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小姐再次道谢。
“你先别谢恩,能不能拿到还不一定呢。”封平公主说道,就在太后身边坐下,将手伸出来。
君小姐诊脉片刻。
“公主昨晚多吃了一些烧鸭子。”她沉吟说道,“只怕今早不太想吃饭。”
封平公主咦了声,太后抚了她的肩头。
“她说对了?”她笑问道。
封平公主连连点头摇着太后的胳膊。
“她真猜对了真猜对了。”她说道。
“这可不是猜的。”太后说道,看向君小姐,神qíng端正,“君小姐是医术高明。”
这是极高的赞誉了,定远侯老夫人想要提醒一下,站在前边的君小姐已经施礼谢恩了。
“皇祖母皇祖母,我也要诊脉。”几个公主便都围过来。
太后却肃容扫过她们,公主们的声音便立刻停了。
太后的视线又看向殿内诸人。
“君小姐是大夫,治病救人,可不是让你们来玩耍的。”她说道,“君小姐治好怀王,保得先太子血脉,功德无量,哀家要重赏。”
殿内诸人闻言解跪下。
“恭喜太后贺喜太后。”她们齐声说道。
君小姐自然也跟着跪下,在别人起身之后她还跪着,看着太监们将早已经准备好的赏赐一一的呈来。
“太后娘娘赏玉如意一对。”
“太后娘娘赏玻璃屏风一架。”
“皇后娘娘赏万事如意宫缎四匹。”
“皇后娘娘赏宝花一对。”
伴着一声声的宣禀,伴着四周羡慕钦佩和赞叹的视线,君小姐叩头。
“谢娘娘隆恩。”她俯身在地,额头贴着光洁的冰冷的地面。
。……
有着殿前太后和皇后娘娘的当众赏赐,走出太后寝宫的君小姐被更多的人围住了。
“这算是奉旨治病了?”一个命妇笑道,“太后娘娘亲口说了你是大夫,治病救人,可不是让人玩耍的。”
四周的人都笑着点头纷纷称是,同时还邀请君小姐正月里到家里来玩。
这就意味着她被京城的权贵们所接受了。
“我是个大夫,可不能随便去做客。”君小姐含笑说道,“也得看能不能去。”
四周的命妇们都笑了。
“你这么说我们都不知道该高兴你来还是不高兴了。”
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宫门外,宫门外各家的男人们都在等候着自己家的妇人,看上去有些乱乱。
君小姐在这乱乱中一眼看到了朱瓒。
他正和一群年轻人站着说话,似乎察觉到视线看过来。
二人视线相撞,君小姐对他笑了笑。
朱瓒一脸嫌弃的转开头。
君小姐犹豫着要不要去跟他说句话,朱瓒拍了拍马说了句什么,一群年轻人便都上马呼啦啦的离开了。
第七章 一份大礼
这人,总是怕自己缠上他。
想来也是怪无奈,偏偏很多事她还就跟他缠上了。
他不知道是为什么,所以觉得郁结和恼火。
君小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笑了笑。
“君小姐。”定远侯老夫人从后走来。
君小姐忙对她施礼。
“今日在太后娘娘面前是露了脸了,以后这生意是不愁,而且也不用怕别人再来坏你的规矩。”定远侯老夫人笑道。
君小姐对她恭敬的再次施礼。
当时在大殿里,太后一开始的态度并不客气,那种状况下唯有定远侯老夫人站出来替她说话,这种事真不是轻易就能做出的。
“多谢老夫人。”她真切的说道。
如同九黎公主一样,她们这些人的喜怒绝不会用言语说出来,很多事就靠意会,你懂就懂,不懂就罢了。
定远侯老夫人笑而不语,没有接这个话题,扶着定远侯夫人的胳膊走开了。
君小姐目送她们离开。
这都是医术的功劳,能让这些权贵妇人替她说话,这都是师父给她的安身立命的本事啊。
将来会有更多的人受这医术的恩惠,然后会有更多的人替她说话吧。
“君小姐您的马车。”一个太监在后说道。
这是送来赏赐的太监准备装车,君小姐原本停在最外边的马车也被牵过来,君小姐对他们点头道谢退开几步。
车载着满满的赏赐,以及众人羡慕和好奇沿着御街离开了,进了九龄堂所在的街道,早已经等候多时且得到消息的柳掌柜带着人放起了爆竹。
爆竹声震动了一条街,黑压压站了两排的德盛昌伙计们高喊的谢主隆恩又盖过了了爆竹声,将九龄堂得了太后赏赐的消息传遍全城。
君小姐坐在马车里,外边震耳yù聋的喧嚣似乎听不到,她只是看着膝头摆着的匣子。
这是封平公主赏赐她的桂花糕。
君小姐打开匣子,捏起一块放进嘴里慢慢的嚼着。
这桂花糕跟以前做的也不同了,宫里的厨子换了吧,换成了适合新主人的口味。
旧人的血已经被你们洗净了,但旧人并不一定就会被遗忘。
君小姐将桂花糕慢慢的咽下去。
这边的热闹坐在太医院里都几乎能听到,耿大夫有些愤愤的将耳朵里塞着布团扔下来。
“吵死了。”他对外喊道,“这般扰民五城兵马司不管吗?”
“且不说九龄堂有先帝圣旨在,此次治好了怀王太后皇后的众多赏赐摆在堂内,她就是把京城翻了天,五城兵马司也不会去管的。”江友树说道。
他就是知道这个才生气的,耿大夫愤愤的坐下来。
“五城兵马司不敢管,锦衣卫怎么也哑巴了。”他说道,“陆千户不是跟她有私仇吗?难道因为治好了他小舅子,他就也化gān戈为玉帛了?”
江友树闻言没忍住啧了声。
“说什么呢,陆千户是这种人吗?”他说道。
陆千户当然不是这种人,而且到底是怀王的生对他重要还是死对他重要还不一定呢。
“以往的凶恶就是chuī的吗?”耿大夫忍不住说道,但说完这句话他不由脊背一凉,下意识的缩头四下看,心里有些后悔。
这话可千万不要传到锦衣卫耳内,要不然他们就会让自己见识见识凶恶是不是chuī的。
“我是说他们这次对九龄堂太客气了。”他又补充一句。
虽然没人看到听到,但还是觉得说出来弥补一下心安。
“他们可不是对九龄堂客气,而是对皇帝和太后。”江友树说道,“现在九龄堂风头正盛,连皇帝和太后都给予赞誉,难道锦衣卫要去打皇帝和太后的脸面吗?陆千户是恶,不是傻。”
“还不是师父你在皇帝和太后面前说她好话,皇帝和太后才给了她这么大的脸面。”耿大夫嘀咕一句。
“蠢货。”江友树说道。
她治好了怀王,皇帝和太后不给她脸面能行吗?
耿大夫讪讪。
“那怎么办?”他说道,外边的pào竹声已经停了,但他似乎依旧能听到看到九龄堂那边的喧闹,以及满城的权贵都等着写帖子邀请她。
这些权贵们以后可不好伺候了,治好了是他们应该的,治不好肯定要被冷嘲热讽。
江友树笑了笑,站起身来。
“君小姐的确有本事。”他说道,“治好了怀王,也解了我们的危难,那我们也要给她送上一份贺礼啊。”
耿大夫一怔。
“师父,我们要亲自去给她拜贺吗?”他旋即喊道。
江友树笑了。
“那种道贺太俗了。”他说道,“我们要送就送大功德。”
“师父,什么大功德?”耿大夫不解的问道。
江友树却没有再说话只是捻须微微一笑。
正月过了初五,年节气氛未淡反而更浓,进京离京的官员络绎不绝,冬闲的人们也重新在大街上熙熙攘攘,酒楼茶肆街头巷尾到处热闹。
正月里的城门的核查比往日宽松了很多,城门卫们抱着胳膊一面闲谈一面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进城的人们。
但就算再宽松,有两个人还是引起了城门卫的注意。
这是一个妇人,拉着一个孩子。
妇人穿的袄子打着补丁,手里挎着一个篮子,就像一个进城走亲戚或者叫卖的农妇,但她拉着的孩子却裹着厚厚的衣衫,将头脸都包了起来。
妇人一面走一面眼神闪烁左右看,似乎在避着什么人。
城门守卫们对视一眼,为首的守卫对两个兵丁抬了抬下巴,两个兵丁领会向那妇人走去。
“你,站着。”他们说道,拦住她。
那妇人吓得后退两步,把孩子抱在怀里,惊恐的浑身发抖。
吓成这样子,肯定有问题,两个守卫再不客气。
“你gān什么的?哪里人?”他们喝问道。
“没,没,我探亲。”妇人结结巴巴说道,将孩子抱紧在怀里。
骗鬼呢。
两个守卫皱眉一个用刀柄抵住妇人的肩头。
“过来过来这边来。”他说道。
而另一个则猛地用刀柄掀起了那孩子裹着头脸的衣服。
“是不是花子偷了孩子啊?”他说道。
伴着衣服被掀开,妇人发出一声尖叫,慌乱的去扯衣裳试图包住孩子,但还是晚了一步,那守卫已经看到这个孩子的样子了。
他的眼顿时瞪大。
“是,是痘疮!”他喊道,将手里的刀对准了这妇人和孩子,“是痘疮。”
痘疮?
痘疮之症是会传染的,所以各地有发痘疮者都要禁闭不得乱行走。
这个妇人竟然带着痘疮的孩童招摇过市行走,还闯进京城来,城门前一阵安静,旋即进出的人群作鸟shòu散。
“大胆,竟然敢擅离居所。”城门的守卫们齐齐的将这妇人和孩童围住。
那妇人瑟瑟发抖噗通跪倒在地上。
“大爷!求求神医救命!求求神医救命吧!”她嘶声哭喊道,将头在地上重重的叩去。
而与此同时京城的四门都有带着痘疮孩童的人出现,而在更远处,隐隐可见密密麻麻的或者拉着或者背着抱着孩童的民众蹒跚而来。
站在城墙上看过去的门吏只觉得头皮发麻。
“快,快,关城门。”他举起手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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