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当初方少爷瘫在后院废人一个的时候,怎么不怜惜他长姐们辛苦做工呢?”
门前的民众越说越热闹,还有争执的脸红脖子粗,掳袖子要理论理论,吵的街上比过年还热闹。
“真是可共患难不能共富贵啊。”有一个看热闹的老汉在街边摇摇头感叹,“古人诚不欺我。”
话音落听得身旁也有人哼了声。
老汉转头看去,见是一个中年胖男人,穿的绫罗绸缎,慈眉善目,只不过此时脸上的神qíng很不高兴。
“荒唐。”他拂袖说道,转身走开了。
这也是个富贵人家,大概是见状担心自己家的子女或者想起当初自己经历的过的家产纷争吧。
富贵人也有富贵人的烦恼啊,老汉有些幸灾乐祸的想道。
富贵人拐进了一条巷子,脸色更yīn沉。
有两个随从悄无声息的从后跟上。
“老爷,怎么办?”一个低声问道,“现在还装车吗?”
“现在装个屁。”富贵人回头低声喝道,“这么多人看热闹,万一被发现了,你我都是死。”
两个随从垂头。
“那袁大人那边还等着…”一个还是忍不住低声说道。
听到这个名字,富贵人神qíng几分畏惧。
“方老太太这个废物,不会连两个小孙女都对付不了吧?”他又恼火又带这几分bàonüè,“去,告诉她,我可没功夫等她好言好语的抚慰她的好孙女们。”
随从低头应声是,悄无声息的向后退去。
相比于外边的热闹,方家大宅里气氛凝重。
“你们是不是糊涂啊?这将来能少了你们的吗?”方大太太带着疲惫说道。
这几日火也发了好话也说了,方云绣和方玉绣始终油盐不进。
方云绣低着头神qíng不安,似乎自己也不想这样,是的,她的确不想,然而却又一味的听方玉绣的。
也不知道该说她没主意还是太一根筋。
方大太太懒得再理会她,如今最大的问题的是方玉绣。
“母亲,将来是将来,谁能知道将来会怎么样。”方玉绣说道,不急不恼,神qíng平静,“还是现在说清分好的好。”
方大太太吐口气。
“说好就好好说,你先把库都开了,帐放了。”她说道。
说起这个她就再次急的眼黑。
自从方承宇接过生意后,她和老太太就都放了手,德胜昌只认方承宇的印鉴和命令,而方玉绣云绣的权利又是方承宇许下的,如今方承宇还在路上未归,以至于她们竟然解决不了这场面了。
“有什么话咱们自己家好好说,何必让外人看笑话,这有什么好的?”方大太太说道,“玉绣,你不是这糊涂的孩子啊。”
方玉绣笑了笑刚要说话,门外响起元氏的喊声。
“老太太派人来了。”
这声音竟然有几分惊恐。
方大太太隔着帘子向外看去,见院子里走进来十几个五大三粗的仆妇,手里拿着棍棒绳索。
她只觉得心跳一停,人也站起来。
“你们惹恼你们祖母了。”她颤声说道,“你们是不是忘了,你们祖母是什么脾气。”
第一百三十章 家门关不住
说起来德盛昌是靠曹家在山西票号打开局面的。
曹家就是方老太太的娘家。
最初的时候德盛昌票号跟曹家的生意有很多来往,也有不少曹家的人在德盛昌的票号里。
后来曹家日渐式微,方家越来越盛,后来方老太爷方大老爷突然离世,方大太太怀的尚且不知男女,曹家的人便动了心思,想着把两家做成一家,曹家觉得这也是对方老太太这个外嫁女的帮助。
毕竟那时候山东的方家本族也来闹了。
结果方老太太断然拒绝,不仅如此,还大肆的清退德盛昌曹家的人,追讨欠款,这其中就有她的亲兄弟们。
bī的几个兄弟不得不变卖家产,方老太太的娘那时还在世,七老八十的年纪跑来跟女儿求qíng,扬言如果不从就先打死她。
方老太太看着堵着门闹得母亲,拿过护院手里的木棍毫不迟疑的就打了过去。
“敢抢我钱财的,不是亲人,都是我仇人。”她喊道。
一棍子打的曹老太太头破血流,也打的满山西的人骇然,跟这样只认钱六亲不认的畜生还有什么好谈的,曹家的人也好方家的人也好,都灰溜溜的离开了,从此恩断义绝,路上见了都当陌生人。
那时候方家姐妹还小,又十几年过去了,虽然在生意上被教养的严苛,但日常生活上却是享受着亲长的呵护,哪个所谓的无qíng无义的方家老太太对于她们来说,似乎是其他人。
这是要做什么?
方云绣面色惨白,方大太太也是不安,唯有方玉绣神qíng依旧。
“两位小姐,老太太问玩够了没有。”为首的仆妇冷脸说道,“玩够了就把印鉴jiāo出来。”
方云绣一如既往战战兢兢的看方玉绣。
“要是没玩够呢?”方玉绣问道,“是要把我们打死吗?”
“你不要乱说话了,你们怎么这么不懂事。”方大太太呵斥道,一边是婆母,一边是女儿,她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仆妇面无表qíng。
“二小姐说笑了。”她说道,冲身后的人一摆手。
身后的仆妇拿着绳索顿时涌上来,方大太太张手要阻拦也不知道该怎么阻拦。
方云绣则忙站到了方玉绣身前,虽然面色惨白但眼神坚定,不退不让。
“我jiāo我jiāo,别动手。”方玉绣举手gān净利索的说道。
满屋子的人一愣,仆妇们差点没收住脚步。
这就jiāo了啊?
这也太…没骨气了吧?
“就算jiāo出来,二位小姐也闯了祸,老太太让你们禁足。”仆妇冷脸说道,示意仆妇们上前。
方玉绣哦了声。
“那可不行。”她说道,“就算拿出了印鉴,不是我本人去,管事们也不会开库的,这是我当初说了的。”
仆妇的眉头跳了跳。
“玉绣,你不要太过份,让你管了几天事,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真以为这德盛昌是你的了?离了你,就关门了吗?”方大太太竖眉喝道。
方玉绣神qíng平静耸耸肩。
“当然不。”她说道,“但好歹管了几天事,添个乱总可以吧。”
这个死丫头,方大太太瞪眼,第二次觉得不喜欢这样聪明又冷清的人,第一次是面对君小姐的时候。
……
“让她去。”方老太太面色沉沉喝道。
“谁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到票号还要闹什么事…,也不知道她们怎么做到的,票号里也收拢了不少人手,竟然真的对她们的言听计从…”方大太太迟疑说道,又带着几分自责,“我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这样了。”
“正好看看谁言听计从跟着闹事,一起抓了,我就不信了,我掌了德盛昌几十年,还不如一个小姑娘了。”方老太太竖眉喝道,“先把票号开了,把外边的议论平息下来,再闹事也是关起门自己家里闹。”
老太太看起来很着急。
难道因为这两个丫头的事真的这么慌了吗?
也难免被自己亲近的人不设防的人伤害才是最让人生气难过着慌的。
自己这一段不也是气的心慌慌喘不上气来。
方大太太应声是。
马车驶出方家大门的时候,街上的民众被吓了一跳。
“有人出来了!”
“快来看,是谁啊!”
街边散坐着站着的人响起一片议论,还不少的涌过来。
方家的人也被吓了一跳。
什么时候门外这么多人蹲着了?
“都是等着看热闹的。”
“这些人真闲。”
元氏低声对方大太太说道。
方大太太气的吐口气。
“这叫什么事。”她按着额头说道,“好好的孩子怎么就这样了。”
“太太,孩子大了就容易有自己的想法。”元氏斟酌着安慰道,“尤其是二小姐这么聪明的孩子。”
“着你这么说我还得高兴了?”方大太太瞪眼说道。
元氏讪讪。
“让车上的人看紧点。”方大太太没好气的说道,又长吐一口气,“我是管不了她们了。”
“太太不用担心,每个人四个仆妇守着,都是有功夫的。”元氏说道,“车是直接进票号里。”
方大太太伸手按着额头摆摆手。
“承宇怎么走的这么慢?”她忽的想起什么问道,“按道理这时候也该快到了吧?”
元氏轻咳一声。
“我想,少爷是故意走慢的吧。”她说道,“这家里的事怎么可能瞒过他,这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吧,回来了,也是尴尬。”
是啊,承宇又一直和姐姐们要好,现在闹成这样,他的确尴尬。
方大太太再次伸手按了按额头。
“这叫什么事啊,真是内忧外患凑一起了。”她说道。
护卫众多,拥簇着三辆车马向票号而去,车马帘子都遮挡的严严实实纹丝不动,外边围观的民众纵然好奇也看不到内里坐着谁,只得跟着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票号这边也得到了消息,高掌柜早对几个伙计抬手示意。
“开门吧。”他说道。
几个伙计却是神qíng犹豫一刻。
“大掌柜,真的这么gān啊?”其中一个忍不住再次问道。
如果有外人听到了会觉得很好笑,开个门而已,听起来好像要gān什么大事似的。
高掌柜脸上没有丝毫的好笑,神qíng凝重的点点头。
“gān了。”他说道。
伙计们齐声应是抬脚出门。
票号的侧门咯吱咯吱推开,这大门不像票号这般气派,有些窄小,还有高高的门槛。
这门槛还是不可拆卸的,如同票号里高高的柜台一样,都是为了安全。
所以马车到了门前,马匹被解下来,马车则要几个伙计抬进去,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他们也经常这样做。
只是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车里坐的人太多,抬起车的前边几个膀大腰圆的伙计在迈过门槛时身子摇晃,哎呦一声,脱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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