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此刻。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女孩子站在自己身前,看着她伸出挡着自己的手。君小姐眼底散开几分暖意。
虽然一句也没有过问缙云楼的事,但方锦绣肯定也猜到这件事跟宁家有关系,所以唯恐有什么事纰漏或者出了差错,所以不惜违背规矩及时的传达消息。
但她也知道防备着有不妥。所以自己一马当先。
君小姐没有说话也没有再迈步,站在方锦绣的身后,安静乖巧的眼睛都没有向内看。
……
宁云钊觉得自己在这里等了很久了。他站在窗边一动不动,看着外边进进出出的人们。
她会不会来?
应该会来。毕竟缙云楼的事算是尘埃落定,也许她会有些疑问和好奇或者隐忧。
但也许并不会。
很显然当时在缙云楼,她已经有了足够的应对,就算没有自己出面,没有缙云楼出面,林家也会是如今的选择。
所以她其实没有必要来。
不过不是说她很喜欢自己,曾经想尽办法也要见自己,那现在自己主动相邀,她应该会毫不犹豫的赶来吧。
但那样的她好像又不是自己要见的那个她。
那自己到底是愿意让她来,还是不愿意呢?
宁云钊站在窗边心里叹口气,然后他看到了两个女子出现在楼下,带着帷帽侧坐在马上的女孩子娉娉婷婷。
宁云钊不由长吐一口气,看着她下马,看着她走进楼里,然后听到了门被敲响,紧接着被拉开,他转过身,却并没有看到她的脸。
方锦绣环视室内,神qíng警惕。
宁云钊了然一笑没有说话,任凭她打量。
方锦绣仔仔细细的看了遍这才让开。
宁云钊看着君小姐迈进来,一面摘下帷帽露出熟悉又陌生的面容。
方锦绣拉上门出去了。
要是宁云钊真有不轨,吃亏的可不是君蓁蓁。
方锦绣权衡过后想着,站在门外依栏沉默。
室内也是一阵沉默。
“多谢宁公子的诚意,我已经看到了。”君小姐说道。
这倒是个很合适的开场白,宁云钊笑了笑,但是他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室内再次沉默。
君小姐觉得有些尴尬,她想宁云钊是来说宁云燕的事的,毕竟这是他们之间的唯一的jiāo集。
但其实这件事真没必要特意来见面说,这毕竟不是什么值得jiāo流的事,大家心知肚明就可以了,难道要她夸赞说你们做得对,就该这样教训你们家的孩子。
打人不打脸,她没有可以肆意到这种地步。
而宁家也不是受nüè狂,打在儿身痛在娘身,道理归道理,人qíng归人qíng,没有人会真的为惩罚自己的孩子而开心。
自己能明白这个道理,宁十公子怎么会不明白,那他到底为什么来见自己呢?君蓁蓁想不明白。
宁云钊看到了她的疑惑,心里莫名的有些恼意。
“婚约的事,我也很无辜。”他忽的说道。
君小姐愣了下。
“虽然说长辈赐不敢违,但我始终认为我是一个独立的人,尤其是在婚事上,我自己有权利决定自己的终身。”宁云钊说道,“所以我不会承认别人给我定的婚约,这与你的家世无关,也与你无关,所以希望君小姐能理解。”
君小姐笑了。
“是,我能理解。”她说道,“事实上我也赞同宁公子的想法,一个人的终身的确应该由自己来选择。”
说到这里她看着宁云钊再次笑了笑。
“我不赞同的只是你们家的面对这件婚约的做法,并不是你们家的决定或者宁公子的决定,所以希望宁公子也能理解。”
她的回答gān净利索,又不卑不亢。
宁云钊沉默一刻。
“那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到此为止了?”他说道。
君小姐笑了。
“当我归还婚书,你家还了银两之后,这件事就已经为止了。”她说道,“宁公子,为不为止从那时起就掌握在你们手里了,只是你们好像一直不相信也不愿意。”
宁云钊笑了笑,看着眼前的女孩子。
“现在我们相信了。”他说道。
君小姐也看着他笑了笑。
“我相信宁公子。”她说道。
屋子里的气氛变的愉悦轻松了几分,宁云钊握了握手。
“我今日来就是对君小姐解释一下,希望君小姐不要怨恨我。”他说道,不待君小姐说话,他又笑了笑接着说,“看来是我多虑了。”
君小姐含笑点头。
“宁公子的确多虑了。”她说道。
谈话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宁云钊想到,他一向是gān脆利索的人,念头闪过便抬手施礼。
“既然如此,多谢君小姐一见,告辞了。”他说道。
君小姐还礼。
宁云钊便迈步向外走,走到她身前时,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停了下来。
“我今日就进京了。”他脱口说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 莫名其妙的对话
脱口说出这句话,宁云钊立刻有些懊恼。
这是与她无关的事说来gān什么。
虽然这的确是跟她无关的事,但说来也无妨,君小姐含笑施礼。
“祝公子一路顺风。”她说道。
坦坦然然,诚恳而真挚,没有丝毫的敷衍。
他和她之间就该如此,如同他想象的那般契合。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花灯节上跟他一局对弈的她,宁云钊的脸上浮现笑意,但他又有些迷惑。
别人描述中的君蓁蓁完全不是这样的她。
是别人的眼见不为实,还是她刻意的伪装。
宁云钊有些出神。
君小姐则也有些迷惑,看起来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似乎又不好开口。
她想了想。
“宁公子,令妹已经订了亲待嫁,这些年少轻狂的事就过去了,为人妻为人母行事也好思量也好就不同了。”她说道,“我想宁公子可以放心。”
宁云钊愣了下。
她以为自己是因为担心将来两家还会起冲突,而离开的不放心才沉默的吗?
旋即又有些微微的尴尬。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沉默,但这本该就此擦身而过却停下脚的沉默确实不妥。
就好像依依惜别一般。
事实上,他们完全没有依依惜别的道理。
这委实让人有些尴尬。
这尴尬让他更不知道说什么好。
君小姐看出了他的尴尬,对着其他人说自己家人的错到底是令人尴尬的事。
“而且还有宁十公子在,就算有什么事,宁公子也会思量周全。必然不会对我有误会。”她含笑说道。
这算不算是有你在我放心的意思?
是我相信你。
或者你会护着我。
宁云钊不由攥住了手指尖,心里有些莫名的酸胀,鼓鼓囊囊似乎一下子充满了很多东西,但探去又什么都没有。
他依旧沉默。
当然,经过林家的事,宁云钊对自己的猜测和忌讳也是很正常的。
他担心的不仅是林家,更多的是自己。
君小姐想着。了然的再次一笑。
“我也承蒙外祖母照顾嫁给表弟为妻。将安于内宅相夫教子另有新的生活,行为做事也自然不能跟女孩子时候一样。”她说道,“我做事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事。而是整个方家。”
宁云钊心里一惊醒过神来。
对啊,他都忘了,她成亲了。
他的视线落在君小姐身上,现在站的很近且白日室内明亮。不似两次相对时的夜色朦胧,可以清楚眼前女孩子眉眼如画美若chūn花。正是豆蔻的年华,但她的发鬓挽起,表明已经不再是少女,而是少妇。
她成亲了。嫁给了她的表弟,方家的少爷。
那个瘫痪多年,被很多大夫断言活不过十五岁的方少爷。
方少爷今年已经十四岁了吧。也就是说他只能活一年了。
那她岂不是要做寡妇了?
她才十五岁吧?她这算是成亲吗?这是一个女子尚未开花就凋零了。
“你何必如此。”宁云钊急道。
君小姐愣了下,一时不明白。
“就算不嫁给方少爷。我想方家也会照顾好你的。”宁云钊说道。
是说这个啊,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而且他这是关心她吗?
君小姐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以至于微微的尴尬。
她的尴尬宁云钊自然也发现了,心里有些歉意。
这话说的不对,好像是认为她是那种不信任外祖家所以要利益jiāo换一般的人。
她当然不是那种人。
“我觉得报恩的方法有很多种,并不是一定要以身相许。”宁云钊沉声说道,“就像我祖父对你祖父做的事那般,实在是不妥。”
她和方承宇成亲当然不是为了报恩,而且成亲也是假的。
这种事当然不能说。
至于说别的,更没什么好说的。
难道要委委屈屈感叹命苦,或者欢欢喜喜相信好人有好报,或者诚恳的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一来这些作假的事君小姐懒得做,二来面前询问的人还是宁云钊。
“宁公子多虑了。”她笑了笑,看了眼宁云钊,“这件事现在说已经没有必要了。”
宁云钊再次怔了下。
是的,现在说已经没有必要了。
她已经成亲了,已经成了世人眼里的方家妇,难道还能反悔不作数不成?
现在说这些真的没有任何意义。
尤其问这个话的人还是自己。
如果不是当初宁家不认婚约,她怎么会嫁给方少爷,她本该是宁家妇,是自己的妻。
这个念头闪过,宁云钊觉得自己身子僵硬,心跳如鼓。
他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的视线垂下来,看到了君小姐轻轻jiāo握在身前的手。
那双白皙柔嫩的手就好似变成了悬崖边上的一棵糙,又好像是冬日里的暖茶杯。
宁云钊突然想握住这只手,似乎只有那样才能落地心安。
那双手忽的松开垂在了身侧。
“宁公子是今日启程,那今晚能否赶上落脚在驿站?”
君小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也如同雨水落下浇灭了宁云钊的焦躁。
他刚才在想什么?
宁云钊只觉得耳朵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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