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珠_意迟迟【完结】(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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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彧低头看了它一眼,没吭声,脚一抽转身就走了。

  于是元宝看看他,又看看温暖的火盆,踌躇起来不知道是该朝他走呢还是就地躺回去不动。直到瞧见忍冬掀了帘子走进来,它才“喵呜”躺了回去。

  忍冬瞥了一眼,到底是忍住了没上去踹它。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苏彧跟前,将白日里若生说的话一五一十地给复述了一遍,又问:“要不要小的赶明儿送了元宝去连家?”

  苏彧听完,却只是在氤氲的灯光下笑了起来。

  神qíng温和放松,平白多了两分温柔,眉宇间的疲惫也消了个gān净。

  他淡淡开口道:“你听错了她的意思。”

  第275章 理由

  听错了?

  忍冬怔了一怔,将若生说的那句话翻来覆去狠狠琢磨了几遍,又悄悄打量了下主子的神qíng,终于渐渐回过味来。

  连三姑娘的那句话,竟有别样的意思……

  他将视线收回来,落到了一旁的元宝身上,心里踟蹰着,想要仔细问一问自家主子是怎么听出来的,又不大敢问。这时候,苏彧却站了起来,漫然吩咐道:“把元宝领到你房里去。”

  忍冬大惊失色。

  “喵!”元宝听见话音,也像是听懂了一般,歪过头来看向二人,有些不大高兴地叫唤了一声。

  苏彧恍若未闻,抬脚往外走去:“将门锁严实了,休叫它乱跑。”

  “主子!”忍冬苦着脸喊道,“小的拿它没法子。”

  “没法子便想。”苏彧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外。

  房门大开着,有夜风带着雪粒子chuī进来,正巧落了元宝一身。它身上暖融融的,雪花一触便化作了清水,彻骨沁凉,穿透厚实的皮毛浸到了深处。一直懒洋洋不肯动弹的元宝便一蹦三尺高,自己跳进了忍冬怀里。

  忍冬一时不察,叫它撞了个趔趄。

  好容易站稳了,便是一人一猫面面相觑。

  元宝安安分分呆了一会,突然埋头往他怀里拱了拱,像讨好又像是撒娇。忍冬见状,无可奈何,只得长叹口气,抱着它往外头走去。

  廊下夜色深浓,飞雪则白得发亮。

  苏彧的身影早已融入夜色,脚步声也轻浅得几乎难以听见。

  倒是落雪的簌簌声,伴随着时辰流逝愈发清晰响亮。

  他推开门,进了永宁的屋子。小童多觉。天色未曾黑透便已入眠,此刻梦意香甜,半点不知自己屋子里多了个人。角落里点了灯,他也没有醒来。苏彧便立在chuáng畔就着微光静静看了他一会,然后熄灯出门,站在了廊下。

  望着廊外风雪,他紧紧皱起了眉。

  从长兴胡同到平康坊连家。路程可不短。

  但他只是犹豫了一瞬。便走进了夜幕里。

  然而这一走却并未走出多远,他及至庭中便停下了脚步,蹙眉望向不远处。唤了一声“陈公公”。

  陈桃打着伞,自雪中缓步走来,闻言笑道:“瞧您这模样似要出门,咱家可是来得不巧?”忍冬走在他后头。闻言抬头看向了苏彧,眼里不由得闪过一丝惊诧。

  苏彧皱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声色不动地道:“倒不是什么要紧事。”

  陈桃人jīng一个,不由失笑:“能叫苏大人深夜出门的,怎么会不是要紧事。”说着话,几人已重回了廊下。陈桃收了伞递给忍冬。

  忍冬便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苏彧道:“陆立展的事你知道了?”

  “一见您的消息呀,咱家这心中便有数了。”陈桃点了点头。

  苏彧的声音就冷了下去:“我原先一直想不明白,他这样一个人为何独独拥立太子。而今看了个明白,却似乎愈发不懂了。”

  太子少沔在嘉隆帝的几个儿子里并不算拔尖的。真计较起来,逊色皇七子昱王许多。

  虽说他现在身居太子之位,但拥立他,反不及拥立昱王容易,以陆相之老jian巨猾,远不该犯这样的错。是以,他暗中剥茧抽丝,终于发现了太子和昱王对陆立展而言有何不同。

  他至始至终只站在太子身后,为的不过就是太子的生母乃是莞贵妃。

  “这人呐,一旦遇上了对的,那这十丈红尘里剩下的那些人便再没有能入眼的了。”陈桃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苏彧却嗤笑道:“若是这般,他后来娶妻生子做什么?这人对不对的,只怕是难说,但既然未曾得到,自然遗憾颇多,想必还是不甘心所致,至于那所谓的痴心,恐怕就只有两三分了。”

  陈桃笑了笑:“莞贵妃去得早,他爱屋及乌疼惜太子殿下,也说得过去。”

  “不过这事若叫太子知道,只怕高兴不起来。”苏彧唇角浮起一丝凉凉的笑,“不知到了那时候,咱们的陆相爷会如何应对。”

  陈桃闻言,侧目看向了自己身旁的少年。

  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睛在灯下愈发显得深不见底,唇畔的笑意则带着冷冷的漫不经心,但不管是这幽深还是这漫不经心,都有种薄刃般的锋利。

  他不觉敛神屏息,沉吟道:“这样的大事自然理应让太子殿下知晓。”

  暗夜下,细雪纷飞。

  苏彧的眼神冷冽yīn沉,闻言微微一颔首。

  他和若生当日从平州刘刺史那得来的账簿如今已是无用了。

  那账簿上琳琅满目,无数人事,原本多多少少能有些用处,但陆立展自断其尾,宁损泰半人手也不想叫他们继续往下查,委实狠辣。

  静默片刻,陈桃道:“夜深了,咱家久留不得,待看过小主子便该回去了。”

  苏彧知道他出来一趟不容易,又算着永宁已睡了很一会,便唤了忍冬来,去将永宁叫醒了。

  屋子里暖烘烘的,永宁睡饱了,此刻醒来瞧见苏彧和陈公公都在,顿时jīng神大振,缠着俩人又是说话又是笑。但陈桃并未多留,只呆了一小会便走了。

  苏彧亲自送他出的门。

  走到外头,陈桃抬头看了看天色,面带歉疚道:“今儿个怕是耽搁了您的事。”

  苏彧脸上没什么表qíng,声音里却隐隐约约带了丝笑意:“罢了,也是急不得,等到上元节再说吧。”

  陈桃听见“上元节”三个字,不由怔了一下,再看他的神qíng,心里就明白了两分,不禁高兴起来,但高兴之余不免又有些担心。高兴的是,眼前这位苏大人似乎是开窍了,但不知道叫他开窍的人是哪家的姑娘,陈桃这心里终究是有些放心不下。

  可眼下就问怕是不好问,他只好在心底里暗暗叹了口气,将疑虑藏了起来。

  ……

  与此同时,连家木犀苑里,若生正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桌上搁着的博山炉袅袅散发着幽香,青烟在暗夜里显得绮丽又浮华。

  她撩起帐子一角,盯着看了好半天。

  满脑子想着,忍冬将话完完整整带回去了不曾?

  苏彧又是否听明白了?

  她满心矛盾,一面盼着他听明白,一面又有些羞于叫他听明白……

  第276章 年关

  这一想,就想了大半夜。她迷迷糊糊睡去时,窗棂外已泛起些微白光,天色渐明了。

  但时处年关,朱氏又刚生了孩子仍在月子里,这府里的日常琐事就只好由若生来处理。她上午得见一众管事妈妈,午后还要去一趟千重园见云甄夫人,纵然她有心想懒一懒,也是懒不得。

  是以她只是小憩了片刻便起身唤了婢女进来,洗漱更衣,一阵忙绿。

  厨下送了晨食来,她也只拣了两只水晶蒸饺吃了,便放下了筷子。一夜未眠,眼下青影重重,面上无jīng打采连带着胃口也坏了。她暗叹口气,起身离桌,让人将碗筷收拾了。

  吴妈妈这时候恰好抱着身大氅走进来,见状眉头微微一蹙,略带担忧地道:“姑娘昨儿个夜里没有睡好?可是屋子里不够暖和?还是身上哪里不适?”

  她一口气连着问了三句,又去看伺候若生用饭的小丫鬟,面色十分凝重。

  几个小丫鬟见状连大气也不敢出,连忙将头低了下去。

  屋子里气氛一冷,若生连忙笑着说道:“妈妈过虑了,原只是我夜里做了个梦没有睡安生罢了。”

  “往前都是绿蕉和秋娘二人值夜,而今秋娘出门办事去了,绿蕉又叫您给打发去了雀奴姑娘那,您身边一时没了合手的人伺候,夜里哪里睡得好。”吴妈妈闻言却摇了摇头。

  若生便道:“眼瞧着就要过年,用不了几日秋娘便能回来了。至于绿蕉,倒还真是个麻烦事儿。”略微一顿,她笑起来,同吴妈妈道:“寻个牙婆来。再买几个人替一替。”

  二房人口简单,原本留着伺候的人便也不多,近些时候又陆陆续续叫若生打发出去了一些,现如今留下的人手就有些紧张。加上若陵出世,府里多了位小公子,又多了个雀奴,这伺候的人手渐渐就不够了。

  年节上一忙绿。更显局促。

  现下雀奴还住在木犀苑里。若生便索xing打发了绿蕉先去照料她,可她自己是用惯了绿蕉的,突然之间离了人。到底不适应,这迟早还是得将人换回来。

  “就明儿个一早吧,你把牙婆带进来,我亲自挑两个。”若生心中有了打算。便将时间定了下来。

  吴妈妈谨声应了个是,上前去将手中大氅展开。为她披上。

  一旁的小丫鬟便也赶紧将手炉递了上来。

  大雪下了一长夜,现下也不见停,外头天寒地冻,换了往常若生定然不愿出门。但今儿个就是哈欠连天,也照旧不能躲懒。她接过暖炉,抬脚准备往外走去。谁知路过窗下,却忽然听见了一阵银链抖动的哗哗声。

  紧接着。就是一声又一声的——“天冷!天冷!”

  若生被逗得眉眼弯弯,扭头去看架子上的鹦哥,嗔道:“你也知道天冷?”

  铜钱拍着翅膀,嘴里一叠声地喊:“姑娘怕冷!姑娘怕冷!”

  也不知道是哪个小丫鬟闲话间说过的,全叫它给记住了。

  若生长长叹了一口气,语带惆怅:“倒还是你知道惦记我。”

  “知道!知道!”铜钱也不含糊,闻言立马学上了。

  若生便又笑起来,摇了摇头,越过它向门外走去。

  到了明月堂,向父母请过安,她又去见了若陵。小童呼呼大睡,又白又胖。她只是这样看着,就已是满心欢喜,什么疲惫困倦都没了。打起jīng神,她便去见了一众管事妈妈,大小事宜悉数吩咐妥当,这才回去阖眼养了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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