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无赖。
宁大夫人心里恨恨,但这件事她不愿意多说,毕竟是在一个小姑娘跟前吃瘪的事。
她没有理会两个妯娌抬脚走了。
……
宁云燕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焦躁不安,终于等来了母亲那边的消息。
“五千两?”她惊讶的说道,旋即又愤怒,“她可真敢开口。”
身后两个姊妹也被这数额吓到。
“凭什么答应她,一分钱不给让她滚,看她能怎么样。”宁云燕抬脚就要走。
大丫鬟忙拦住她。
“小姐,大夫人不想再纠缠了。”她劝道,“闹的久了,到底对十公子不好。”
宁云燕咬牙恨恨。
“怕她怎的。”她说道,“是她不好,关哥哥什么事。”
“这不是怕她,大夫人说了,她的长辈到底是跟老太爷有旧,如今父母都不在了,也无兄弟姐妹,孤女一个,既然拿着当初长辈们jiāo往的旧qíng来投靠,虽然咱们家不能安排了她的终身大事,但给些银子让她傍身也是应该的。”丫鬟说道,“她是个孩子不懂事,咱们宁家不能跟她一般见识。”
“真是人善被人欺,就让她这样得意?”宁云燕愤愤。
“小姐,她算个什么,跟她斗气,她还不配。”丫鬟含笑说道,“这样谁有理谁没理,人们都看得到了,她就是个无赖,所以婚事也好,闹腾也好,其实就是为了要钱嘛。”
这样她就是跟那些市井泼皮无赖一样,就是讹诈。
没错,她就是讹诈。
宁云燕恨恨点点头。
五千两银子,真是个无赖。
此时,那个被视作无赖的君小姐正看着站到面前的仆妇。
“君小姐,这是你要的五千两银票。”仆妇冷冷说道,将手里捏着的银票晃了晃,“是你外祖母家票号的,你拿着方便,我们也方便,以后也不用再跟方家票号打jiāo道了。”
这意思就是说以后宁家再不会跟方家来往。
君小姐神qíng恬静,看着那仆妇微微一抖的手指尖。
“你要把钱甩在地上,就要再给我拿来一张同样数额的。”她忽的说道。
仆妇的手一抖,神qíng有些惊愕。
什么?
“你要做这件事还是先请示一下大夫人吧,看看她允许不允许,她也会告诉你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君小姐说道,“别自以为是,拍马屁拍在马蹄子上就不好了。”
作为大夫人身边的得力仆妇,她自然知道大夫人现在有多生气,也知道老夫人适才怎么给了大夫人一顿没脸。
老夫人对于大夫人许下的五千两银子大发脾气,骂大夫人是个瞎眼菩萨乱发善心亲仇不分,当着屋子里那么多仆妇的面,大夫人给老夫人跪下哭求为了十公子请老夫人同意。
“就当是为钊儿积福了。”
老夫人最喜欢十公子这才勉qiáng同意。
大夫人受了这等憋屈,都是因为这个君小姐,但凡是个有骨气的小姐,受了这么多冷脸,就该掉头离开绝不再提婚事,她倒好转头讹钱,还狮子大开口要了这么多。
这样一个泼皮无赖,就该把钱让在地上让她去捡。
仆妇就打算这么做,没想到这无赖竟然敢警告。
把钱扔地上就要再拿五千两来?
她敢!
仆妇神qíng惊疑的看着君小姐,这个女孩子神qíng平静没有怒气也没有冷笑,浑身上下都温柔和顺,但她却莫名的觉得这君小姐并不是在故作威胁。
她真的敢,也会这么做。
这是个无赖,也许正等着机会再跟宁家闹呢。
只要她肯接了这钱,就跟宁家再无婚事纠葛,也没有理由再纠缠,再纠缠就是她理亏了。
仆妇手微微抖着,却稳稳的捏住了银票递了过去。
“柳儿拿着。”君小姐说道。
在她身旁站着的有些傻傻的小丫头上前接过。
“多谢。”君小姐浅浅施礼,“告辞了。”
她的声音柔和,动作轻盈,神态端正,仆妇不自觉的就忙还礼,礼了一半才回过神。
gān什么要跟这个无赖这么客气。
君小姐越过她走了出去,衣裙飘飘,身姿窈窕如风拂弱柳。
第七章 拂袖何处去
君小姐走出了宁家的侧门。
宁家的大门自然不是常开的,只开着侧门供人进出。
但当君小姐走出去后,侧门却被关上了,虽然没有发出剧烈的声响,但轻轻的关合也表达了对刚走出的这个人的厌恶。
君小姐没有回头。
“宁炎的族人也不过如此。”她自言自语。
宁炎,宁老太爷的次子,宁大夫人的小叔子,如今宁家官位最高的顶梁柱,二十三岁中进士,为官二十年,如今为工部右侍郎,再有两三年即可升任尚书,将来入阁拜相也极有可能。
这样一个人物却被君小姐直呼其名,如果让宁大夫人听到又要倍感羞rǔ。
宁家的门前并没有闲杂人,君小姐的小丫头神qíng呆滞,揣着的袖子里手紧紧的捏着银票,也没听到君小姐的话。
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去,快要出了北留镇小丫头才回过神。
“小姐。”她忙喊道,伸手拉住君小姐的衣袖,又回头看了眼,“宁家的人没有追来。”
君小姐嗯了声。
“放心,她们不会追来。”她说道,“宁家至少这点脸面还是有的。”
小丫头哦了声,扯着她的衣袖。
“那咱们去哪里等着?”她问道,“那个客栈不许咱们去住了,这附近没有离宁家更近的客栈了。”
那天小姐假上吊做出以死明志的事吓唬宁家,结果差点真的吊死,她大喊大叫的惊动了客栈的人才把小姐救下来。
“那客栈的人真是胆小鬼,小姐明明没事,他们还怕东怕西的不让我们住。”小丫头说道,却完全忘了当时自己吓瘫的事。
她叽叽咯咯的说着,小姐一直安静的迈步走着。
“她们什么时候再来请小姐?”她又问道。
君小姐停下脚,看了眼这小丫头。
“事qíng都已经结束,不用等了,她们也不会来找我了。”她说道。
小丫头瞪大眼看着她。
“结束了是什么意思?”她结结巴巴问道。
当时小姐被救下来跟死了一样,两个妇人又是掐又是捶的折腾一刻才又有了气,饶是如此也躺在chuáng上半日没动简直吓死人。
她实在没办法了要回阳城找方老太太,小姐却突然伸手拉住她,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和宁家的亲事的缘故,不用再去找别人,这件事她自己能解决。
她当时就有点不信,来阳城这么久了都没解决,但小姐说这一次一定能解决,还让她拿出了藏着的婚书。
是的,她们一直有婚书,当初之所以没有拿出来是觉得这婚书宁家也有,这是理所当然的事,而且来到阳城后,她们说跟宁家有婚约要方老太太去上门说时,舅太太露出一脸讽刺说可有婚书的样子让小姐很生气,小姐很gān脆的说没有,让舅太太上门去说就是了。
小姐的意思是舅太太去了宁家一说,必然会被宁家待为上宾,然后也顺便打压舅太太那副小人面孔。
结果没想到舅太太来到宁家却被一扣否认没有婚约,舅太太自然气急败坏的回来将小姐冷嘲热讽一通,小姐气的要死自己就找去宁家了。
结果宁家进不去,宁家的人接触不到,除了八月十五灯节混在人群里远远的看了眼从京城回来的宁十公子。
宁十公子的风姿让小姐更为倾倒,但她也很明白宁家是要悔婚了,宁家肯定知道这门亲事,既然一心要悔婚,拿不拿出婚书都没用。
这时候与小姐jiāo好的林小姐惊慌的带来宁十公子要定亲的消息,小姐就再也坐不住了,决心做出一件事让宁家知道厉害。
上吊这件事果然厉害,小姐都差点死了,躺了半日小姐就起来说要解决这件事了。
这么多人都看到小姐上吊的样子了,宁家肯定会害怕了吧。
她也就高高兴兴的跟着小姐来到宁家,虽然过程中小姐说的话做的事让她很不解,但能够进宁家的门且见到了宁大夫人,可见小姐的办法还是很管用的。
只不过最后接了银子送还了婚书看起来很古怪,但她还是相信小姐这么做是自有安排的。
或者宁家人会追出来,再不然等过一日就来请小姐。
但现在小姐说结束了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和宁家再没有婚约了。”君小姐看了小丫头一眼说道,“这件事解决了。”
小丫头瞪眼张大嘴,哇的一声哭起来,引得街边的人纷纷侧目。
“哭什么,这样多好。”君小姐说道,“qiáng扭的瓜不甜,这样大家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小丫头抽抽搭搭。
她自然也知道宁家不想要这门亲事,现在婚事没了,宁家自然是欢喜。
“可是小姐有什么欢喜的,什么都没了。”她哭道。
“不是有钱了吗?”君小姐说道。
钱?
小丫头虽然从来没有富贵过,不管是在君家老宅,还是跟随君应文在任上,君家父子都是乐善好施,吃穿知足常乐,有钱能如流水般的花出去,没钱清贫日子也能过,所以耳濡目染小丫头对钱从来不放在心上。
钱有什么啊,来来去去的,女人还是要找个好夫婿才能保证一生顺遂。
有再多的钱也买不来宁家这样的夫家,小姐是不是上吊吊一次傻了,说解决的办法竟然是跟宁家退婚。
“那点钱有什么用啊。”小丫头眼泪汪汪说道。
“那点钱啊。”君小姐说道。
她说话的速度本就慢,此时又更慢,四个字被拉长了很多,听起来似乎多了几分怅然。
小丫头忍不住吸了吸鼻头抬头看着自己家小姐。
“应该够我去京城了。”君小姐接着说道。
去京城?
小丫头愣了下,她们老家在汝南,老爷的任职在抚宁,外祖家在阳城,从小到大都是在北边,位于南边的京城可是只听过从来没去过,无亲无故的也不会动去的念头。
小姐怎么突然想去京城了?她的眼睛又忽的一亮。
“哦!”她有些激动的说道,“小姐,你是不是打算去告御状?”
君小姐平静的脸上浮现笑意,显然被这小丫头的话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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