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珠_意迟迟【完结】(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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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生心惊着,问道:“既然如此,你又怎能肯定那具尸体便是三表姐口中传话的婢女?”

  毕竟尸体都已经腐败了,面上容颜定然是无法分辨的。

  苏彧道:“那尸体的腕骨上,还套着一只镯子,同你那三表姐所言的,分毫不差。”

  “镯子尚在,那就不是因财被杀了。”若生叹息着,语气渐渐肯定,“是灭口。”

  但掩埋简单,处理尸体的手法粗糙,甚至于连衣物手镯等物皆在原处,想必那凶手其实并不害怕尸体叫人发现。

  胆子如此之大,其人也必然是个xingqíng张狂的人。

  她恍惚间又想起了那日自己在海棠林里见到的四表妹。

  四表妹的死,亦不像是处心积虑而成。

  更像是,凶手突然之间起了杀意。

  “那丫鬟去给三表姐传话,恐怕也只是个障眼法了。”若生沉思着,心头原本纷乱的思绪渐渐变得清晰起来,“若我那日没有误入海棠林深处,发现四表妹的踪迹,三表姐便是最有杀人之嫌的人。”

  她仰头望向了檐外的天空。

  将近六月的天,已经十分炎热,连偶尔chuī来的风也像是火炉子里烧出来的一般,滚烫滚烫,掠过脸颊时,总带着呼啸而过的热气,让人肌肤发痒。

  耳畔传来清脆的鸟鸣声。

  若生没有动,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天空一角。

  那抹蓝色,几乎要镂刻进她的眼睛里。

  “我恐怕坏了某人的好事。”

  苏彧闻言,忽然笑了起来:“这般说来,我倒帮了那人一把?”

  他当场帮若生洗清了嫌疑,段素云自然就又成了最具杀人嫌疑的那一个。

  若生听着,嘴角也忍不住向上微微扬了扬。

  然而,也不知是望着天空看了太久,还是她方才那几个响亮的喷嚏所致,她站在那,盯着蔚蓝的天光,突然觉得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双腿亦有些发起软来,连带着身子也站不稳了。

  她趔趄着向廊柱靠去。

  那边上倚着的乌胎铁弓,叫她一碰,“哐当”倒了下去,差点砸着了她的脚。好险苏彧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这才没有叫她被弓给砸个正着。

  若生心有余悸地低头去看倒地的弓箭,伸手来揉自己的太阳xué,蹙着眉头说:“奇怪,怎么突然头晕得厉害。”

  鼻腔里,也烫得厉害。

  就连嗓子,也gān得紧。

  她不过才说了两句话,这喉咙便难受起来。

  苏彧扶着她,她又开始打起了喷嚏。

  “果真是着凉了。”他一手扶着她,一手伸出来探她的额,入手滚烫。

  他离得极近,姿态便有些太过亲昵。

  若生晕乎乎的,站在他臂弯里,恍恍惚惚像是听见父亲了的声音。

  父亲在哭,扯着嗓子喊她“阿九”。

  纷杂的脚步声,不知远近,在她耳边回响个不停。

  她亦气愤得紧,甩袖就走,一面同身旁婢女说,今后再不许他踏入木犀苑一步。

  婢女喏喏答应着。

  那是红樱。

  她大步往前走,突然眼前一黑,撞进了一个怀抱。

  她踉跄着往后退去。

  那人便急忙上前来扶她。

  第185章 病了

  她在天光底下抬头朝他望去。

  日光太过明媚,映入她眼帘的那张面孔上,神qíng模糊,然而她清清楚楚地听见他唤了自己一声“三姑娘”。

  那声音是那样得温柔。

  她极尽全力,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

  眉眼陌生,可那一瞬间,她看清楚了他微微上扬的嘴角。

  他对视过来,眼神里有着令人窒息的笑意。

  她立在那看着,呼吸微滞,脚下步伐难以移动。

  有时候,仅仅只需要一个眼神,一声呼唤,便足以叫人沦陷。从此泥淖在侧,一不留神,便是万劫不复。

  若生心头一震,忽然推开了苏彧,疾步往后退去。

  单薄的背脊抵在冷硬的廊柱上,她大口喘息起来。

  锦衣少年伸长的那只手,还未收回,怔愣地停留在了半空。良久,他才不动声色地将手垂了下去,点漆似的双目,定定望向了她,道:“早些回去吧,莫过了病气与我。”

  若生低头垂眸,抵着廊柱艰难站立,心里头一片乱糟糟的,闻言一怔,随后却逐渐恢复了镇定。

  她暗自摇了摇头,笑自己胡思乱想。

  眼前的人,并非玉寅呀……

  她终于将头抬了起来,视线也重新落在了苏彧身上。

  杏眼微眯,她深吸了一口气,说:“对不住苏大人了。”

  苏彧闻言,亦微微敛目,眸光深幽,静默了片刻才道:“我送你出去。”

  若生伸指揉着自己的眉心,道了声谢。抬脚往廊外而去。

  头愈发得晕了起来,她走着走着,又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清晨起来时,她只觉得自己的jīng神头似乎不大好,原还以为只是夜里没有睡好所致,哪里想到,这会再瞧。竟像是病了。

  若生脚下的步子。有些凌乱踉跄起来,走得也比往常慢上许多。

  苏彧就跟在她身后,见状下意识地将手一抬。就要去扶。然则这手才刚刚触及她的衣袖,他便飞快收了回来,而后忽然扬声唤了“忍冬”来,又命忍冬去喊扈秋娘进来。

  言罢他又挡在了若生身前。漫然说:“且候着吧,不然依你这走法。还不知得走到猴年马月。”

  若生糊里糊涂的,较起真来:“拢共不过几丈远,我便是爬也早爬出去了……哪里用得着走到猴年马月……”可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却还是微弱了下去。像是心虚,又像是难受得说不上话来。

  苏彧的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说了句:“这等天气。也能着了凉,世间恐怕也只有你了。”

  “胡说!阿嚏--”若生又打了个喷嚏。急忙背过身去。

  他无奈失笑:“得了,就这样子还同我胡咧咧什么,赶紧利落些回去请个大夫仔细来看一看才是正经。”

  话音方才落地,扈秋娘赶巧跟着忍冬过来了。

  苏彧便看着若生吩咐扈秋娘道:“带她回去。”

  扈秋娘愣了下,但见他一脸嫌弃地,又在那说:“没得烧糊涂了,半点用处也无。”

  “你才没有用处……”若生的嗓子也有些哑了,可听到他的话,还是忍不住反驳了句,说完却是连看也不敢多看他一眼,转个身就要扈秋娘怀里靠,声音软软地说,“家去。”

  扈秋娘一碰她的手,滚烫的,当即唬了一跳,急忙将她打横抱起就往外去。

  她生得人高马大,堪比壮年男子,力气也大,抱着若生就像是抱着轻飘飘的纸人似的,一转眼功夫就从庭院里不见了踪影。

  苏彧没吭声,忽然拔脚跟了上去。

  忍冬急急忙忙喊:“主子!”

  他脚下一顿,转过脸来看向忍冬,问:“嗯?”

  “小公子醒了,闹着要见您。”忍冬道。

  苏彧暗皱下眉,到底还是转个身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他上回见慕靖瑶时,从她那又新取了张药方子来,使人煎了几服给永宁用了,倒是出人意料的见效。

  那孩子的jīng神,比过去好了许多。

  苏彧进门时,他正盘着两条小短腿坐在榻上,抓着一副玉作的九连环,在那翻来覆去的折腾。

  见了苏彧,他抓着九连环,仰头便笑,童声稚气满满:“爹爹!”

  苏彧对他只肯管自己喊“爹爹”这事早已是无可奈何,索xing随了他去,闻言面上神qíng半点波动也无,只看向了小童手中的九连环。

  永宁见状,也低头朝自己手里看去,胡乱摆弄两下,却是怎么也解不开。

  小童疏淡的两道细眉,便像是大人般蹙了起来。

  苏彧居高临下地看了两眼,忽然大步上前,伸出手去,三两下便将他手里的九连环给解开了。

  “爹爹……”小小的永宁先是一愣,而后仔仔细细将重新落回自己手里的九连环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看了又看。

  “太容易的东西,玩着也是无趣,下回给你换点难的。”苏彧的口气,少见的温和。

  永宁却捧着已经被他解开了的九连环,忽然瘪了瘪嘴,哭了起来。

  他素来不是声音洪亮,脾气娇纵的小娃娃,是以便是哭起来,也只是在那小声啜泣着,只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帘,扑簌簌往下掉。

  苏彧一愣。

  旋即,手足无措。

  他低低唤了一声:“永宁。”

  小童循声抬头来看他,眼里的泪水却还是止也止不住,哭得一张小脸通红。

  苏彧叹口气,再次将他手里的九连环给拿了起来。

  不过转眼间,这副九连环,便又恢复了原状。

  永宁惊奇不已,抽噎着,瞪大了眼睛去看。

  苏彧终于松了口气。

  他委实不知该如何同这么个小东西相处。

  那时,若非qíng势太坏,他恐怕也不会将这个孩子放在身边。

  可眼瞧着这孩子,从那么丁点大不会说话不会走路的样子变成了如今牙牙学语的模样,他便偶尔也会想,自己当时并未做错。

  到底是一条命,到底是那人最后的一点骨血。

  他面上看不出喜怒,眼神却柔和而温暖。

  方才他站在那,望着若生离去时的眼神,亦是这般。

  只是,他自己并未察觉。

  若生窝在扈秋娘怀中,更是不曾看到。

  第186章 药苦果甜

  风寒之症,冬与夏不同,细究起来,用药诊治皆是不样。

  盛夏时节感染了风寒,这症状瞧着便似乎也更重些。若生一回到木犀苑,吴妈妈便命人将冰都给撤了下去,再不许这屋子里留下一点寒气。

  日常伺候若生起居的绿蕉几个,也叫她给私下里给训了一顿。

  夜里着凉,不论怎么说,都只能是她们几个不曾照料妥当。夜里睡实了,哪里还能分出心思来记挂主子身上的被子是盖好了不曾,这屋子里是冷了还是热了。

  吴妈妈板着脸,模样极唬人,责备底下的人,究竟是否知道“值夜”二字是何意思。

  众人异口同声喏喏回答了一遍,皆打起了十二万分的jīng神,再不敢有任何疏漏。

  可这病去如抽丝,病来却如山倒。

  若生至家中时,人便已是恹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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