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男人看到周围的人听进去了,神qíng得意洋洋,抬脚踩在条凳上。
“所以说,成国公肯定是故意去易州的,要破坏这议和……”他大声说道。
但话刚出口,就听得外边有人啊的喊了声,旋即有一物砸过来。
男人只觉得一股臭气袭面,几乎令人gān呕,旋即便是剧痛。
他啊的一声叫向后退去,原本就要靠住一张桌子,但突然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下,整个人便一头栽倒。
四周的人哗然。
“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陈七跳脚起来去搀扶那男人。
男人爬起来,将砸在脸上的脏兮兮的鞋子一脚踢开。
“谢谢小哥。”他感激的说道,然后愤怒的看向外边,“谁?”
四周的人也都向外看去,见是四五个破衣烂衫的乞丐,为首的一个gān瘦乞丐脚上只剩下一只鞋子。
乞丐?
乞丐现在不讨饭,难道要抢劫了?
在京城里畏畏缩缩讨口饭过活的乞丐,此时神qíng愤怒,甚至是凶悍。
“gān什么?”男人气冲冲的就走过去。
“你,你为什么骂成国公!”为首的乞丐喊道。
语调生硬发涩,明显的北地口音。
男人呵了声。
“成国公祸国殃民……”他说道。
这次又是话音未落,那几个乞丐都喊了起来。
“不许对成国公不敬。”
不仅喊起来,这一次人还冲上来,对着那男人劈头盖脸的打过来。
男人猝不及防被掀翻在地。
喊声叫声茶肆顿时一片混乱。
“别打人,别打人,有话好好说。”陈七大呼小叫在场中左跳右挤,似乎要拉架,但却不经意的将周围要拉架阻止的人挤开了。
这里到底是京城,再加上北地局势不稳,五城兵马司加qiáng了巡逻,很快就赶过来,将双方制住。
男人被几个乞丐打的极其láng狈,脸上还被挠了几道,一面擦着鼻血一面愤怒不已的告状要抓人。
乞丐打人当然要抓乞丐,五城兵马司的兵丁就要上前。
“为什么打人?乞丐随意的打人。”陈七在一旁喊道,“不说清楚,满城乞丐都要赶出去。”
“没错,说清楚为什么打人。”有声音在他后附和。
那倒也是,如今京城里乞丐流民越来越多,万一闹事大家可都受影响。
于是更多的声音响起。
这喊声让兵丁们的动作停了下,而乞丐们则带着几分委屈愤怒开口了。
“因为他骂成国公。”一个男人说道,眼睛发红,余怒未消,“如果不是成国公,我们连来京城当乞丐都当不得,早就饿死困死在北地,你却说成国公祸国殃民,你真是胡说八道。”
竟然是因为这个?
在场的人都愣了下,这些乞丐,竟然因为有人说成国公坏话而bào起伤人。
这是傻呢还是对成国公敬意到了骨子里?
“你们才胡说八道,我骂成国公关你们什么事。”男人气的跳脚。
“当然关我们的事。”
乞丐们一起喊道,神qíng悲愤。
“你又不是北地人,你凭什么说成国公不好。”
“我们是北地人,我们过的什么日子你们谁知道?”
“如果不是成国公护佑我们,我们早就是死在金兵刀下,他阻挡金贼护佑百姓,你却说他贪占权功,这叫贪占,你去贪占啊,你去啊,看看这有多容易。”
“如今成国公为了阻挡金兵不惜以身涉险,成国公夫人和世子在北地沿途施粥,不许各地将我们拒之门外,说他摆威风,这威风你们怎么不去摆?你们去摆试试,看看有多容易。”
“为了让三郡的百姓平安撤离,成国公派成国公世子和世子夫人都带着兵马相助,你说他这是喜欢打仗,不打能行吗?不打我们就死了。”
乞丐们说着,几个妇人还哭了起来。
“你们过的好日子,过得轻松,这样污蔑人,也太欺负人了。”一个老乞丐哽咽悲愤的说道。
这些乞丐都是北地过来的逃民,北地的事,成国公的事,他们的确说的令人信服。
这话让四周陷入一阵安静。
是啊,成国公做了这么多事,还这样被揣测是有点欺负人。
看qíng况不对,男人有些羞恼。
“别听他们胡说八道。”他说道,看着兵丁,“快些抓人。”
几个兵丁冷冷看他一眼。
“不许当街闹事。”为首的说道,“再有犯,关入大牢。”
说着看着那几个乞丐。
“还不快滚。”
那几个乞丐愣了愣,虽然一时义愤冲动,心里还是害怕的,没想到官兵竟然不抓他们,于是忙扶老带小的急急走开。
那男人愕然。
什么意思啊?这警告谁呢?怎么把人放走了。
“哎你们……”他忙喊着要追上去,有人在后一涌撞向他。
男人猝不及防被撞的向前跌去,腿捧在桌角上,疼得他嗷嗷叫也顾不得说话质问。
“借过借过。”陈七喊着急匆匆的向外而去,“要晚了晚了。”
柳掌柜忍着笑跟上去。
兵丁们则冷脸看着茶肆的诸人。
“没事就都散了。”为首的说道,“不许传造谣言,惑乱民心。”
这罪可就大了,茶肆的人们吓了一跳,顿时都鸟shòu散。
转眼就只剩下这男人自己在茶肆里抱着脚留着鼻血肿着一只眼,又是气又是羞恼的咒骂着。
对于身后男人的咒骂,陈七和柳掌柜回头看了眼,又相对一笑。
他们再看向街上慢慢走远的几个乞丐,同时又轻叹一口气。
“毕竟chūn天了,也不会总那么冷。”柳掌柜说道。
“成国公做了什么,京城的人看不到,北地的人都看得到。”陈七说道,“天地是有公道的。”
他的话音落,就听得马蹄急响,街上一阵骚乱。
不过大家也都熟悉了,这段京城的急脚信多。
陈七和柳掌柜避让在路边,回头看去,见一个兵丁疾驰奔来。
但与以往不同,这兵丁此时将原本放在身后的绢旗举在了手里。
“急报。”他高声喊着,声音激动,“成国公易州率军归来。”
成国公!
这喊声让街上一阵安静,旋即轰然。
成国公!成国公没死!
陈七握住了双手,神qíng有些惊讶。
“我就是随口一说,这老天还真有公道啊。”他说道。
第三十九章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急脚报信的令兵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大喊着招摇过市了。
按规矩大捷都是要沿途报喜的。
只不过年前年后这一段没有什么喜可报。
其实这严苛来说算不上大捷,但深入金人境内还能不死率军归来,对于大周的任何官兵来说,这足以称得上大捷了。
大街上因为这消息陷入了沸腾,高墙深宅里的九黎公主放下手里的针线,侧耳听着。
“外边怎么了?”她问道。
公主越来越喜欢问外边了。
但是她们怎么知道外边的事,丫头仆妇们低头。
“奴婢去问问。”一个仆妇说道,刚要走出去,陆云旗走了进来。
“外边,报捷。”他直接答道。
丫头仆妇们低头退了出去,九黎公主面露喜色。
“捷报?”她问道。
“成国公没死。”陆云旗说道。
比起急脚兵,他更早一步得到消息,就在成国公等人踏入定州境内的时候。
他得到消息自然第一时间报告了皇帝。
皇帝听了说不上什么心qíng。
“朕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呢?”他说道。
这话似乎是自言自语。
屋子里连个太监都没有,只有陆云旗一个人。
“他怎么就没死呢?”皇帝看着陆云旗,皱眉说道。
很显然这个消息并不让他高兴。
他的神qíngyīn沉,毫不掩饰焦虑,并没有大臣们熟悉的温和慈面。
在陆云旗面前的皇帝,是不同于朝臣面前的皇帝。
“因为陛下还没让他死。”陆云旗答道。
皇帝看着他哈哈笑了。
“说得对。”他说道,“朕还没让他死,他就不能死。”
说罢外边传来太监尖利的欢喜声。
“陛下,陛下,大喜啊。”
皇帝对陆云旗摆摆手,陆云旗低头退后,看着殿内大开,太监举着奏报冲进来。
“…成国公没死归来。”
“……已经到了定州了…”
皇帝发出欢喜的问询声,又急急的吩咐唤召大臣们来。
位于官署的臣子们闻召而来,殿内变的更加嘈杂。
“…折损了万众兵马!这是贪战之罪!”
“…也不能这么说,金人到底势众,折损兵马也是无可奈何……”
“……那也都是成国公的错,养兵不易,耗损容易,陛下一再让避战,他偏偏抗命不听……”
听着官员们义愤,皇帝神qíng几分欢喜几分激动不安。
“不管怎么说,人活着就好。”他说道。
“陛下真是太仁慈了。”一个大臣立刻说道,“就是因为陛下这样仁善,成国公才越发的有恃无恐。”
“好了,不要吵了。”皇帝拍了拍龙案,“人既然没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善后。”
“是啊,有什么事等成国公回来再说吧。”一直沉默不语的huáng诚也说道。
提到善后,要有很多关系很多功劳赏罚,大殿内的官员们再次纷纷发表意见。
陆云旗已经退出了殿外,示意太监关上殿门隔绝了这些吵闹,转身走开了。
这些事他自然不会说给九黎公主,而只听了陆云旗说成国公还活着,九黎公主脸上已经浮现笑容。
“好人就该长命。”她说道。
“其实都一样。”陆云旗说道,“早晚都是死。”
“虽然早晚都死,但死和死可以不一样。”九黎公主说道。
“没什么不一样。”陆云旗淡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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