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一接到信说君小姐要回阳城了,他立刻就骑马带着人从家里出来要迎接。
明明这个时候君小姐还没走多远,算着最快也要再走十天才能到阳城呢。
也罢就当出来散散心了,如今四月天不冷不热花红柳绿赏心悦目。
“我们要在哪里等君小姐?”一个护卫问道,并提出建议,“碧山湖那边的宅子最合适,正好在君小姐要走的路上。”
方承宇摇摇头。
“不等啊。”他含笑说道,看着前方,“一直接去,一直迎去,知道见到她呀。”
护卫们神qíng惊讶。
一直接去?
第一百零四章 开卷有不识
他们以为是在路上等着,没想到少爷竟然是要一直接过去。
这要走多远啊,这也太…
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有点太孩子气了吧?家里人知道吗?
护卫们对视一眼要劝,却见方承宇猛地勒住马,似乎有些紧张不安。
“快快掉头。”他说道,带着几分急促,有几分慌张,似乎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怎么了?护卫们愣了下旋即听到前方嘈杂,再看大路上出现一队人马,人似乎很多,还有高牌彩旗。
“是宁状元回来了。”方承宇说道,“我们快避一避。”
中了状元的宁十公子啊,护卫恍然,看着渐渐走近的人马,认出其中被拥簇的年轻人。
不过,大家乡里乡亲的,遇上了不该道贺一声吗?怎么要避开?
是因为宁家和方家的旧怨吗?
护卫们不解,方承宇已经向小路上驶去,直奔不远处的一个村庄。
“论qíng论理,我都该对他道贺。”方承宇说道。
他帮助了君小姐,解了她的困局,他应该感激。
他也的确感激,很感谢,但是……
“但是我就是不想见他。”他说道,带着几分委屈。
护卫们听不清他的自言自语,但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紧紧跟随着离开了大路,听得身后的喧闹声由远及近又由近渐远。
……
宁云钊抵达了阳城附近,方承宇离开阳城来迎接,而君小姐此时还在路上不急不缓的行驶。
这一段走的是官路,平整稳稳,马车的摇晃也缓和了很多。
柳儿在车内的小书架上翻了一遍。
“小姐要看哪本书?”她问道。
君小姐看着小书架。
“今天是第几天了?”她忽的问道。
“十三天了。”柳儿说道,“七掌柜说还有五天就能到阳城了。”
君小姐哦了声点点头。
“走了这么久了。”她说道。
走了这么久是说这书架上的书都看过了吗?柳儿想到,见君小姐伸手拿过药箱打开了,从其中拿出一本书。
是要看医书吗?柳儿便不再问了,靠着引枕玩从路上买来的泥人。
走的够久了,锦衣卫始终没有再出现,已经够安全了,可以拿出这本书了。
君小姐手有些微微的颤抖,将这本厚厚的有些粗糙的自制的本子放在几案上。
自从拿到之后,遇到那么多事,她都没有机会看这本书,唯恐被人发现。
如果这本子里有张神医的标记,她的身份就更让陆云旗生疑了。
现在好了,离开京城了,接近阳城了,没有窥探了,可以再次见到师父了。
师父啊。
君小姐深吸一口气,掀开了书面。
第一页上一行字闯入视线,她的神qíng不由一僵,看着这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这字写的很好,字的内容也很独特。
“我是一个傻瓜”
我是一个傻瓜。
君小姐做梦也想不到书的扉页会写这么一句话。
当初翻师父这本手札的时候,她是直接划拉看到中间,内里都是密密麻麻的字,也没看清写的什么。
她一直认为是医书,师父自己的行医心得。
记录着师父真正的本事,没有教给她的本事。
师父肯定没有真正的教她啊,要不然不是下棋就是投壶的,要不然就是背别人写的医书。
而她也并没有真正的想要学师父的医术啊,她只是想要学到救父亲的办法。
父亲死了,她也将这一切都封存。
没想到重来一次才发现原本认为这些没用的东西,竟然对她这么大的帮助。
父亲虽然死了,但她还可以用师父jiāo给的技艺救助自己,救助弟弟,以及拿回父亲失去的江山。
这对于父亲来说,应该也是一种救助。
师父随随便便教的这些就能让她做到如此,那珍藏着的不让看的手札里又有什么奇珍秘技?
没想到神仙般的师父竟然给了自己这样一个称号。
她以为扉页上要么不写字,要么写称号盖着印章,比如清风居士脱俗先生之类的。
当然她从未听过师父有号。
但不管怎么样,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句话。
我是一个傻瓜。
在世人眼中神仙一般的张青山,原来给自己的是这样一个评价定义?
君小姐看着扉页呆呆一刻,噗嗤笑了,旋即又眼眶发红。
就算是个傻瓜,傻瓜也不在了。
那就看看这个傻瓜写了些什么吧。
君小姐伸出手再次翻开一页。
她再次愣了下。
这一次不是扉页大小的一页,而是折叠起来的一张大纸。
君小姐将这张纸抽出展开。
而且纸上依旧不是字,而是…舆图。
不过舆图的话也不惊讶。
师父会画舆图,这个她倒是见过几次。
不过这个舆图……
君小姐的手抚上。
上面山川河流城镇乡村详细标识,密密麻麻的地名很多都不认得,最顶端标注州府名字。
涿州。
这个名字她认得,她在史书中见过,在皇祖父的书房里的舆图上见过。
君小姐呼吸不由急促,她伸手再次翻过一页。
依旧是折起来的大张纸,依旧是舆图。
这次是幽州。
再翻。
儒州、檀州、蓟州、应州、寰州……
直到云州,一共翻了十六页。
十六页,十六个州府。
这就是燕云十六州。
这就是曾经属于大周,但在百年前夺去,后被成国公夺回六州,至今驻守阻挡着金人的侵袭。
因为始终处于兵家相争之地,又多次被金人占据,所以对于燕云十六州,就连皇宫大内珍藏的舆图上都只有寥寥几笔。
当成国公夺回六州后,花费了人力财力勉qiáng绘制了六州的舆图献给了皇帝。
成国公献图的时候她看过,虽然记不清,但可以肯定完全没有师父手札中画的这么详细,至于jīng准不jīng准,她没去过,不知道。
师父,去过吗?
要不然师父怎么画出来的?
舆图多么耗费功夫难画她知道,而且这其中好几个州府都还在金人手中呢。
师父的年纪也不过四十多岁吧。
这可是十六个州府的地域。
难道师父真是神仙啊?
这当然不可能。
又或者这是古时候传下来的孤本,师父独有的?
可是看这纸张,这墨迹,还有这字里行间的行文习惯,这分明就是师父亲手画的。
这真是太出乎意料了,这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零五章 揭开等解惑
一杯热茶被放到手边,打断了君小姐的出神。
君小姐吐口气抬起头,对上柳儿瞪圆的眼。
二人视线相对,都吓了一跳。
君小姐眨眨眼。
“怎么了?”她问道。
柳儿拍拍胸口。
“小姐你发呆好久又自言自语,吓我一跳。”她说道。
君小姐冲她安抚的笑了笑。
“没事,我想事qíng入神了。”她说道。
柳儿自然不会问想什么事qíng,也不认为小姐是qiáng颜欢笑,她说没事那就是没事,便又高高兴兴的继续摆弄手里的玩偶。
君小姐透过纱窗看了眼外边,凉风习习,旁边有护卫们的说笑传来。
心绪平复一刻,君小姐再次低下头向后翻看。
还好第十七页不是舆图了,但却依旧让君小姐愣了下。
这页画着一副铠甲,并十八般兵器。
铠甲锈迹斑斑,似乎废弃许久,兵器散落在其后形如凤翅,让着颓败中又添了几分莫名的杀气。
这是什么意思?
师父是个文人,嗯,他自称的……
不过他的举止做派很多时候也粗鄙,功夫是否jīng通不知道,但一路跟随他几次跑逃抢掠,还是能看出有些底子的。
而且他还会做暗器,虽然都被他用来装毒药,但做工极其jīng巧,不是一般匠人能做到的。
比如她这个药箱,在阳城高管事找了好几家好几个工匠一起才做出来,但比起当初师父用的那个还是差很多。
师父那个在落下山崖时摔裂但并没有坏,她将它和师父葬在一起。
君小姐抚了抚铠甲画,揭过去。
这一张没有图也没有画,只有几个字。
还好,不是扉页那般莫名其妙的字。
敢则生,不敢则死。
君小姐手指抚过。
听起来气势冲天,胆气雄壮,不过师父这种怕麻烦躲闲事的人也会说出这种话啊。
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这是师父的话,君小姐心中默念几遍。
现在的她就是如此,敢则生,不敢则死。
这一瞬间她似乎又在聆听师父的教诲了。
君小姐默默。
能再聆听师父的教诲真是很高兴。
她出神一刻,揭过这一页,下一刻她的眼再次瞪大,神qíng惊愕。
这又是一张图画。
不是舆图也不是铠甲,而是阵图。
兵阵方圆,线点为人,如同乾坤八卦布列,一眼看去如同真人兵将浮现,刀枪挥动。
杀!
杀气扑面。
君小姐只觉得浑身发麻,啪的一下将手札拍合上。
这是兵阵,是兵书?
先是舆图,接着是铠甲,然后是血气的宣言,再是排兵布阵。
这是一个大夫,一个神医的手札?
半点跟医术无关。
师父他到底是什么人?
她想起顾先生说过的那句话,他是一位大才之人,当的一声先生之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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