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没有说完,君小姐已经先说出来了。
“张青山。”她说道,看着面前的山。
那男人愣了下,其他的几个人也些许惊讶。
“君小姐原来知道啊?”男人说道,“我们嶂青山这么有名啊?”
嶂青山。
张青山。
果然是假名字啊。
果然都是假的啊。
君小姐看着这座山,眼泪忽的流下来。
“张青山。”她说道,“张青山。”
几个男人吓了一跳。
“嶂青山怎么了?”大家齐声问道。
张青山怎么了?
她终于见到嶂青山了,但张青山死了!
君小姐掩面大哭。
几个男人吓的后退一步,你看我我看你。
“我没说什么啊?”一个男人神qíng不安的说道。
一旁的男孩子则撇撇嘴。
“女人就是爱哭。”他做出几分了然又深沉的样子说道。
只可惜下一刻就被一巴掌打在头上。
“滚一边去。”年长的男人骂道,看向其他人,压低声音,“估计qíng绪积攒到现在,终于崩溃了。”
这也对,这女孩子一路行来的表现也太有异常人了。
“不过,能做出种痘的人,肯定是异于常人的。”一个男人又说道,“也没什么稀奇。”
这就是他们为什么对君小姐的反应又觉得理所应当的原因。
这就解释不通了。
几个男人神qíng茫然,有的搓手有的抓了抓头。
“总之,女人就是爱哭,谁知道她们为什么哭。”最终年长的男人一拍大腿说道。
“魁叔,这是我说的。”三狗子说道。
年长的男人没好气冲他扬起手,三狗子已经嗖的跳开了。
“二叔。”他大声喊道,冲着路前方摆手。
众人看过去,见很多人从村中走过来,很显然看到了他们的归来。
几个男人也忙迎过去。
“屯长。”他们看着为首的男人喊道。
被唤作屯长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的男人,他的视线落在君小姐身上。
“这是怎么了?”他沉声问道。
“谁知道,好好的,就突然哭了。”几个男人齐声说道。
怎么能不知道,换做谁被绑架也都会哭的,屯长摇摇头。
“你们啊,不会哄孩子。”他说道,“肯定是你们吓到她了。”
几个男人一脸委屈要解释,屯长已经越过他们站到了君小姐面前。
“君小姐。”他神qíng柔和,声音放低几分说道,“你不要怕,我们不是坏人。”
君小姐停下哭,放下衣袖看过来。
果然不哭了,周围的人都松口气。
君小姐看着面前的男人,泪眼猛地睁大。
她认得他。
虽然比起笔墨勾画的军阵图上的那兵士看上去老了很多,但对于她这样过目不忘的人来说,很轻易就能认出来。
他!
他也出现了!
“你,你…”她动了动嘴唇喃喃,话未出口闭眼张口嚎啕大哭,比起先前哭的更厉害了。
周围的人吓了一跳。
屯长站在原地很是尴尬,偏偏还有不长眼的探过头来。
“屯长,你把人吓到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独坐停云喜悲
女孩子的哭声回dàng在村口。
她坐在车上,哭的昏天昏地。
这哭是因为伤心,但不是那种伤心,反而应该是欢喜。
她拿到了师父的手札,对师父有了新的认识,也有了更多的疑惑。
她知道了师父有过往,也想去探寻师父的过往,只是不知道怎么探寻,没想到突然之间师父的过往就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来北地,她来解决痘苗,她被锦衣卫追赶着不得不向北走,她被绑架,原来这一切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吗?
是师父想让她见到他的过往吗?
牵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牵挂,不管是死了的还是活着的。
君小姐只觉得心酸不可抑制,除了哭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看着她哭,围着的村民们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就连屯长都不敢再开口说话,一个个的搓着手很是尴尬,“你们男人让开。”闻讯又聚集来一些妇人,看到这场面立刻喊道。
女人拿女人有办法,男人们松口气忙让开。
“君小姐,你不要哭,不要害怕,我们真没有恶意。”为首的妇人柔声说道,“我们只是想请你来种痘。”
其他的妇人们忙都是啊是啊的应和。
“怎么还绑着手脚?”
她们恨声说道,上前七手八脚的将君小姐手脚解开,还有人拍抚她的肩头。
“请人种痘也不是这个请法啊。”那边的男人觉得女人们的话有点不靠谱,忍不住提醒。
妇人们瞪了他一眼,视线都看向为首的妇人。
妇人笑了。
“不瞒君小姐,我们不方便去府城,所以只能请君小姐来。”她坦坦然的说道。
这样说岂不是更让人害怕?什么人才不方便,自然是坏人了。
男人们皱眉,更担心的看向那坐在车上抬着头闭着眼张着嘴大哭的女孩子,不知道下一刻她会不会躺在地上打滚?然后就看到那君小姐收声坐直了身子。
“你们为什么不方便去?”她抽泣问道,看着面前的妇人。
这说哭就大哭,说不哭就不哭,还真有点吓人。
妇人愣了下忙又堆起笑。
“因为我们是官兵嘛。”她说道。
君小姐试图在她脸上看出心虚,但这妇人亦是神qíng坦然理直气壮。
“是呀是呀。”
“你不知道的,官兵是不能随意进城的。”
其他妇人们也都纷纷说道。
君小姐噗嗤笑了,眼里还含着泪水。
“哎呦笑了笑了,好了好了。”妇人们顿时开心的抚掌。
这就逗笑了?一旁的男人们有些尴尬,是嘲笑吧?
君小姐伸手掩住口鼻用力的吸口气,看着面前的妇人们,又再次酸涩。
她当然知道官兵不能随意行动,但并不适用在这里。
不过她相信这妇人没有说谎,他们真的是不便进城,而这不便是要掩饰身份,或者还有别的难处。
这些人穿着打扮很穷困,面容都带着常年cao劳的印迹。
很显然他们的日子并不富足。
君小姐一一扫过眼前的男人女人以及孩子们,最终落在师父手札军阵图中描绘的那张面孔上。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道。
被问道的男人有些意外,但并没有迟疑。
“我叫夏勇。”他说道,“是这里的屯长。”
夏勇,君小姐心里默念一遍,起身下了车,对他施礼。
“我是君九龄。”她说道,“见到你很高兴。”
啊?
这动作这话让大家都有些意外,夏勇更是手足无措的忙还礼。
“高兴,高兴。”他说道,“我们也高兴。”
一旁的妇人更是高兴。
“我是夏勇家的。”她说道,“快快,别在这里说话了,进家去坐下说。”
进家去说。
这个家也是师父的家吧。
这么多年了,她终于能来到师父的家了,只是师父再也回不来了。
君小姐再次用力的吸吸鼻子,伸手按住眼。
看她这样子,周围人不安的噤声,君小姐却又放下手转身看向车上。
“我的药箱。”她说道。
妇人们忙看向车上。
“药箱呢?药箱呢?”她们喊道催促道翻找。
一旁的男人也忙上前从其中拿出药箱。
“这呢,这呢。”他说道。
君小姐接过药箱,紧紧的搂在身前深吸一口气。
师父,回家了。
“请请,君小姐快请。”众人再次说道。
君小姐没有再迟疑,笑了笑迈步,妇人们高高兴兴的拥簇着,孩子们则在旁边好奇的跟着跑跳。
男人们落在最后,看着场面松口气,但也有人抓了抓头。
“这场面怎么看着有些怪呢?”他说道。
就好像迎客一般。
“怪什么怪,本来就是客人嘛。”另一个男人说道。
“可是,这样请的客人还能真当自己是客人?”先前的男人说道,看了眼一旁的车。
木柴青糙绳索,车下还挂着刀斧。
在场的男人们都沉默一刻,尤其是绑君小姐回来的两人回想这一路的事。
“说起来,这君小姐,还真是跟常人不同哈。”他们结结巴巴说道。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夏勇说道,“此时此刻,君小姐也知道没有别的办法,人识时务才为俊杰,与其哭闹,还不如跟咱们好好的打jiāo道。”
这就对了,男人们纷纷点头释然。
“再说了,当初他不是说了嘛。”夏勇忽的又说道,“能做出防止痘疮的人,一定不是人。”
这听起来有点想笑话。
但并没有人笑,原本笑着的男人们顿时神qíng变得复杂,似乎怅然又似乎愤怒,最终再次沉默。
“好了,走,回家吧。”夏勇挥挥手说道,似乎什么都没有说,大步向前而去。
男人们也重新堆起笑脸说说笑笑似乎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前行。
……
“这里。”
而此时在一间官厅里,将官对着桌上摆着的一张图点了点。
“大板牙说的那伙人应该就是这里的。”
雷中莲和金十八看着这舆图。
雷中莲到无所谓,金十八皱了皱眉。
“你这也叫舆图?能看出个鬼啊?”他说道。
将官面色涨红。
都什么时候了还挑拣瞧不起这个?你们主子都被从你们眼皮底下绑了,能耐什么啊。
“有这个已经不错了。”他没好气的说道,在舆图上拍了下,“就算不用看这个,我们也知道这地方在哪里。”
“这是嶂青山?”金十八没有再纠结舆图的事,看着图上的小圆点,以及其上歪歪扭扭写着的三个字,“所以这群人也是山贼?”
“肯定是山贼。”将官说道,“大板牙说了,这群山贼还想夺了他的赞皇山,鬼鬼祟祟的来侵扰了很多次,还自称什么官兵剿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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