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云钊避开视线。
“当然是屁话。”他有些恼火的说道,“屁话也是话。”
气氛凝滞。
宁云钊心里更恼火,他虽然是个读书人,但读书人也是会说脏话的,只是不能在女孩子们面前说,真是太失礼了。
他们没这么熟,自己这样说话是有点轻佻了,一次花灯的事就够了,君小姐忙收起笑。
“宁公子。”她肃容柔声说道,“这种事,我烦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说的明白
这种事,烦了?
哪种事?
宁云钊看着君小姐。
宁家的戒备,女孩子们嫉妒的恶意,一次又一次的算计。
“我知道这婚事让很多人不高兴,但我已经放下了,所以希望这件事能到此为止。”君小姐说道,“这些事虽然不会伤害我,就如你说的,我知道她们的敌意,我可以避开,但我避开一次避开二次,难道要一直避开吗?我有很多事要做,未来的日子还很长,宁公子,我烦了,我要给她们一个教训,让她们知道做错事是要付出代价,也好就此收敛,这对我好,也是对她们好,她们也还年轻,也还有更多的事去做。”
第一次见有人把害人说的如此坦然,而且还听起来觉得很有道理。
宁云钊看着眼前的女孩子,突然有些想笑。
就像在那场对弈中,她看似柔弱,却攻守犀利,寸步不让。
她就是这样的人。
他觉得他要说的话想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
他是个很gān脆利索的人。
“她们会有教训的,你很快就能看到。”他说道,抬手施礼,“告辞。”
他说罢转身。
“宁公子。”君小姐说道。
宁云钊的脚步停下转过头。
君小姐冲他伸出手,手心里托着一颗小小的梨子。
“不知道是有客来,没有备茶,我当时正在吃梨子,随手拿着没有放下。”她说道,“宁公子连途奔波,此时已晚,不便茶饭相待,就以此梨代茶。”
都已经了结前尘,从此再无瓜葛,大家一礼作别就此再不相见,你这突然又拿出一个梨子。这是做啥呢。
你口口声声是别人想多,自己没多想,可是你这行径实在是……太不矜持了。
宁云钊长手一伸抓过,一言不发转身大步而去。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片刻之后,人又走回来。
“劳烦开下门。”他说道。
这不是在旷野,也不是在街道,而是夜半三更在别人家的墙角,不是他能拂袖洒脱而去。
君小姐转头喊了声三妹妹。
方锦绣被吓了一跳。
“你喊什么喊。小声点。”她咬牙说道。
“让人送宁公子。”君小姐说道。
方锦绣吐口气,冲四周躲躲闪闪的护院招手。
“送人。”她低声说道,看着过来的两个护院,又带着几分警告,“不许胡言乱语,多管闲事。”
可是这是多管闲事的事吗?
他们作为护院眼睁睁看着小姐夜半带男人进来,然后送去和少奶奶私会,不闻不问这样是对吗?
对得起少爷吗?
“事qíng你们不明白,我明天会和祖母母亲说的。”方锦绣涨红脸咬牙低声说道,“你们。你们尽责就行了。”
尽责的意思就是可以用一种技巧了。
他们该汇报汇报,但具体的内容就可以含糊不说。
可是这到底是失职,但又能怎么办?一个是三小姐一个是少奶奶,惹不起啊。
宁云钊已经重新戴上了兜帽遮住面容,护卫不敢也不想看他是谁,低着头引着去了。
这边方锦绣如同被抽gān了力气,人变的有些呆呆。
她再回想自己今晚到底gān了什么事,简直跟做梦一样,比做梦还离奇。
“多谢三妹妹了。”君小姐说道。
“你是该谢谢我。”方锦绣喃喃说道,“像我这样协助弟媳和别的男人私会的大姑子。天下大概只有一个。”
君小姐笑了。
“你知道我在谢你什么,别说笑了。”她说道。
谢谢你关心。
今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方锦绣口上不说心里也是在意,所以当宁云钊来访。便顾不得不合qíng不合理,毫不犹豫的让他进来,唯恐错过要紧事。
方锦绣神qíng木然。
“别自作多qíng。”她说道,“现在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为了你,我是为了我们方家。”
说罢抬脚蹬蹬的跑开了。
君小姐看着手里还提着的灯笼笑了笑。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可恶。甚至原本有些可恶的也会慢慢变得不可恶。
不过方锦绣的转变可以理解,毕竟大家现在是在一条船上,那这位宁十公子又是为什么?
他竟然不厌恶君蓁蓁吗?竟然做出查找真相的事,查出真相也罢了,竟然还会特意来告诉她。
这大概就是君子之风吧。
也可以难怪君蓁蓁会这么喜欢他,的确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可惜没有缘分。
……
chūn夜街道上的安静被马蹄声打破,也打破了城门守卫们夜间的谈笑。
宁云钊摘下兜帽让守卫们看清面容,递上了开城门的文书。
城门守卫们显然都认得他。
“这么晚了,十公子不如在城里住下。”他们一边开城门一边建议。
“也睡不了多久,赶回家梳洗一下正好天亮。”宁云钊含笑说道。
这些年轻公子们行事就是这般古怪,什么冒雨游湖,什么落雪游山之类的,半夜行路也没什么稀罕的。
城门在身后关闭,宁云钊一手举着火把催马前行。
夜间行路马儿走不快,宁云钊也并没有催促疾驰,带着几分悠闲得得而行,他甚至没有握着缰绳,因为另一只手里还握着一颗梨。
鸭梨并不大,虽然握在手里一刻了还有些凉意。
大晚上的她吃这么凉的东西吗?
宁云钊想着,他不由将手递到眼前,然后咬了一口,冰甜。
这味道,应该是北地过来的梨。
他的嘴唇得到梨水的滋润,gān涩的感觉瞬时消散,嗓子里的辣哑也得以纾解。
宁云钊想到她在自己脸上扫过的视线,大概是因为看到了自己面容的疲惫以及口唇的gān裂吧。
她是一个很细心的人。
她当然是个很细心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将让本要害她的人落得如此下场,那些本来要攻击她的矛,最后都落在林家,以及宁家身上。
宁云钊嚼着梨子的动作停下来。
以及她是一个心狠的人。
如果说林瑾儿那些女孩子尚且只存着让某个讨厌的人消失的念头,也仅凭着念头来做事,其实她们并不太清楚怎么做以及做这件事的后果,但君蓁蓁不同,她没有那么多念头,也不会做那么多无聊的事,她怒了,就只有一个念头,毁掉,而且立即付之行动,且一击必中。
毁灭,毕竟是为恶。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对于宁云钊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多么值得欣赏的品行,更何况他也是承受她的一击的一员。
宁云钊慢慢的咽下梨子,又咬了一口,清脆的声音合着马蹄声。
他应该想些什么,但却始终没有什么想法。
应该多少有些愤怒吧,毕竟自己为了她煎熬了快要两个月。
那都是屁话。
与她何gān。
宁云钊用力的嚼了几口梨子。
与她无关,以后更无关了,再没有gān系了,过去就过去了。
他三下两下的将梨子吃完,扬手将梨核扔进夜色里。
回去把那个花灯也扔了。
别多想,不想那么多,她能做到,他难道做不到吗?
第一百一十八章 做的gān脆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宁大夫人就醒来了。
她先去佛堂念经,然后翻看家里的账册。
这是她一天的开始,也是一天的结束。
佛堂念经静思,能让她理清家里的人事,账册则能让她看清家里的细枝末叶,对于一个当家主妇来说这就足够了,她可以看似不理会不主事,但心里始终很清楚。
等天色亮起来,院子里开始有人走动,沉寂的宁家开始苏醒,她才再走进内室,服侍宁大老爷起chuáng。
昨晚宁大老爷没有歇在这里,看着空空的内室略有些寂寥。
寂寥,也没什么寂寥的,还以为是个小姑娘憧憬那些qíngqíng爱爱吗?她都这么大年纪了。
“母亲。”
窗外有人唤道,浮现一张年轻俊美的面容,如同chūn花般绽放。
宁大夫人脸上的笑也绽开。
她的儿子都到了该娶媳妇有意中人的年纪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问道,看着进屋子里来的宁云钊。
虽然很明显洗漱过,但脸上的疲惫依旧清晰可见。
宁大夫人很是心疼。
“是连夜赶路的吧?”她说道,“何必这么急。”
“在外边也睡不着,还不如直接回来。”宁云钊不在意的笑道。
宁大夫人就要唤着摆饭,宁云钊拦住她。
“母亲,我有事要跟你说。”他说道。
“是说要启程去京城的事吧。”宁大夫人含笑说道,“行李都收拾好了,车马也都备好了。”
宁云钊笑着道谢,再抬起头神qíng几分肃穆。
“母亲,我走之前把妹妹的亲事定了吧。”他说道。
宁大夫人愣住了。
宁云燕的亲事?
宁家的女儿们都娇贵。不像那些贫寒小户急着嫁女让家里少口饭吃,她们宁家的女儿都是十四开始说亲,出嫁要到十五岁以后。
宁云燕今年十四岁,家里开始准备给她说亲,这说亲要jīng挑细选,最少也得半年的功夫。
宁云钊适才说的却是在他走之前把妹妹的亲事定了。
他三天后就要出发去京城了。
他的意思就是在三天之内把宁云燕的亲事定下来。
这可不是关心担心妹妹亲事的意思。
宁大夫人神qíng也肃穆起来。
“云钊,到底出了什么事?燕燕闯祸了?”她问道。
……
宁云燕打个哈欠。
“小姐这么早。不如再多睡会儿。”两个丫头在身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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