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公公一脸愕然。
宁常宁云钊他当然知道,就算不是状元,他也知道是谁,宁炎的侄子,北留宁氏子弟,学问极佳,十几岁的时候就被皇帝召见过。
不过,跟他有什么关系?
殿内听到刘公公的回禀,皇帝握着手里的奏章,神qíng几分惊讶。
“他的未婚妻?”他问道。
刘公公躬身应声是。
“说是自幼定亲。”他说道,一面小心的抬头看皇帝的神qíng,“说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因为当初方家遇难,为了捉拿仇人做了一出戏,说是解了婚约,其实也是做戏,约定科考结束就再议亲事,可能陆千户就此误会了,但朱世子还知道实qíng,所以才会因为陆千户的行为而怒不平,这是误会。”
杜公公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还是读书人会说话,说很多人都知道的事,身为锦衣卫的陆千户却不知道,这怎么可能,明显就是要指责陆千户知而qiáng抢人妻,还说的这么客气。
不过,宁云钊竟然跟这个君小姐有婚约?真的假的?
皇帝忽的笑了。
“是真的,朕也想起来了。”他说道,“阳城的说书人提过这个故事。”
阳城的说书人?
杜公公努力的想了下,恍惚想起是跟方家圣旨来历的事一起报来的,因为是民间杂谈议论夸张都没当回事,也基本不相信那些故事。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既然宁云钊说是真的,那就是真的。”皇帝笑了笑说道,带着几分意味深长,“没想到咱们的新科状元,是个多qíng人啊。”
殿内两个内侍陪笑,但笑的有些难看。
他们都知道皇帝要借这次机会给朱瓒一个教训,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宁云钊。
多qíng人。
对于一个新科状元,这可不是什么赞誉。
你说这宁云钊也是,等事qíng闹完了,私下来皇帝这里说一声多好,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
再说了,大庭广众之下你一个新科状元跟锦衣卫陆云旗因为一个女子起争执多难看,你就一点脸面也不顾了?
这下好了,待三日后簪花跨马游街时,大家都要看的新科状元就不是因为文章出众了,而是要看未婚妻被锦衣卫抢了的新科状元了。
这叫什么事啊。
连带着这届金科也多了笑话了。
皇帝将奏章扔在几案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殿内的内侍们不由抖了抖。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dòng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他含笑说道,“真是恭喜宁状元了,去告诫陆千户,不要做让人扫兴的事了。”
……
方锦绣九龄堂里坐立不安。
“我去看看吧。”君小姐说道。
“不用。”方锦绣瞪她一眼,“你去哪里岂不是更乱了。”
君小姐笑了。
“能有多乱啊。”她说道。
话音落门外脚步声急响,陈七一头闯进来。
“怎么样?”方锦绣立刻问道。
“他…”陈七张口说话。
刚开口,有人从后进来,一手将他推开,站到了君小姐面前。
“哎我说你,到底几个丈夫啊?”朱瓒皱眉问道。
方锦绣皱眉,君小姐笑了。
“你见过一个。”她笑道。
朱瓒哼了声,冲她伸出二根手指。
“今天见到第二个了。”他说道。
第二个?
他在说什么?
“那个,适才在北镇抚司,宁十公子,说他与你有婚约。”陈七在后言简意赅的说道。
大家都是聪明人,立刻就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明白是明白,但神qíng很是震惊。
“他疯了啊。”方锦绣脱口说道。
……
宁家的宅院里,仆妇丫头们忐忑不安的站在院子里,脸上的欢喜还未散去,宁二夫人以及几个子女也都神qíng不安的看向一间屋子。
就在适才期盼一天一夜的宁炎和状元宁云钊回来了,不待她们高兴的将准备好的庆贺摆出来,宁炎就拉着脸阻止她们,一句话不说带着宁云钊进了书房。
书房的门被关上。
出什么事了?
书房里宁炎沉着脸看向宁云钊。
“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他问道。
第六十四章 说荒唐不荒唐
宁炎真觉得自己疯了,要不然他怎么会看到这么不可思议的一幕。
他明明记得状元唱名心中的大事落定,然后他们叔侄像谢安一般万事皆淡然,对坐一晚上研讨文章,分析利弊,然后畅快的天明睡去。
一觉醒来jīng神奕奕的准备回家去。
他们走出了官署,看到了街上的热闹,这热闹本可以不理会,但因为御史台以及皇帝都派人来了,作为皇帝倚重的大臣去看看也是正常的。
虽然这边发生的事有些荒唐,但他们叔侄并没有因此失措,神qíng思绪都很正常,尤其是宁云钊还问可否对这荒唐的二人进行罚处。
怎么说的好好的,一眨眼间宁云钊就站了出去,冒出了那么荒唐的一句话。
“因为她是我未婚妻。”
“我与君小姐自幼有婚约。”
“约定金科后再议亲事。”
他站出的那样突然,说的话那样的突然,以至于连拦住的机会都没有。
就连做梦也不会梦到宁云钊会做出这种事说出这种话。
宁炎看着宁云钊,直到现在他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这个荒唐的梦。
太荒唐了!
宁炎将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突然的响声没有让宁云钊吓了一跳,他依旧神qíng平静,明眸清亮。
“叔父,当然不是发疯,是路见不平,聊发少年狂吧。”他说道。
宁炎看着他。
“少年狂?”他说道,“你也知道你不是少年了?你也知道这是发狂吗?”
宁云钊带着几分惭愧笑了笑,就如同一个犯了错被大人呵斥的孩子,但只是惭愧,并没有懊恼以及后悔惶惶不安。
宁炎站起来走了几步。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他又停下问道。
宁云钊含笑点点头。
“当然知道。”他说道,“这事说来的确荒唐。”
说罢神qíng认真。
“但也只是当时听着荒唐,事后大家一打听就知道了,这毕竟是事实。”
宁云钊与君小姐有婚约的事的确是事实,这原本只是发生在阳城这个小范围的两家的私事,但不巧的是方家出了事。
因为方家寻仇且拿出圣旨,各种故事喧喧流传,作为方家寻仇中起重要作用的君小姐,她的事自然也被拿来详说戏讲,这其中便自然有与宁家十公子婚约的事,毕竟这件事当初被这君小姐也闹得人尽皆知。
虽然阳城的小事没有在京城传开,但只要有心人去打听,就能知道详qíng。
这的确一打听就知道事实。
宁炎又心里呸了声。
“我是问你是不是事实吗?”他竖眉喝道,“况且事实是这样吗?”
事实上,宁云钊和君小姐的婚约已经解除了。
不管民间戏说的什么为了迷惑方家的仇人,忍rǔ负重之类的,婚约的确是解除了,不存在了。
现在宁云钊却跳出来说君小姐是自己的未婚妻,暗讽陆云旗抢夺人妻,又将朱瓒打人的事归于抱打不平。
宁炎神qíng凝重,看着宁云钊。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说道。
陆云旗的身份地位,成国公世子为什么会来京城,成国公世子的身份地位以及其背后成国公与朝廷的纠葛。
这三者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且暗cháo汹涌,就连普通百姓都知道,更何况他宁炎的侄子。
而且就在当场当时,他也跟宁云钊说了,皇帝对这件事知道且不管。
皇帝都不管,宁云钊你却管了,这意味着什么?宁家跟成国公暗有jiāo集吗?
所以这件事太荒唐了,宁炎再次觉得无语。
这种事任何一个有点脑子和眼色的人都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宁云钊竟然做了。
除了这是做梦,宁炎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而更让人无奈的是,当时面对那么多官员惊讶的眼神询问,他偏偏什么不能出言反驳喝止宁云钊,至少在那一刻他必须跟宁云钊一致,否则这行径就更不好解释了。
宁云钊点点头。
“我知道这意味什么。”他说道,神qíng平静,“但我觉得这不是坏事,相反是好事。”
好事?
宁炎看着他。
“怎么个好事?”他淡淡说道。
“我与君小姐的亲事是事实,婚约是事实,解除婚约是事实,而且婚约解除也是并不算光彩的事实。”宁云钊说道,“不管怎么被戏说,叔父,这件事是我宁家背信弃义,这也是事实。”
宁炎默然。
“这一点,我不否认。”他说道。
这个婚约的起因是因为宁老太爷,毁约也是因为宁老太爷,他们遵从宁老太爷的意思不提不愿,但平心而论,不管当初宁老太爷是一时兴起做了糊涂决定,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件事的确是宁家背信弃义。
“大家只要知道事实,也会这样认为。”宁云钊说道,“这次成国公世子和陆千户当众闹事,看起来是他们的事,以及君小姐,但牵涉到君小姐婚事,那必然也会牵涉到我们的曾经。”
他看着宁炎。
“叔父,我如今中了状元,必然成为京城人的焦点,这件事我也避不开。”
避不开吗?宁炎沉吟。
“与其等被人拿来说当初对君小姐背信弃义。”宁云钊接着说道,“倒不如我承认婚约,也可以免去被人说笑质疑我宁氏品行。”
这样说倒也有些道理,可是,这婚约…宁炎皱眉。
“君小姐为天下孩童种痘,解除万千民众忧患,可谓济救苍生。”宁云钊看着宁炎,“如此大功德大善之人,叔父,可能不相护?”
他上前一步。
“叔父,相护这种大功德大善人,难道不是大功德?”
“叔父,既然是大功德,是君子之为,又有何惧之?”
这样啊。
宁炎凝重的神qíng变的几分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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