qíng愕然旋即愤怒。
“真是太过分了。”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
“将她打走打走。”
大家纷纷说道,江友树却抬手制止。
“她说来应约了?”他看着门吏问道,“她知道我在治什么病什么人吗?”
应该是知道,门吏点头。
原先可能不知道,但现在怀王得了痘疮的消息散开了,满京城的人都要知道了,君小姐肯定也会知道。
“她知道啊。”江友树重复一遍,意味深长。
她知道现在得病的事怀王,那她可知道怀王是什么人吗?
她莫非以为王爷身份高贵,就可以借机扬名了吗?
真是太年轻太天真了。
“既然如此,那就请她…”江友树说道。
话没说完屋子里的太医们就站起来。
“大人不可啊。”
“大人怎么能让她诊治怀王。”
反应这么大?这是生气呢还是畏惧不敢接受挑战?
门吏心里有些惊讶。
“怀王如此尊贵,怎么让人这个huáng口小儿接诊。”一个太医察觉失态,轻咳一声,神qíng肃穆说道。
那倒也是,痘疮这种病可是不治之症,门吏低头退了出去。
看到门吏离开,屋子里的太医们立刻站过来几步。
“大人,这可不能开玩笑。”一个太医说道,“可不能让这君小姐接诊,毕竟…”
毕竟怀王得的不是痘疮。
他们用些药可以让怀王显出痘疮的症状,骗过其他人,甚至其他的大夫,但君小姐可不敢保证。
毕竟不管厌恶还是不服气,这些日子看下来不得不承认的君小姐的医术的确不错,有没有她chuī的那么神暂不论,肯定有几分真本事。
怀王的真实病qíng可不能让外人知道。
这一点他当然也知道,江友树想道,不过这是一个机会。
他端起茶杯慢慢的转动。
“首先,怀王的病的确很严重,就算不是痘疮,也是如同痘疮般足以致命的。”他看着太医们说道,“我们之所以说是痘疮,只是为了让民众们明白怀王这次病的严重凶猛。”
意思就是说不怕被君小姐指出不是痘疮?
太医们看着江友树,神qíng不解。
“她指出我们误诊,这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只要她能治好。”江友树说道,“我们是大夫,只要病人能治好,怎么都行。”
几个太医对视一眼,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
“她要是治不好呢?”一个太医脱口问道。
江友树端起茶杯到嘴边。
“那我们就没办法了。”他说道,“就不能怪罪我们了。”
说罢吸溜了一大口茶水。
那就不能怪罪我们了。
太医们对视一眼,原来如此啊。
怀王的病肯定是治不好了,而怀王的身份到底是特殊,虽然现在将病qíng改换成不治之症,但出了事肯定还是少不得一番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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