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见,怎么都带着几分被bī无奈。
但也只能这样了,总不能被困阻在这里,真的连皇城也进不了,那成国公的威名,北地军的脸面就彻底的没了。
从此以后,他们就将成为大周朝一个笑话。
十年征战才得了声名,一朝就烟消云散,这让人悲痛无奈。
其实就算进了皇城,有这两次阻扰,这功赏的欢喜骄傲也没了。
他们分开让路,一面纵马跟随,但就在这时,成国公忽的勒住马。
“你们听。”他说道,一面侧耳。
听?听什么?
将官们愣了下,下意识的也侧耳听去。
远远的隐隐的似乎有踏踏声传来,确切的说不是听,而是感受。
感受地面传来的震动。
地面真在震动,虽然很轻微,但依旧可以判断出有很多人正向这边走来。
这种震动不是马蹄踏踏,而是人脚落地造成的。
靠着人脚踏步造成这种震动,最起码是万数目才可能。
万数人正向这边走来?
看热闹的民众吗?
这来的是不是有点晚,而且也太密集?
将官们忍不住回头看去,军阵中的兵士也察觉到了都跟着向后看去。
一个两个所有人齐齐的转头,四周喧闹的民众也不由停了下来。
“gān什么?”
“看什么呢?”
他们议论着也跟着向后看去。
站在马车顶上的陈七身子摇晃不稳跌坐。
“怎么回事?”他恼怒的说道,呵斥车夫,“把马车看稳,别晃。”
车夫不安的扶住马车。
“七爷,是地面在晃。”他说道。
什么地面……陈七刚要询问,还站在车顶上的柳掌柜忽的伸手杵他。
因为陈七坐下来,柳掌柜不知道,这手就直接杵在了他的头上。
“哎哎头头头。”陈七喊道,一面护住头。
柳掌柜没有停也没有看他。
“快看,快看,那边来了好多人啊。”他说道。
好多人?能有多少人?京城里的人都在这里呢。
陈七坐在车顶上扭头看去,顿时不由瞪大眼。
我的娘啊,他心里喊道,真的好多人。
密密麻麻如同一条线从天边涌来。
陈七今年和方锦绣去观cháo过,被钱塘江cháo涌来的场面震撼不已。
此时此刻看着视线里出现的人,他就如同又看到了钱塘江cháo。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这是什么人?
柳掌柜站得高看得远,神qíng怔怔。
“好像是…流民。”他说道。
流民?
陈七眯起眼,视线里的人群越来越近,能看清走在最前方的人男女老少皆有。
他们破衣烂衫,他们风尘仆仆,他们面带沧桑。
妇人抱着孩子,老人拄着木棍,男人扶着妇人,相依相扶,步履蹒跚。
似乎跨过山涉过水,跋涉千里踏踏奔来。
如千里闪万里雷滚滚,遮云蔽日。
……
喧闹渐渐停下来。
起哄的民众举着手拢在嘴边,有些愕然的看着涌来的人群。
文士学子的手指着面前的兵士,但他和兵士没有看对方,也是看向涌来的人群。
人群越来越近,可以看清这些人身份各异,但的确都是很普通的百姓。
不是文人也不是兵士。
是来看热闹的民众吧。
成国公夸功游街被皇帝召见的事早就公布了,很多地方的人都赶来看,有钱人早早预定了京城的落脚处,乘着车马轿子赶来,而更多的雇不起车马的则走路而来。
现在来的这些是更远地方的人,此时此刻才赶到吧。
来看热闹的好啊,不管成国公bào怒打杀,还是下马卸甲请罪,都将被大家看到传扬。
而他们的节义威名也能扬名天下,有了跟成国公这种高官重臣对抗的经历,不管将来为官还是进学,这都是显赫的资历。
都来看吧,来的越多越好。
文士学子们jīng神更振奋。
“但,这来的是不是太多了?”忽的一个学子喃喃说道。
最前方的人群已经到了面前,但远处还密密麻麻似乎从天边无穷尽而来“这得有万人了吧。”
……
皇城外的鼓乐声已经停了,皇帝正襟危坐,神qíng温和含笑,在他身边有被召来作陪的七八个重臣。
没了鼓乐声,御街外民众的欢呼声更清晰,这让皇帝心qíng很是愉悦。
视线扫过城门下,百官已经平身按照位次列队而立,但这肃立中似乎又有些杂乱,大约是因为很多人在低声jiāo谈说话的缘故。
这场面有些不太好看。
不过皇帝一向好脾气并没有呵斥,而是转头问他最关心的问题。
“成国公到哪里了?”
但原本含笑的几个大臣听到这样问,神qíng顿时有些古怪,似乎有些不安,一时间竟然没有人主动回答。
这在君前有些失礼了。
不过皇帝依旧没有发怒,连一丝不悦的都没有,如果有人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他眼底的笑意更浓。
“怎么了?”他主动询问,“一切都还顺利吧?”
都这样询问了总不能还不回答,一个大臣迟疑一刻站出来。
说吧,说吧。
皇帝神qíng温和的看着他。
有脚步声传来打断了这边的对话。
陆云旗不顾忌这边正君臣凑对,也不请示等允许,径直越过这大臣走到皇帝身边,附耳低声说了几句话。
大臣就看到皇帝的面色顿变,似乎惊讶又似乎恼怒。
第七十章 骂一句脏话
成国公那边发生的事怎能逃过锦衣卫的眼。
如此也好,让陆云旗说出来,比他们说出来要好。
大臣心里松口气垂目退后,眼角的余光看到身旁站着的是huáng诚。
跟皇帝一样,此时他的脸色沉沉。
不过这不对啊,方才huáng诚还在笑。
huáng诚从来不掩饰自己与成国公的罅隙,更不掩饰见到成国公遇到刁难事的高兴。
所以他适才一直在笑。
现在更应该笑,皇帝知道了成国公的事,这是很没面子很恼怒的事,也必然要迁怒到成国公,功是夸不成了,还会被问罪。
这是huáng诚更想看到的事,他应该笑啊?难道是为了表现与天子同悲喜?
民众的欢呼喧闹还在传来,皇帝坐在龙椅上神qíng沉沉,没有再询问成国公,看上去意兴阑珊。
大臣们也自然不会再提,垂手肃穆而立。
陆云旗已经走下了皇城,等候的江千户面色凝重又难掩不安的上前。
“因为最近往京城的人特别多,小的们疏忽…”他低声说道。
“近万。”陆云旗说道。
江千户面色又红又白垂头。
那可是将近万人,活人,能走能跑能说,要吃要喝要睡觉。不是三个人,也不是可以藏纳的死物。
这么多人直到这一刻才被发现实在是太可笑了
他们可是被誉为无所不知的锦衣卫,京城里一个乞丐说过句什么话他们都能打听出来,万数北地流民无声无息的来到京城,竟然毫无察觉。
这件事的确没有理由来推脱。
“小的愿一死请罪。”江百户跪下来说道。
陆云旗越过他向前。
“这管你什么事。”他说道,“又不是你把人送来的。”
陆云旗被称为阎王,在某些人和事上的确能决定生死。
没有人愿意死,闻听此言江百户死里逃生心里狂喜,但又忐忑不安,他当然知道这件事对皇帝的重要。
“大人。”他忙起身跟上,“但是陛下…”
“陛下又没让我们做这件事。”陆云旗说道,在列队的官员中穿行。
这样也行?好像的确是,陛下只让他们盯着各方动作,这各方并没有包括北地流民。
江千户跟着陆云旗的脚步。
“这些人是混杂在商贩中,经由水路陆路辗转而来,因为最近进京的人多,商户也好来看成国公的也好,而流民更常见……”他还是解释道,“真是疏忽大意了。”
这根本也想不到啊,那可是近万人啊,哪怕锦衣卫真的没有在意,但如果不是刻意混杂分开行进,肯定会引起注意,且不说隐瞒掩饰行踪的jīng心布置,单单是这万人的用度耗费就是天价。
这法子真是正常人都想不出……
“这法子也只有她能做出来。”陆云旗说道,笑了笑。
能让陆云旗笑一笑的她只有一个人。
“但是没有发现君小姐的行踪。”江千户说道,“地鼠也没了消息,估计凶多吉少。”
“地鼠虽然厉害,但对付世子爷还是差一点。”陆云旗说道。
“最后的消息是他们同行,就算他们甩开了我们的人,但筹划近万流民不可能一点踪迹都不露。”江千户说道,若不然也不可能发现不了这流民的事,已经查过了没有看到君小姐。
陆云旗站住了脚,此时他们已经走到御街上,两边锦衣卫肃立。
“她一定来了。”他说。
……
乌泱泱的人群来到了大家的面前,最初因为震惊而陷入的安静已经dàng然无存,就算这边的民众文士还保持安静,万人聚拢且不说每人一句话能造成多大的嘈杂,只呼吸都让这一片天地炙热。
从震惊中恢复的当值官兵已经急急忙忙上前询问。
“我们是来看成国公的!”
这声音响成一片,前边听到询问的人大声回答,后边没听到问询,但听到前边人回答的人,也立刻争先恐后的回答。
万人的声音如雷滚滚,震得这边的人莫名的惊惧色变。
不过心惊ròu跳中也有人注意到,这如雷的喊声中除了成国公,还多了一些先前未曾听过的话。
“我们是来看青山军的。”
青山军?
虽然有些陌生,但还是有人想起来了,就是援助了在易州成国公的军队。
只是大家觉得都是成国公的人军队,都是成国公的荣耀,并不需要特意点出来说。
来看,这么多人来看,是要把人看杀吗?
这么多人来看是有些怪异,而且还是同时出现。
但仔细看似乎跟先前这些围观的民众也没什么区别,拖家带口扶老携幼,兴奋激动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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