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弄出了痘苗,皇帝看重,公主也得让三分。”
“真是太恶心了,做出这种事,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啊,去夺人夫。”
的确是太恶心了,自甘下贱到这种地步,宁大夫人捻着佛珠。
“那个,痘苗,咱们家什么时候种啊?”忽的一个声音在说笑中冒出来。
这话让妇人们的说笑一停。
虽然君小姐一视同仁没有跟随阳城汝南的官员走,但还是有家乡qíng义在,第一批种痘大夫阳城和汝南都分到了。
城里已经很多人都种痘,个别的人还在观望,宁家就是个别的人之一。
原因自然是因为这个种痘是君小姐弄出来的,君小姐跟宁大夫人的关系宁氏一族都知道,为了不触犯宁大夫人的霉头,大家都没有去种痘。
但随着种痘的人越来越多,宁氏族里有很多人坐不住了。
“大夫人她没有孩童,熬得住,我们可熬不住。”
“皇帝给皇子公主都种了,肯定没事。”
“而且这种痘也不是方家的,是官府在管,一视同仁的。”
这样的议论越来越多,宁大夫人已经听到了,现在终于有人忍不住来她跟前说了。
院子里的气氛有些凝滞。
“什么时候都可以啊。”宁大夫人淡淡笑了笑,“大家随意。”
那妇人虽然有些忐忑但更多的是欢喜。
“听说可简单了,林主薄管着这事呢。”她说道。
话一出口,气氛再次凝滞。
那妇人也才反应过来,神qíng讪讪。
林主薄。
宁大夫人的脸色沉沉。
宁云燕已经出嫁了,这么早出嫁,没赶上她哥哥中状元,有个状元哥哥送嫁的好时候,没能在婆家更大的场面。
这就是因为林主薄的女儿。
今日这么好的日子,偏偏提及了两个令她恶心的人。
宁大夫人也懒得再掩饰。
“我累了,先去歇息了。”她说道,起身走开了。
妇人们都讪讪起身,留也不是跟上去也不是,看着宁大夫人果然进了屋子,只得讪讪的退出去。
“你乱说什么。”几个妇人低声呵斥。
“我也没乱说啊,你们不想你们的孩子种痘吗?要知道过年的时候,隔壁几个村子可有好几个孩子都痘疮死了。”那妇人低声说道,“现在别人都种了,剩下咱们,到时候要是被传上了怎么办?”
这些妇人谁家多少都有孩子,或者亲戚有孩子,闻言也都不说话了。
“那咱们什么时候去?”一个妇人忽的说道。
“说去就去呗,坐上车用不了一个时辰,到那里种痘也可快了。”最先说话的妇人忙说道,“一会儿就好,半天打个来回呢,要是不放心,可以在指定的医馆里留宿一晚。”
这么方便啊,妇人们低语一刻散去了。
听着外边的妇人们约好了时间低语欢喜着散去,站在窗边的宁大夫人将手里的佛珠恨恨的放下。
罢了罢了,管她搞出什么新花样,也抵不过她那破名声。
宁大夫人深吸几口气,看着供着的菩萨,虔诚的跪下来。
她的儿子一定会中状元。
她的儿子会是天上的云,跟这些烂泥再无jiāo集。
……
今日的怀王府并没有陆云旗在,但看到君小姐过来,怀王府的门没有丝毫的迟疑就打开了。
这肯定也是陆云旗吩咐的。
君小姐走进去,这一次怀王在寝宫里等着她,顾先生并没有在身边。
“殿下说有些不舒服,并没有发痘。”宫女和太监紧张的说道。
怀王趴在chuáng上面向里似乎睡着了。
“我看看有没有发热。”君小姐说道。
宫女和太监有些不安。
“殿下非要这样睡,大概是因为不舒服。”她们说道,一面试图将怀王翻过来。
这样睡的确是因为不舒服,至少屁股不舒服。
君小姐在chuáng边坐下来。
“不用。”她制止宫女,“我这样就能。”
她说着伸手抚上怀王面向内的脸颊。
手下的怀王微微一抖,有些羞恼的转过头。
君小姐再次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
“别动。”她说道。
怀王放在身侧的手攥起来,但头却没有再动。
君小姐摸了一刻收回手。
“有些发热。”她说道,一面拿出一袋药粉,“把这个煮开。“宫女和太监忙应声是接过退了出去。
君小姐倒没有意料宫女和太监都走了,殿内只剩下她和九褣二人,安静的有点不适应。
“我给你擦些药吧。”她说道。
九褣趴在chuáng上,将头再次转向内里。
“不用。”他闷声说道。
君小姐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
“好了,别闹了,上药不是丢人的事。”她说道,又停顿一下,“打你是我不对,我是太着急……”
她的话没说完,趴在chuáng上的九褣身子微微发抖,人猛地撑起身子跪坐看向她。
“你,你是谁?”他颤声问道,双眼瞪圆。
君小姐的话一顿停下,身子也一僵。
他问的这话,不是那个意思吧?
第六十章 问一声你是谁
寝宫里陷入安静,气氛也有些凝滞。
怀王九褣跪在chuáng上,小脸通红。
君小姐看着他,心思有些乱。
你是谁?
当她走进怀王府,看到姐姐看到九褣的时候,竭力的掩饰着,但心里也还是期盼她们会发觉什么。
当九黎不经意的看向她的时候,当九黎问她你叫什么名字的时候。
只可惜九黎也只是对这个名字感兴趣。
她还给九褣讲以前讲过的故事。
只可惜九褣只认脸,连名字都没兴趣。
也是,怎么认?这么荒唐的事,想都不敢想,说也没法说。
或者就像陆云旗那样,怀疑她故意跟九龄公主扯上关系来接近,所以一些动作举动带着九龄公主的痕迹。
或者是曾经认识九龄公主的人,或者是认识九龄公主的人教的。
总之不管她是谁,也绝对不会把她跟真正的九龄公主当做一个人。
君小姐看着怀王,他现在问的你是谁,也是跟陆云旗的怀疑那般的意思吧。
你是谁,谁让你来的,你想gān什么?
“我是汝南人,我是个大夫,我不会伤害你和…”她神qíng认真的说道。
话没说完九褣就再次打断。
“你是我姐姐吗?”他说道。
君小姐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就好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鼻子酸涩泪模糊了眼。
他有一个姐姐是九黎公主,九黎公主就在不远处的陆宅里。
此时此刻他却对着一个女孩子问出这话,很显然他所说的姐姐是另外一个姐姐。
那个已经不存在的九龄公主。
他!
他怎么想到的?
难道就因为自己打了他一顿?
这个臭小子,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自己好好的给他治病,给他讲故事示好,他理都不理会,揍了他一顿,他反而能想到这里。
难道他就记得自己揍他,没有记住自己对他的好吗?
“你是我姐姐吗?”
颤抖的童声再次追问。
君小姐抬起眼,让眼泪倒回去。
“我,认识你姐姐。”她慢慢说道,让自己的声音平静。
九褣看着她,似乎积攒的力气一瞬间被抽去,肩头塌了下来。
对于小孩子来说是不是还相信人能死而复生?就像相信死去的父亲母亲只是去了天上,总有一天还会回来。
君小姐曾经想象过九黎和九褣认出她,却没有想过认出她了之后她该怎么说。
如果是九黎的话,她可能会承认,九褣…还是个孩子。
孩子无法控制和掩藏自己的qíng绪。
这会把他置于危险之地。
“你姐姐曾跟我提过你,也托付我照顾你。”君小姐柔声说道。
九褣抬起头看她,嗯了一声躺下去,忘了屁股上的疼,刚躺下就嘶嘶两声弹起来。
君小姐忍不住笑了。
九褣看她一眼趴下来面向内不说话了。
没想到他不问了,是相信了,还是不想再想了?
君小姐看着趴在chuáng上不动的九褣有些心酸,她也没有再说话。
门外传来脚步声,太监和宫女端着煮好的汤药进来了,随之进来的还有顾先生。
“君小姐过来了。”他笑着施礼。
君小姐起身还礼,看着走过来低声询问九褣的顾先生,她心里有个古怪的念头。
她总觉得这两次她和九褣独处,是顾先生故意的安排。
故意安排其实也没什么古怪的,陆云旗防着她,故意让她和九褣独处可以套出些什么。
她之所以觉得念头古怪是因为,她竟然觉得顾先生这故意的安排不是陆云旗的意思,也不是为了套出她什么话,而就是为了让她和九褣独处。
这念头太疯狂了。
君小姐看着顾先生,不知道他低声说了什么,九褣转过头对他笑起来。
九褣跟他在一起久了,小孩子又没什么心眼,信任他依赖他是理所应当。
她可是跟他没什么来往,尤其是现在,怀着戒备而来,见了这两面说了一两句话,她竟然也信任他了?
这简直太荒谬了。
九褣已经被顾先生喂完了药,顾先生含笑看过来。
“君小姐,殿下应该没有大碍吧?”他问道。
君小姐点点头。
“没有,今天发热发几个痘。”她说道,“卧chuáng休息三日便好。”
说罢施礼告退。
看到她施礼告退,九褣从chuáng上跪坐起身。
顾先生也站起来。
“君小姐,今日是不是放金榜了?”他说道。
金榜?
君小姐愣了下。
“是。”她说道。
顾先生顿时兴致勃勃。
“状元是谁?”他一脸好奇的问道。
这好奇又有些可怜,就好像关在笼子里的人迫切的看着笼子外果树上的果实,猜测着它是不是好吃。
状元是谁,他想知道难道还不容易吗?除了皇帝,第一个知道的肯定是陆云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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