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银票被儿子兑了,他说是被偷走的,来银票闹着要德胜昌赔偿,当时她也在场,还出言安抚,好在王先生也是气极了,冷静下来也知道是自己无理取闹,道了歉就走了。
这人她认得,而且也知道他缺钱。
“王先生,王先生。”方锦绣疾步上前施礼。
王先生陡然被个小姑娘拦住吓了一跳,眯着眼看了一刻才认出来。
方家票号都是女人当家,上次他在票号亲眼见过。
想到票号的事面色有些窘迫,但还是点点头。
“王先生,我要进去找我表姐,你能让我扮作你的婢女么?”方锦绣开门见山说道。
王先生愣了下。
方锦绣见他犹豫便忙从荷包里拿出一些碎银。
“先生多谢了多谢了。我实在不放心我表姐…”她压低声音说道,将银子递过来。
王先生面色顿时一阵青白。
“荒唐,假的就是假的,真的就是真的,欺瞒圣人这种事我是不会做的。”他竖眉喝道,一甩袖子便走了。
方锦绣也是气的竖眉,手里拿着银子很是尴尬。
“这酸才!”她低声骂道。
不是缺钱吗?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吗?
正自羞恼。旁边有噗嗤的笑声传来。
方锦绣立刻竖眉看过去。见是一块镂空山石旁坐着的一个年轻人正咧嘴笑。
这年轻人十七八岁,长得白白净净,穿着有些破旧的素面袍子。手里握着一根木棍。
“要钱一边去。”方锦绣没好气的说道。
年轻人笑着站起来,冲方锦绣伸手。
“小姐…”他说道。
话没说完就被方锦绣瞪了一眼。
“滚滚滚。”她凶巴巴的说道,将手里的马鞭子挥了挥。
她可不是娇滴滴的官家小姐们,有的是力气和脸皮。
年轻人再次笑了。
“你不是要给钱嘛。你给我钱,我带你进去。”他说道。指了指那边的院门。
方锦绣警惕的看着他,视线打量。
“你不知道我是谁,想抢我的钱,真是胆大包天。”她警告的说道。
年轻人啧啧两声。
“你不知道我是谁。在这里有人抢钱,我才是第一个不允许的。”他说道,勾了勾手。“快点快点,到底还进不进?”
这人不是乞丐。
方锦绣想到。看他虽然瘦弱穿的破旧,但伸出的手gāngān净净,连指甲fèng都没有一丝污垢。
是落魄的读书人吧。
“那进去了我才给你钱。”她想了想说道,将银子攥紧。
年轻人撇撇嘴。
“行啊。”他说道,一摆头将木棍抗在肩上,“走吧。”
真行啊?
方锦绣将信将疑,但想到已经进去一刻的君蓁蓁不敢再耽搁便跟上去。
看到年轻人过来,门口的大汉们神qíng带着几分不屑,但并没有驱赶。
“陈七,gān什么?”为首的一个还问道。
陈!
方锦绣顿时恍然。
缙云楼原主人陈氏的后人。
陈氏虽然曾经是王侯将相,但历经百年,他的后人现在也早就泯然众人,如果不是缙云楼的三月三,阳城人都记不得他了,更别提认得他。
方锦绣不由打量着被唤作陈七的年轻人一眼。
怪不得他说在这里抢钱,他才是第一个不允许的,因为他今日就是来缙云楼抢钱的。
“进去看看啊。”陈七轻轻松松说道,一面向内走去。
方锦绣犹豫一下低着头跟着。
“这是什么人啊?”果然被人拦住询问了。
方锦绣有心说自己是他婢女,但又及时看到陈七露出脚后跟的鞋子。
自己虽然刻意换了简单的衣衫,但方家小姐再简单的衣衫也不是婢女们能穿得起的,而且陈七这种人也不可能用的起婢女。
“这是我送进去赚钱的。”
犹豫间陈七的声音从前边传来,方锦绣一怔旋即大怒。
这什么意思?送进去赚钱的?赚什么钱?
大汉们的笑声也响起。
陈氏后人趁着这一天想尽办法抢钱连乞丐都不放过,自然是想尽办法挣钱,卖小吃送酒娘无所不用。
于是也不以为意,有人问了句姓什么。
问姓什么也就是要放进去了,方锦绣眼角的余光看到守门的男人提笔写了个陈字。
这就意味着自己的来历挂到陈七名下,在里面惹了麻烦的话,陈七也要负责的。
方锦绣咬了咬牙。
“方。”她说道。
听说姓方,大汉们有几个看了眼方锦绣,闪过一丝疑惑,但阳城姓方的人多了,不一定都是那个有钱的票号方家。
陈七带着方锦绣已经进去了。
进了院门陈七就转过身伸手。
“给…”他说道。
话音未落几个碎银子就被砸在手心里。
“下次说话注意点。”方锦绣竖眉说道。
陈七掂了掂银子浑不在意的笑。
“我说的不对吗?你进来这不是给我赚银子了嘛。”他说道,指着手里的银子。
方锦绣咬了咬牙。
“你为了钱就这样随意放人进来,就不怕我是坏人吗?”她没好气的说道。
陈七笑了,转过头打量她一眼。
“小姑娘,你能做什么坏人啊?”他笑道。
“我,我做贼啊。”方锦绣哼声说道。
陈七哈的笑了。
“做贼啊?”他的神qíng又沉下来,郑重的说道,“那你记得啊,你偷了钱也得分我一份。”
方锦绣呸了声,懒得再跟他理论,直奔内而去。
这边的园子以回廊著称,南北串联,直通水榭,穿山过堂,此时其内人数众多,但又不显得拥挤,煞是清幽趣味,怪不得这缙云楼日常人人称道。
不过此时方锦绣则没兴趣观景,一心寻找君蓁蓁的踪迹。
第八十一章 缙云楼里的游戏
君小姐已经看过了风景站在一栋飞檐重阁的四层小楼前。
楼上有缙云楼三字。
原来这便是缙云楼这个名字的来历。
这小楼与阳城一贯的风格不同,青瓦白檐,带着几分江南气息的纤巧。
君小姐的神qíng浮现几分讶异。
讶异的并不是这江南风格的小楼,北方庭院中这种楼也是很常见。
她惊讶的是站在门口看到楼内的场景。
这明显是个酒楼用途,有着阔朗的大厅,但此时大厅里并没有桌椅和拥挤的客人,而是摆放着花糙,焚香,屏风以及一把铁壶,墙边一溜坐着的乐师们弹奏着古乐声铮铮。
一个年轻公子玉树临风的站在其中,手中握着一只竹矢。
这场景很是风雅。
“投壶?”君小姐问道。
林瑾儿转过头看她一笑。
“对啊,这是三月三缙云楼最受欢迎的游戏。”她说道,“你不是一直想来看看。”
伴着她的话音落,那位玉树临风的公子扬手将一只矢投入位于前方的铁壶中。
“吕公子中贯耳。”一旁的司she喊道。
四周响起一片鼓掌叫好声。
君小姐看向四周,这声音是从四周的包厢里传出来的。
果然是士族们游乐的地方,玩的如此风雅。
念头才闪过,就听得四周传来更多的声音。
“…乙字七贵人押五十两吕公子倒耳…”
“…丁字九贵人押七十两吕公子倒耳…”
君小姐神qíng愕然,旋即失笑。
这哪里是风雅,这明明就是赌啊,跟自己的花灯棋局异曲同工之妙。
怪不得高管事曾提过一句那件事被很多人认为是缙云楼的手笔,她当时还有些不解,缙云楼是个酒楼又不是赌场。
原来缙云楼还真是个赌场。
不知道缙云楼是怎么个玩法,看这些人一注就五十七十两,比自己花灯棋局十两可高多了,早知道留着花灯棋局来这里摆一场了。
想到这里又讪讪。
这种投机取巧的事,只怕到时候输得更多。
“谁赢了下注的银子归他。输了他就要返还下注人双倍的银子。”林瑾儿对她低声说道。
果然可能会输得更多,这可是双赌。
君小姐看着场中的那位年轻公子,他已经再次拿起一只竹矢。
这规矩有意思,每一个下场的人。岂不是都要被下注的人心里祈祷诅咒投不进去?
这样玩压力多大啊,而且万一输了还要赔那么多钱,有人玩吗?
“有啊,正因为难所以谁要是能赢才显得厉害,连赢十场的就能得到魁首。”林瑾儿说道。“钱算什么,这种投壶公子魁首的名号才是最重要的。”
说到这里她迟疑一下。
“你知道咱们阳城稳坐第一的投壶公子是谁吗?”
君小姐看向她。
“是十公子。”她说道,又笑了,“果然是魁首。”
林瑾儿面色尴尬,自然是也想到宁十公子堪比花魁身价的笑话。
“蓁蓁你对他的事果然都知道。”她讪讪说道。
君小姐心想是你都说这么明白了实在不好再装傻。
林瑾儿再次看了眼厅内,伸手挽住君小姐。
“咱们走吧,这里看过了。”她说道。
这里只是看看吗?君小姐心里想到,站着没动。
走了这半日也是有些烦了。
“林小姐。”
有人从一旁走过来施礼咦了声喊道。
君小姐看去,见是一个娇俏的小丫头,看到林瑾儿露出惊讶的笑。转眼看到自己便笑容凝结。
“小月。”林瑾儿有些不安,“你在这里啊,燕燕小姐也在这里吗?”
小丫头看了眼君蓁蓁翻了个白眼嗯了声。
“当然,我家小姐肯定要来这里玩的,甲字十七包厢。”她看着林瑾儿说道,毫不掩饰不高兴,“林小姐,吴小姐她们都在呢,你要不要也去啊。”
林瑾儿讪讪,看了眼君小姐。
“我。我,我不去了,我们要走了。”她神qíng不安的说道。
小丫头撇撇嘴。
“那林小姐随意吧。”她说道,举了举手里的荷包。“我要去给小姐们买冻果子吃。”
说罢不再理会她们蹬蹬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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