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珠_意迟迟【完结】(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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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的扈秋娘等人,听见她说的话,神qíng都不觉略微变了变。

  要顺道拜访长辈的事,在此之前,众人谁也不曾听说过。

  没有人知道,就连若生自己,也是在三七说起苏彧去了刺史府后突然间想起来的。

  她前世一开始是有机会。却不愿意多在人际jiāo往上花费心思,所以对连家同谁jiāo好。同谁jiāo恶,知之甚少;后来是盼着能多知晓一些。却苦于没有机会。

  但仔细一想,有些事她原本没有放在心上,却并不表明她丝毫不知。

  好比现如今平州的刺史刘大人的夫人江氏,未出阁时,同她的生母段氏曾是手帕jiāo一事,在当下想起,就显得非常有用了。

  说起这事,还是若生当时无意间得知的。

  江氏比她母亲据闻还要小上一岁,养在家中时,xing子也如她娘一样,不大得家人看重,好容易逮着了一门亲事,江家人觉得顶好顶好,生怕过了这村便没有下一家店,赶在当时刚刚丧偶没有多久的刘大人还未有续弦的意思之前,便请人前去说和。

  因江氏生得娇娇弱弱,看着是个xing子好的,这刘大人听了也心动,回头便使了人去提亲。

  一年后,江氏便从京城嫁来了平州了。

  这么多年来,她也只带着儿女回过一次京城省亲。

  若生听说她的时候,恰逢江氏不知她娘早已去世,念着难得回京想见昔日旧友一面,巴巴地上连家来下帖子。

  这帖子自然是到了云甄夫人手里,云甄夫人略扫了一遍,竟使了人去问她,有个她娘的朋友打从平州回来,问她想不想见一见。

  若生当年才不过八岁左右,听了窦妈妈的话,想也没想便说了句不见。

  她连母亲长得什么样也不知道,见什么母亲的老友?

  故而最后姑姑是如何回复的江氏,她并不知道。

  这件事在她心上,连一圈涟漪也没有dàng起过。

  多年过去,她也早记不清了。

  然而方才,似是神来之笔一般,她忽然间就想起了江氏来。

  她八岁那年,正是平州刺史的位子上换了人的时候,江氏也是因为丈夫升官,才得了机会回京来省亲的。

  从她知道雀奴是刘刺史买下之后,她便先命人去打探了刘刺史。

  姓甚名谁,祖籍何处,何时中举,何时入仕,仕途上有何建树,夫人姓甚名谁,娘家何地,有几个孩子……皆一一打听了个清楚。

  可当她看见江氏的名时,并没能想起自己当年差点见过江氏的事。

  直到方才,她才终于从记忆深处将这件事给挖了出来。

  她对三七说完,抱着元宝重新上了马车,“回头请苏大人往城中最大的客栈来寻就是。”

  三七禁不住垂首顿足,自己连只猫也管不,回头会不会被主子训?

  可元宝瞥见他这副模样,反龇牙咧嘴笑了起来,牢牢粘着若生,跟着他们往客栈去。

  三七只得先行回去稍后回禀苏彧此事。

  若生的马车到了客栈门前。进门便定了几间上房。

  跑堂的小二是个有眼色的,见状笑得都谄媚了两分,领着他们上了楼。将若生怀里的猫夸了又夸,“姑娘这猫儿生得可真好!”

  元宝像是听明白了一般。抬起头来也冲着他笑得见牙不见眼,舌头吐老长,尾巴直晃。

  店小二一怔,更是口若悬河地夸了起来:“哎哟,姑娘这猫儿可不得了,瞧着可真通灵xing!”

  若生听得好笑,让绿蕉拿了银子赏他,将人打发了下去。

  进得房门。若生四顾一看,屋子里头布置得倒还算清雅,这天字一号房,也不算假。

  她往里走了两步,元宝终于从她怀里跳了下去,姿势优雅地昂首挺胸往窗下去。

  窗下是张chūn藤案,上头光溜溜的,就搁了只影青蕉叶纹的大瓶。

  元宝自来熟地往那桌上一跳,抬爪就往窗上拍。

  可他们方才进门,谁也没顾得上开窗。它拍了两下没动静,仍不死心,又用爪子去抠窗棱。

  “嗤啦——嗤啦——”

  若生扶额。苏彧这猫都养成jīng怪了。

  她无奈,唤了声“绿蕉”,让她去开窗,但又怕元宝等会一咕噜摔出去,便让绿蕉索xing在边上看着。

  因住的是二楼,这窗子一推开,外头就chuī进来一阵风,裹挟着馥郁的花香,一股脑将屋子都填满了。

  若生嗅了嗅。只觉心旷神怡。

  她在chuáng沿静坐了片刻,然后便吩咐扈秋娘道:“让人去买份礼来。”

  上门拜访。总不好空手而去。

  但这礼有就行,至于其中心意几何。并不要紧。

  所以被若生打发去买东西的人,很快就将东西买了回来,拿红布一裹,装在锦盒里。

  若生看过之后就让人下去歇了,自个儿在屋子里逗元宝。

  元宝蹲在窗台上,眺望着天空,又不时看看楼下的长街。

  忽然,它弓着背叫了起来,“喵!喵喵!”

  若生狐疑地低头往下一看,就看见了苏彧。

  素袍的少年正在将手中勒马的缰绳jiāo给店小二,像是察觉到了头顶上两道炙热的视线,猛然抬头往上看了去。

  但日光太过夺目,他只隐约看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趴在窗边往下看。

  “喵!”

  他收回目光,抬脚往客栈里走。

  趴在窗口的若生也不紧不慢地抬起头来,如意双髻随着她的动作微微一晃,又重归了平静。

  她探手去抓元宝:“好了,别看了,他都进门了。”

  元宝转过头来舔舔她的手背,弱弱地叫,“喵……”像是在说别将她送回去。

  若生屈指在它头顶上轻轻敲了下,失笑:“你家主子是不给你饭吃?”

  “喵!”元宝摊开肚皮往那一躺,装起死来。

  若生一挠,它就抽一抽腿,若生再挠,它再抽……

  没一会,门外响起了叩门声,“笃笃笃——”

  元宝一个激灵从若生手底下爬起来,慢吞吞往她身边挤。

  若生不理它,它就轻轻地叫,叫得像孩童嘤咛。

  可苏彧都来了,若生也不能再留它。

  若生就哄它:“等回了京来连家住几日?”

  也不知它是听明白了还是没听明白,它眨眨眼,倒没有再往她身后躲了。

  “姑娘,苏大人就在外头。”绿蕉走了过来,轻声道。

  若生便深吸了口气,一把抄起元宝往外走。

  第076章 说漏

  天字一号房的门前,苏彧正身姿挺拔地站在那候着,唇角带着淡淡一点笑。

  若生站在门内,抱着猫,瞥见他唇角的笑意,恍惚间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苏彧。眼前的少年郎,同她记忆里的年轻男人,分明是同一个人,可仔细想想,似乎又仿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他死的时候,也不过才二十二岁,还是那样得年轻。

  若生在心底里叹了口气,一不留神就叹出了声来,极轻极轻,却仍叫苏彧给听见了。

  他便挑眉看了过来。

  若生轻轻抿了抿唇,而后弯起眉眼,笑吟吟将元宝往他怀里塞,“苏大人的猫。”

  元宝见了主子也不像先前见了三七那样理直气壮地不肯动弹了,只不qíng不愿地任由若生将自己送走。

  “劳烦连姑娘。”苏彧接了猫就想走,想一想却想起了贺咸千叮咛万嘱咐说过的话来,便也笑了笑,说了句劳烦。

  一旁听见这话的三七惊得几乎要合不拢嘴。

  若生倒看着比他镇定得多,闻言只笑着微微一颔首。

  然而等到苏彧转身要走的时候,她却将他叫住了,轻声问道:“听说苏大人才从刺史大人那回来?”

  苏彧脚步一顿,斜睨了一眼三七。

  三七飞快低下头去。

  “正是。”他这才转过脸来看向若生,点一点头。

  若生就感慨起来:“不知刘大人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我想了好久,也不知他是个高高瘦瘦的儒生模样,还是长相粗犷不像文官反像武将的人,又或是……”

  “是个大腹便便的老头。”苏彧打断了她的话。

  若生没料到他会这般直截了当地说刘刺史,不由一噎,过了会才将话接上。“苏大人真是一针见血……”

  苏彧淡然问:“连姑娘认得刘大人?”

  若生道:“倒是不算认得,只刘夫人是家母的故jiāo。”

  “哦?”苏彧听到这,倒像是有了些兴趣。“不知是哪位刘夫人?”

  江氏是续弦,前头自然还有一位。

  若生微笑:“是京城江家的那位。”

  “这倒是巧。”苏彧继续不动声色。

  若生也是一脸的天真无邪:“苏大人也觉得巧是不是。我方才刚刚想起这件事,也是吃了一惊呢。”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看似闲话一般的话。

  苏彧忽道:“刘刺史病了。”

  说这话时,他将声音放得很轻,近乎耳语。

  若生听进耳里,一瞬间还当是自己听差了,可看着他神色不变,口气轻浅。她便知自己没有听错,他的确说了刘刺史病了。

  因着先知道了苏彧去过刺史府,想着不问白不问,她故意借他来接元宝的时候想探听些关于刘刺史的事,却不防竟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她略有些吃惊,亦将声音放得低低的,“这事,外头可没有丝毫动静。”

  苏彧似笑非笑,站姿懒洋洋的,一手落在元宝背上。捋着它的毛,道:“刘刺史病得不轻,自然不敢传开消息。”

  “约莫半月前。下过一场极大的雨,电闪雷鸣,雨声哗哗,足足下了两天,硬生生将个暮chūn初夏时节,给淋成了隆冬一般的冷。地上积聚的雨水,几成汪洋。台矶上被雨浇得滑溜得紧,刘刺史走着路,跌了一跤。将后脑勺磕在了冰凉凉的地砖上。”

  若生倒吸了口凉气,刘刺史该不会要死了吧?她急忙问:“摔得有多厉害?”

  苏彧安静地站着。声调平平如水,“血也跟雨似的哗哗地淌。但病倒是保住了。”

  两日后,躺在chuáng上,将脑袋裹得严严实实的刘刺史,睁开眼醒了。

  然而他虽醒来了,除了眨眨眼外,却哪也动不得,也无法言语。

  大夫说,刘刺史这是中风之状。

  ——身体不能自收持,口不能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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