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们?
杀了谁?什么意思?
菜头有些怔怔,就见那几个面带土色呆傻的男人翻身下马,顺手在马腹上一抽,同时跨步一跳,几乎是一眨眼间人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
随着人过来的还有刀。
明晃晃的…刀。
刀!
菜头瞪大眼。
这些人竟然也是劫匪吗?…
他张口要喊,就觉得天旋地转,视线里的人变的模糊低矮。
怎么回事?
他怎么飞起来了?
这是菜头最后一个念头。
菜头的头落在地上滚了滚,跟随他的男人们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发出一声惊叫,胡乱的举着刀迎战。
但那几个男人也已经并排冲到身前,齐刷刷的刀劈下来,看起来平淡无奇,但他们却无法招架。
这是碰上同行了?而且还是很厉害的同行!
“误会……好汉…饶…”
喊声才出口就戛然而止,几把刀准准的刺入几个男人的胸口,再拔出来血飞溅,人扑倒在地上抽搐一刻便一动不动了。
从这七个男人跳出来到死在地上,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雷中莲甚至都只来得及下马,手里的刀都还没抽出。
好猛。
看着收刀站直身子的杨景五人,雷中莲心里唯一这一个念头。
这是他第一次见他们杀人。
以往在田间见他们挥动农具没什么感觉,原来放下农具,换成刀就如此的骇人。
而更让人惊骇的是他们听到命令的反应速度。
君小姐并没有惊讶,似乎这是理所当然。
“国难当头,这些人不去杀金贼,只会欺负自己人。”她扫过地上的尸首,带着几分冷厉,“真是畜生败类。”
说罢看了眼路旁的树木。
“将他们悬挂于路上,以示警戒。”
这一次雷中莲没有再落后,跟随杨景等人利索的将这几个男人挂在路旁的树上,菜头滚落的脑袋也被捡起来扔在树上。
君小姐看也没再看这些尸首一眼纵马向前,一行人很快消失在暮色里。
黑暗笼罩这条路更无人行走,一直到第二天天大亮,路上才出现了行人。
这是一群十七八个男女老弱,背着大包小包,很明显是要往府城去。
他们的神qíng畏惧,小心翼翼的左右探看着。
“听说那群劫匪就在这条路上活动。”一个妇人低声说道,拉紧身边的孩子。
“没事,我们人多。”一个年长的老者说道,虽然话说的痛快,但眼中却是几分不安。
人再多也只是老弱妇孺,哪里是那些年轻力壮的男人对手。
“不能再拖了。”另一个男人低声说道,“四周的人都走了,咱们再不走,等形势更紧张了就走不了,现在就撞运气吧。”
“对,我听说菜头这群人昨日往城东去了,今日没在这里,咱们走快些,到了大路上就安全了。”有人忙跟着点头说道。
大家也不过是互相安慰罢了,路该走还得走。
所幸一路走来果然没有见到人跳出来。
千万别有人,千万别有人,随着越来越靠近传说中劫匪出没的地方,众人心里的默念越急切。
忽的一个孩子叫了声。
“有人。”
这一声吓的众人魂飞魄散,更有两个妇人腿一软坐在地上,走在两边的男人们勉qiáng稳住身子,忍住惊慌的四下看。
路上空dàngdàng的根本就没有人。
“瞎喊什么?你见鬼啊?哪里有人。”男人们松口气,恼火的骂着中间的孩子。
那孩子满脸惊恐,伸手指着路旁的大树。
“树上。”他颤声说道。
树上?
大家只顾着看两边前后,倒没有注意上边。
难道这些劫匪开始藏在树上了?
众人心惊胆战的抬头看去,顿时瞪大眼,妇人们更是发出一声惊叫。
树上竟然悬挂着七具尸体,有一具还尸首分离。
太可怕了!
已经乱到这种地步了吗?
“那是那是菜头他们。”一个男人忽的喊道。
那群劫匪?
这句话让众人纷纷上前看去,再三确认这正是那几个无恶不作的劫匪,顿时欢喜一片。
“谢谢老天爷。”更有几个老者跪地叩头,“收了这些畜生祸害。”
“这关老天爷什么事,定然是官府做的。”有男人们也立刻反驳,神qíng欣慰又欢喜,“有这样的官府在,我们没什么好担心的,北地一定能平稳。”
“是的是的,没错没错。”
“大家快点往府城去。”
一群人欢天喜地的搀扶着疾步前行。
而此时比庆源府靠南的开德府,民众们却没有这般的欢喜,四野人迹罕见,极目远去,村落残破,还有未燃尽的黑烟冒起,一派凄凉景象。
而从那边黑烟冒起的方向,又dàng起无数烟尘,伴着一声声怪叫,十几骑铠甲披挂严整的疾驰而来,他们穿着打扮明显与大周将士不同,而且他们的马背上驮着满当当的袋子,以及四五个年轻女子。
他们疾驰在大路上,如入无人之境,很快向前方而去。
烟尘渐渐平息,路边沟壑的枯糙忽的抖了抖,一个人头冒了出来。
他的脸上身上都灰扑扑的如同在土里滚了一圈,也正是如此趴在糙丛中如同一体不被发觉。
“呸。”他将嘴里的枯糙吐出来,一双俊目望着远去的骑兵闪烁着寒意,“真是一把好柴。”
第一百八十八章 事了拂衣去
夜色降临,冬日的大地上寒意森森。
一座颓败的村落里燃起了大火,夹杂着怪笑声。
火光映照着十几个骑兵穿行其中,一路走一路将看到的房屋点燃。
这个村落很显然已经没有人了,或者跑了或者死了,但尽管是一座空村,他们也要把能烧的都点燃烧光。
在村外支起帐篷,眼前在夜色里腾起烟火燃烧的村落就似乎成了他们的篝火。
铠甲解下,马背上驮着的包袱女人都被扯了下来,ròu被架在火上烧,女人们则发出凄厉的惨叫。
两个趴在燃烧的房屋旁沟壑下的一老一少神qíng迷茫又绝望。
村里的人除了逃走的都死光了,他们是躲进地窖里,又被家人的尸体覆盖上才逃过一劫,才从地窖里爬出来就遇到这一幕。
这是开德府啊,这不是金人的境地啊,他们区区十几人竟然如此的猖狂。
猖狂到夜半十几人就敢在距离开德府城有一段距离的地方露营。
看着燃烧的村落,听着那边女子们的惨叫,老人眼泪直流,死死的捂住怀里孩子的嘴,唯恐他发出声音来。
周兵呢?
来救援的周兵呢?
身后忽的伸出一只手。
在这暗夜里无声无息出现犹如鬼魅,老人吓的失声,那只手已经按住了他的嘴。
声音一丝不漏的被堵住。
“别怕,砍柴的。”
耳边低沉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什么砍柴的?老人脑子里空白,就见那人已经伏在了身边,借着火光可以看到这是一个年轻男人,脸上灰扑扑的,只一双眼如星辰般璀璨。
他的一只手举着一只弩弓,就在说话的同时对准了空地上的金军。
他想gān什么?
老人念头才闪过,就听得嗡的一声,一只重矢离弦,伴着声响就见一个正搂着一个女子作恶的金兵一声惨叫,人向前扑去趴在地上抽搐两下不动了。
原本欢笑的营地顿时变得混乱,十几个金兵跳来抓起身边的兵器,厉声叫骂着四下乱看。
老人浑身发抖。
太胆大了,太胆大了。
这偷袭只能杀死一人,然后就会惊动这些如láng似虎的金兵。
老人看着身边的年轻男子,他来去自如,一袭得手立刻就能逃了,但自己和孙子可是跑不动。
跑不动就跑不动吧,至少亲眼看到一个金兵被打死,已经足以慰藉了。
他老了没用了,杀不了敌,活着也没用,这个年轻人却一定要活着,能够杀敌能够报仇。
“你快走,我引开他们…”老人动嘴呜呜说道。
年轻人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松开了手,但却没有像老人想的那样转身跑开,而是跃身向那群金兵而去。
他疯了啊!
老人喊都喊不出来,抱紧了怀里的孙子,又是怕又是心酸流泪。
这年轻人估计是家破人亡,为了报仇拼死一搏了,也不想活了。
那年轻人已经与迎面发现他的金兵撞到了一起。
四周火光映照下,他的手里的弩机已经换成了大刀。
这年轻人的动作极其的快,冲到那些金兵面前时,一个金兵手里的长柄刀还没有挥起来。
噗的一声闷响,年轻人手里的刀已经刺入他的心口,那金兵发出吼叫,人也被带着甩向一旁,砸在另一个金兵身上。
两人都惨叫着跌倒。
年轻人没有追杀补上一刀,人已经回转,手中刀还带着适才那个金兵的血,就准准的割上了身后举到劈过来露出狰狞的金兵的脖子。
那金兵一声未发人已经打着旋向后跌去。
这一眨眼一个动作一气呵成,杀死了两个金兵,快的躲在一旁的老人家都几乎没看清。
好厉害的年轻人!
老人看的头皮发麻几乎窒息。
这么厉害的年轻人,可千万不要死了啊。
但这可能吗?
这可是有十二个金兵,他却只有一个人。
随着他的念头,那年轻人已经跟其余的金兵缠在了一起。
金兵们也杀红了眼,嗷嗷胡语叫骂着。
火光跳跃,夜色昏暗,老人只觉得双耳嗡嗡眼花缭乱,只看到一个又一个的金兵倒下。
劈头,刺胸,割喉,一人一刀,一刀毙命,刀刀不落空,一人抵十人。
老人看呆了,近处被掠来的女子们也看呆了,最后连幸存余下的金兵也看呆了。
一向嚣张凶狠的两个金兵脸上浮现惧意。
这惧意让其中一个脚步一乱,年轻人手里的刀斜劈他的肩头,硬生生几乎划到他的心口。
比起一刀致命瞬时死去的其他人这金兵惨叫声音大且持久。
他人在地上翻滚,惨叫声震耳yù聋,也击碎了最后一个金兵的心神。
“偷袭。”他用古怪口音的喊出一句汉话,转身就向马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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