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宫里也比先前多了很多人,穿着官袍的太医们神qíng关切的看着正在给怀王诊脉的江友树。
江友树神qíng肃重,诊完了左手又诊了右手,好一刻才收回手。
“怎么样?”太医们迫不及待问道。
江友树点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好了。”他说道。
太医们的神qíng有些复杂。
竟然真的治好了。
江友树站起来对着皇宫的方向拱手。
“皇上和太后终于可以放心了。”他感叹说道,又看着君小姐神qíng真挚的施礼,“君小姐,江某甘拜下风。”
对于江太医的诚恳,君小姐没有什么感动,她只是点点头。
这番姿态在太医们眼里很是倨傲,又添了几分不满。
君小姐并不在乎他们的不满,而江友树的谦逊认输她也没有什么感觉,江友树这种人她又怎么会信。
对于江友树来给怀王诊脉,君小姐唯一的反应是她也要被赶出怀王府了。
但这又是无可奈何的事。
怀王府没有秘密,怀王的身体好转皇宫里知道的很清楚,虽然她有很多办法让怀王身子表现的病重,这样可以多留在怀王身边,但怀王的身子不合适。
她看着坐在chuáng上jīng神奕奕的怀王。
不怪江太医他们对外宣称怀王是痘疮难医,怀王这次的风寒的确凶猛,身子几乎掏空。
她不敢也不能再让怀王用药来掩饰好转。
她虽然很想留在弟弟身边,但并不是要以伤害弟弟身子大的代价。
“既然如此,也要过年了,我回宫向皇帝复命,君小姐也可以回去安心过个好年了。”江友树含笑说道。
君小姐没有说话,对他略一施礼表示道谢。
对于君小姐的态度江友树没有不满,含笑离开了,而太医们则留了下来。
“君小姐,你有什么要吩咐的就告诉我们啊。”一个太医似笑非笑说道。
“我没有什么要告诉你们的。”君小姐立刻答道,看着他笑了笑,“殿下我是治好了,再有什么事就是你们的事了,到时候不要推到我的头上就行了。”
这叫什么话!太医们面色铁青。
“你大胆,你这是诅咒怀王殿下吗?”一个太医竖眉喝道。
君小姐笑了笑。
“没有诅咒能让人生病,只有庸医推卸无能才能让病不治。”她说道。
这女孩子!简直!
屋子里的太医们神qíng愤愤,原本要qiáng做出的欢喜佩服也都舍弃了。
站在一旁的顾先生则笑了笑,看向君小姐,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君小姐没有理会这些,而是走到怀王面前,她矮身蹲下来看着坐在榻上的怀王。
“殿下,你现在病好了,我要告辞了。”她柔声说道,“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乱吃东西,不要……”
她的话没说完,怀王就含笑冲她点点头。
“多谢你了。”他童音清亮,神qíng和善的打断了她,“本王会感激以及赏赐你的。”
君小姐看着他要再说话,怀王却已经冲顾先生招手。
“顾先生。”他高兴的喊道,一面从榻上跳下来,“我现在病好了,可以继续读书了。”
他疾步向顾先生走去,顾先生也迎过来对他含笑点头。
“不急,不急。”他说道。
“要急的,我耽误很多功课了。”怀王带着几分认真又几分苦恼说道。
太医们都笑起来。
“殿下真是用功。”
“殿下聪明伶俐,很快就能补回来。”
他们纷纷笑道,屋子里气氛热闹而欢悦。
半蹲在榻前的君小姐如同被遗忘,她慢慢的起身看了眼对着顾先生露出欢悦笑容的怀王,大约是察觉了她的视线,顾先生抬眼看过来,他的眼里含笑,又似乎几分意味深长。
君小姐垂目对着他施礼,拎起药箱头也不回的走出去了。
时隔一个多月走出怀王府,街上已经是浓烈的年味。
不管怎么样,心愿都已经达到了,九褣的病治好了,师父的手札也顺利的拿到了,君小姐拍了拍药箱,可以过个好年了。
马蹄急响,陆云旗在一群锦衣卫的护送下来到门前,勒马居高临下看到过。
君小姐淡然看他一眼,收回视线越过他沿街而去,并不理会如芒在背的视线。
第三章 遇见便是缘
君小姐的归来让九龄堂里顿时热闹起来。柳儿摇着君小姐的胳膊又是笑又是喊,陈七也笑着问东问西,方锦绣虽然一如既往不言不语,神qíng也是愉悦了几分。
“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好去接你。”闻讯来的柳掌柜也是欢喜不已,又带着几分埋怨。
“也没多远,闷了一个月,想走走。”君小姐笑道。
“我是说提前说了,我们就能更早的把信给家里送去。”柳掌柜笑道,“也免得少爷一天接一天的问。”
君小姐笑了又有些歉意。
她在怀王府见到九褣,纵然病qíng很重,但因为能亲眼看到亲手诊治一切尽在掌握中,心反而落地,而那些关切她的人因为看不到听不到必然是很辛苦。
“我亲自给他们写一封信,正好一起送去。”她说道,又对着大家施礼,“让你们担心了。”
柳掌柜笑而不语,陈七则拍着胸口。
“不担心,我们就知道你一定能治好的。”他说道。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当大夫的就是治病。”方锦绣说道。
话虽如此,君蓁蓁本不该当大夫的,而这些人也不该来到这里。
君小姐看着他们关切又欢喜的面容,心中很是感触。
当初她是要搭乘一下方家的船,所以才帮他们修补了一下破漏,没想到牵绊越来越深,这条船估计是下不来了。
也不知道这对他们来说是幸还是不幸。
这句话她不仅想了,还写在了信上。
信是用快马日夜不停用了四天送回阳城的。
“这话说的真是让人欣慰。”方玉绣看着信说道,“君蓁蓁终于知道她的存在对咱们来说是多么的不幸了。”
方玉绣噗嗤笑了。
“别胡说。”她嗔怪道,将信拿过来认真的看一遍,拍拍心口松口气,“还好,一切顺利。”
说着又看向方承宇。
“这下小弟不用担心了。”
方承宇正笑吟吟的自己斟茶,闻言抬头。
“我不担心啊。”他说道,“我可是走过生死关的人,死里逃生之后这世上的一切事都是顺利的,都是幸运。”
死里逃生的走过生死关的何止他,整个方家都是。
“如今的日子过的真是提心吊胆。”方玉绣说道,将手也在心口按了按。
方云绣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衣角。
小弟的心思家里人谁不知道,那是半点也容不得别人说君蓁蓁不好。
而她们又自然是舍不得小弟半点不高兴。
承宇都这样说了,很明显是不允许指责君蓁蓁惹麻烦。
方玉绣没有理会方云绣,手在心口拍了拍。
“可是总好过心不跳胆不吊。”她说道。
方云绣噗嗤一声,抬手拍了她肩头一下。
“就不能好好说话。”她嗔怪道。
方玉绣顺势斜依在凭几上。
“这可不怪我,谁让她先不好好说话的。”她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她说这话岂不是不把我们当家人。”
方云绣笑着点头。
“承宇,将你二姐的话写信给她说。”她说道。
方承宇笑着应声是。
外边有小丫头们的嬉笑声,伴着爆竹响,姐弟三人向外看去,透过玻璃窗看到院子里的丫头们在玩pào竹。
以往家里过年也做出欢悦的样子,但那样子都是故作的,哪里像现在这么真。
方承宇拿过几案的信,看着熟悉的甚至能模仿出的笔迹。
遇到她,对他们来说是幸还是不幸。
他看着这句话微微垂目。
不管是你谁,你来做什么,对于方承宇来说,遇到你就是幸运。
……
距离过年只有两日了,热闹的京城似乎是在一瞬间安静下来,除了此起彼伏的爆竹声,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都消失了。
所有人都聚在家中,准备迎接年节。
因为三月就要大考,宁云钊这一年没有回阳城,宁云钊已经搬到宁炎家里,他将会在这里住到过了正月十五。
宁炎虽然不用忙于朝事,但年节的应酬也不少,宁二夫人带着家里的女子们准备年节红包,宁炎则带着宁云钊和宁十一写拜帖。
屋子里温暖如chūn,丫头们斟茶摆放着gān果,另一边的屋子不时传来女子们的笑声。
如今朝事虽有纷争但尚算清平,金人虽然yù动但未能成大器,今年各地也有报雪灾,但万幸伤亡不重,可以算是一个好年。
且怀王病重,原本想着熬不过这个年,而怀王如果病故的话,少不得朝中又得忙乱一刻。
所幸一切有惊无险顺顺利利。
一向自持的宁炎嘴角也忍不住浮现几分笑意,看到了写的有些漫不经心的宁十一,再看端正书写的宁云钊。
“这君小姐医术果然不错啊。”宁炎说道。
这突然的话让两个年轻人都抬起头看过来。
“这样看来,当初你们祖父被君家老太爷所救治也并非是虚言。”宁炎接着说道。
这还是宁炎第一次将祖父和君家并提,宁十一忍不住看向宁云钊。
“那也就是说,当初的婚约也是真的。”他说道。
“婚约当然是真的。”宁云钊笑道,“当然现在婚约解出也是真的。”
婚约怎么解出的对于宁家来说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大过年的宁十一当然不会自己找不自在,这个话题没开始就结束了。
“估计双方都不愿意,要不然祖父不提,君家这么多年不也没提嘛。”他说道,将手里的帖子拿给宁炎看,“父亲,你看这样行不行?”
这个话题的确不是什么合适的话题,宁炎甚至有些后悔提及,他看了眼宁云钊,宁云钊已经低头继续认真的写拜帖。
他说的没错,这个婚约是真的,但这个婚约他不喜欢而解除也是真的。
不喜欢的事没必要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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