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成这样怪尴尬的。”
“你懂啥,亲兄弟明算账,这些有钱人最分的清了。”
大家笑着议论着,直到马蹄声停在身边。
“喂,你们这有多少柴?我都要了。”同时有一个倨傲的男声问道。
不会吧,难道真的…
打柴的人们不可置信的看过去。
“不过要送的远一些,到大名府的德胜昌。”男人说道,“当然,送柴单独给你们算钱。”
果然是德胜昌,走大运了,打柴人们顿时沸腾起来,一面急慌慌的应答一面急慌慌的收拾自己的柴。
大名府比先前守卫严密了很多,以前能在大名府长驱直入的德胜昌管事也不得不接受盘查,这些打柴人更不例外,柴都也被用长枪乱捅了一翻。
“不是不打仗了吗?怎么这么严?”打柴人忍不住低声询问。
“你们还不知道啊。”旁边一同被查检的民众低声说道,“成国公谋反畏罪潜逃了,现在都在抓他们一家呢。”
成国公的名号人人皆知,打柴人们顿时瞪大眼。
“成国公怎么会谋反?”他们不由脱口喊道。
周围的民众吓的忙冲他们摆手。
“要死啊,你们想被当做同党抓起来吗?”他们低声喝道。
打柴人们噤声不敢大声言,神qíng惊惧。
“可是成国公怎么会谋反?”有人还是忍不住低声说道。
这不是询问,这是否定。
这话让大家都沉默一刻,对于北地的民众来说,成国公是神一样的存在。
“上面的事咱们怎么知道。”有人低声叹息。
“好了不要说了,进城吧。”后边的人催促道,“管好自己的事吧。”
他们这些升斗小民,自己活着都难,哪里管得了这些上面的大事。
城门口的黯然很快随着看到德胜昌三字而散去。
“我说魏店的,你这次可是发财走了大运了。”有人说道,看着一群人中柴堆最高最多的男人。
男人憨厚羞涩一笑,虽然没有说什么,眼里也闪闪放光。
“你哪里人啊?”德胜昌的管事一面看着他们鱼贯将柴背进来,一面似乎闲谈随口问道。
打柴人们一一回答了,轮到这男人时,男人多看了德胜昌管事一眼。
“魏店的。”他说道,停顿一下,“我媳妇家汝南的。”
乡下人紧张了会不说话,但也有紧张了话多的,对于这个男人将自己媳妇哪里人都报出来,管事的也没什么惊讶,只是哦了声。
男人低着头背着柴堆要进去,那管事却又抬起头哎了声。
“你这柴不少。”他打量着,“力气不小啊。”
男人讪讪。
管事的对内指了指。
“正好,里面有不少柴,你去帮忙抗进屋子里。”他说道,“另算工钱给你。”
真是好差事,其他打柴人一脸羡慕的看着这男人,男人道谢背着柴跟着一个伙计向内院去了。
院子里果然烟熏火燎的,后院稍好点,一个穿着锦袍的老头坐在廊下喝茶。
“还是这里清静,我都快被熏死了,这群家伙竟然还能扛着不走。”他对着面前站立的小厮抱怨,“再去卖柴,烧,狠狠的烧。”
小厮笑着应声是,老头喝了口茶看到走进来的男人。
“周爷让进来搬柴的。”伙计介绍道。
老头打量这男人。
男人低着头有些紧张。
“老伯喜欢下棋吗?”他忽的一咬牙说道。
这是没话找话吗?伙计们有些好笑。
老者也笑了。
“你这个乡下人还会下棋啊?”他问道,他停顿一刻,“你听过猪棋吗?”
猪棋是什么棋子?
伙计们再次笑,世上那有什么猪棋,老掌柜这是逗弄乡下人呢。
“听过。”男人却抬起头认真的说道,“我媳妇娘家汝南人就会。”
还真有啊?
伙计们有些意外,老掌柜哈哈笑了。
“不错不错,还真是那边的一种玩法。”他说道,摆手,“去吧去吧gān活去吧。”
男人依言走开了。
“好好gān,这个钱赏你打酒吃。”老掌柜又叫住他,随手撤下腰里的钱袋一扔。
钱袋落在男人脚下,他很显然受惊不敢拿,还是一个伙计捡起来塞给他。
“我们掌柜的心意,别客气拿着吧。”他浑不在意说道。
对于一个打柴的来说一袋碎银子很多,但对于德胜昌的老掌柜来说简直跟细沙土一般。
男人再三道谢接过,憨厚的脸上在掩不住笑意,这笑意一直持续到离开德胜昌。
同行的打柴人看着他腰里挂着的沉甸甸的钱袋很是羡慕。
这一趟他挣的钱最多,不过也没办法人家卖力气了。
城门口的核查依旧很严,出城也不放过,一个个仔细的查着,除了钱这些人也没有带别的东西出来,这钱也没什么问题,毕竟是卖柴换的。
卫兵们很快摆手让他们过去了。
男人没有跟这些打柴人走多远,说要去看望一个亲戚就离开了,本就是萍水相逢大家也不以为意各自散去。
男人沿着路闷头走着,一直走到暮色沉沉的时候,进了一座村庄,径直进了一间院子。
屋子里亮着灯火,有妇人咯噔咯噔织布的声音传来,如同所有村落的民户一般安静祥和。
男人推门进了屋子,小小的屋子里或坐货站十几人,门被掩上。
“大哥,拿到了。”男人看着其中一个低着头的满脸胡子的男人激动的说道,将钱袋举起来。
胡子男人抬起头,面色有些苍老,但一双眼年轻又明亮。
“果然有吗?”他问道。
“是啊,德胜昌这般宣扬要柴,果然是等着大哥你的。”男人激动说道,“你让我说的话,都对上了,简直跟说好的一般。”
那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这话可不是乱说的。
胡子男人的脸上绽开笑容,伸手撤下胡子,露出朱瓒的面容,灿烂而明亮。
“是她的安排吗?”他问道。
男人摇摇头。
“没有提及人,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君小姐安排的。”他低声说道。
朱瓒脸上的笑意一黯,但旋即又点点头。
“那小朋友鬼机灵的很。”他自言自语,“但还是她厉害,如果不是有她,那小子肯定抓了我去换钱。”
没错,姓方的小兔崽子绝对会这样做,那本是个无qíng的人。
他沉默一刻,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他打起jīng神伸出手。
钱袋的银子被倒在桌子上,几个男人用手捏着碎银子,片刻之后不少碎银子都裂开,竟然是空心的银子,但大家并没有上当受骗的愤怒,反而神qíng惊喜,从其中扯出一张张小小的纸条。
借着灯火可以看到其上写着的都是地名方位。
纸条被逐一摆在桌子上,密密麻麻足有十几个。
朱瓒站在桌前,手指一一的抚过纸条,然后一抬手。
“走,接钱去。”他说道,自己捏起一张,径直向外而去。
余下的男人们如同他一般各自拿起一张鱼贯离开屋子消失在夜色里。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大名府四面城门前各自有几辆车马驶来。
看到车上德胜昌的标志,守兵们并没有什么质疑打开城门,又带着几分调笑。
“终于扛不住被熏走了?”有守城官笑道。
德胜昌为首的管事笑摇头。
“都扛不住了。”他说道,“差不多就这样吧。”
守城官摇头。
“这越有钱的人越爱斤斤计较。”他说道。
管事的上前将一袋沉甸甸的银子递给他,守城官毫不避讳的接过。
“不过,该查还得查。”他肃穆说道。
管事笑了,侧身让开。
“那是自然,大人您查了我们也清白,行路做事方便。”他说道。
将官摆手,等候的兵丁们举着刀枪上前,几辆车被打开,露出其内摆放的白花花的银砖,看着大家眼晕,忍着炫目将刀枪在银砖中戳了一通。
装的这么满,别说藏人了,连苍蝇都塞不下,将官不耐烦的摆手,兵丁们收起兵器退回来。
“走吧。”将官说道。
管事的笑着施礼道谢,跳上马车。
“走,送钱去喽。”他扬声说道。
将官看着马车重重的驶出城门摇头嗤笑。
“送钱还这么高兴。”他说道,不再理会,肃穆又警惕的巡视城门内外,“都看好了,一旦发现成国公一家,杀无赦。”
第二十五章 查验的和过关的
过了大名府,路上的人更多,先前战时逃难的人都逐渐回来,再加上原来三郡的驻军退回,这边的官兵比先前多了很多,大路上不时的见到铠甲鲜明的官兵疾驰而过。
这来往的人中除了肩挑手拎的普通百姓,还有不少衣着富贵高头大马且外地口音的人。
“怎么这么多外地人?”有民众不解的问道,“看起来也不像是逃难的。”
再说谁往他们这地方逃啊,北地边境,金人大军聚集,虽然说现在议和了不打仗了,但还是很吓人的。
“什么逃难的。”有路人摇头,“哪有逃难的穿成这样,这些都是生意人。”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意,这没有什么奇怪的,只是河北东西两路在成国公治下这十几年对生意人控制很严。
北地当然可以做生意,但成国公对他们单独建籍严格管控,且划定经商地点,州府之间随意走动需要报备,至于屯堡边境更是不许接近。
“现在不同了。”有人低声说道,“清河伯说北地征战困苦多年,需要让民富繁荣,如此才能兵qiáng马壮,所以生意人们都忙起来了。”
民众们似懂非懂。
“咱们这地方有什么生意可做的。”大家摇头,“又这么危险,也不怕血本无归。”
“谁知道,反正生意人们最会逐利而动,既然有钱挣,就什么都不怕。”路人摊手说道,说着对前边抬了抬头,“看那边关卡多少排队等候的。”
虽然说对允许生意人随意走动,但关卡还是很严苛,不少人都被拒绝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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