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飞身着月白色锦袍,坐下一匹乌骓,腰悬弯刀,独立于箭术场内,神qíng自若,只看其他人等she箭,却不下场。
突然一小队人马冲进场内,领头的正是安远侯薛成隽,年方十七,却有百步穿杨之技,向来称霸箭场。堪堪要与李若飞相撞时,方才勒马,脸色倨傲,问道:“比一比?”
李若飞一笑,道:“正有此意!”
两人下场,早有下人摆放好箭靶、吊线铜钱等物。
薛成隽稳稳托住随身所携的鹊画弓,跑马距箭靶约三百步处,搭上凤羽箭,左手如托重山,右手如包婴孩,回身连环she出,瞬间十箭均正中靶心,再跑近百步,又是三箭,全过钱眼。登时场边喝彩如雷。薛成隽绕场致意。
那支小队中的红衣少女,高兴的满脸通红,又叫又笑,大喊“大哥好棒!”,一派天真可爱。
李若飞随手拿了弓箭架上一副硬弓,挂上箭壶,壶中cha三支白羽箭。乌骓马蹄翻盏,疾风般奔驰而出。却见他奔到箭靶后,离薛成隽约五百步处,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竟一箭she向红衣少女。
场外人人惊呼出声,薛成隽眼疾手快,拉开弓弦也是一箭she出,两箭空中相撞,解了红衣少女之危,李若飞原地不动,又是一箭,she断了薛成隽的鹊画弓,紧跟着第三箭仍是直奔少女,这三箭猝不及防,势若奔雷,少女避无可避,只吓得紧闭双眼,俏脸煞白,只听见剧烈的风声从耳擦过,随后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姑娘,没事了,请恕在下唐突。”
睁眼一看,李若飞含笑看着自己,手心里卧着一只明珠耳坠。
少女伸手取过耳坠,触碰到他的掌心,掌心覆着一层薄茧,感觉到微热,忍不住心头鹿撞。
李若飞五百步外she落耳坠,she断薛成隽的犀角所制的鹊画弓,无论是准头还是力道,都远胜薛成隽。
薛成隽脸色阵红阵白,撇下断弓,飞奔出场。
红衣少女踌躇半晌,掉转马头跟随而去,却又回头大声道:“我叫薛猜猜,你要记得我!”
场边一众女子眼神热烈,直盯着李若飞,议论纷纷,有的道:“这样貌真不似蛮族呢,瞧着比那个赵孟旭还要俊美几分。”有的立刻啐道:“你瞧人家那箭术,赵孟旭那小白脸哪里及得上他一半?我看也就四王爷能和他比肩了。”又有补充说:“二王爷也很斯文俊秀呢。”便有人遗憾道:“若他是宁国人就好啦……”有一个薄怒道:“为何不she我的耳坠?偏she薛家小姑娘的!”又一个突然害羞道:“哎呀,他看过来啦!”
远处傅怀川笑道:“二哥,你看他如何?”
傅刑简有一双灰色半透明的眼睛,蒙着薄雾一般看不清喜怒,只见他亦笑道:“我看他野xing难驯,到哪里都容易引发战乱,这种xing子,你可要当心。” 虽是笑着,眼底却有种dòng察世事的冷酷之意。
傅怀川道:“他这种人,天生就是被众人仰望的,我这辈子要的就是让他仰望我。”
傅刑简转头看着傅怀川:“即便毁掉,只怕他也未必会臣服。他让我想起雪豹,最骄傲的野shòu,宁可咬烂自己,也不会让人得到它美丽的毛皮。”
此刻场上又有动静,谢流持枪入场,道:“谢流请教阁下刀法。”
李若飞道:“谢溪将军的谢家枪我见识过,的确非凡。”
谢流剑眉微扬,道:“谢溪正是家兄。”
李若飞弯刀出鞘,只见刀光如水,锋锐无匹。
傅怀川笑道:“他倒会选好东西,这可是我府里最好的刀,名唤静刃。”
傅刑简悄声道:“太子带着赵孟旭来了。”
说话间,谢流和李若飞已经动手。谢流的三棱枪扎、刺、挞、抨、缠、圈、拦、拿、扑、点、拨,各尽其妙,进锐退速,不动如山,动如雷震,不愧宁国第一名枪;李若飞眼神晶亮,整个人就似一刃刀锋,虽游走在枪下险象环生,却冷静得可怕,每一分每一寸肌ròu骨骼似乎都在蓄势待发,如同láng在扑杀猎物,只待一个破绽就会一口封喉。
谢流一枪迅疾若闪电,刺向李若飞胸口,李若飞顺势错马上前,胸前衣襟被枪尖划破,但手中弯刀已抢入攻击范围,一刀顺着枪杆划向谢流手掌,谢流回枪后退,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李若飞一刀劈下,这一刀充满惊人的力量与速度,毫无花巧,直奔咽喉而去。
森森的寒气印得谢流眼睛剧痛,却固执的睁大不肯闭上,脖子传来一阵冰冷,细细一行鲜血流下,刀刃却戛然而止。
李若飞撤开弯刀,微微的喘息,胸口衣衫破裂,露出大理石般的肌肤。
傅刑简叹道:“很聪明,很会挑选时间场合。受质仪式上示以弱,让人不忍折rǔ,试剑场里示以qiáng,让人不敢折rǔ。”
瞥一眼太子,笑道:“四弟快看,太子殿下流鼻血了。”
一回头很耻rǔ的发现傅怀川挺拔的鼻子下面也有了可疑的红色液体。
怒其不争,二皇子拂袖而去。
谢流深深的看了李若飞一眼,道:“谢谢你不杀之恩。”
李若飞道:“我险些死在你的枪下。”
两人相对大笑。
谢流道:“天色将晚,我做东,请你喝滴翠楼的莲花白。”
李若飞苦笑:“你得先借我一件衣服。”
谢流笑道:“那我邀请你到我家中,一来将军府里衣服甚多,二来家兄一直惦记你。”
李若飞眨眨眼:“是惦记我那时劫的粮糙吧?”
谢流郑重的点头。
已近半夜,谢流送李若飞回到四王府,两人一身酒气。
傅怀川亲自在门口迎接,对李若飞皱眉道:“当质子都能这么嚣张,先禁足一个月吧。”
谢流忍不住抗辩道:“李若飞是质子,不是战俘。”
傅怀川笑道:“那又有什么区别?我看你大哥最近对你是疏于管教了。”
李若飞却大声道:“谢流,一个月后我去找你喝酒!”
话音未落,傅怀川淡淡道:“禁足三个月。”
谢流大怒,正待说话,却见傅怀川身后暗影出走出一个人来,却是一个素衣女子。
谢流一见之下脑中轰然一声,天旋地转,只觉天地万物一片死寂,唯有这个女子鲜活明丽,只听这女子低不可闻的轻叹一口气,声音犹如玉石相撞,琅琅悦耳:“夜已深了,谢公子还是请回吧。”
迷迷糊糊中,谢流问道:“你是谁?”
女子双目盈盈:“亡国之妇,妾号金枝。”
说罢转身而去。
傅怀川走到鸣泉苑碧池小桥上时,抬脚把李若飞踹下水中。
快到中秋,夜半池水冰凉,李若飞的酒意一下被冲得gāngān净净。
幸亏池水不深,李若飞身材修长,只淹到胸口处。被池水激得一时透不过气来,好容易喘上一口气,李若飞骂一声“混蛋”,攀着桥沿,便想跃上桥去。
傅怀川穿着软底薄履的脚却已踩上他的右手,微笑道:“我让你上来了吗?”
李若飞被彻底激怒,左手抽出腰上弯刀就向傅怀川的脚踝砍去。
傅怀川一笑,足尖施力,腰身一拧,另一只脚飞起踢在他左腕,弯刀冲天飞起,掉落水中。
李若飞痛得脸色惨白,右手只怕已经被踩断指骨,却一声不吭。
月光下傅怀川的轮廓近乎完美,气质优雅尊贵,一双黯黑的眸子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蹲下身来,很温和的说道:“我只想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一身酒气,”慢慢撕开他的衣服,轻声道:“另外,不要随便穿别人的衣服,否则,我会剥了他的皮,拆了你的骨头。”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迫于眉睫,但骨子里遇qiáng则qiáng的桀骜之气却让李若飞直视眼前的男人,冷冷道:“我记住了,现在能不能上来?”
傅怀川伸手拉他出水,轻柔的抚摸了一下他的黑发道:“很晚了,小心着凉,去睡吧。”。李若飞警惕的后退一步,傅怀川却笑着离去了。
第九章
第二天一早李若飞就被痛醒,只觉得右手针扎似的抽痛,手指已经肿得发亮,咬牙活动了一下,指骨定是断了,心下暗骂该死的变态。
出了卧房,刚进花厅就看到一个绝色女子坐在桌边笑着看自己,她有一双和尉迟香很相似的眼睛,弯弯长长像一片花瓣,李若飞便很喜欢她。
只见桌上放着各式早点,更有一小锅热腾腾的白米粥。李若飞也不多说,坐下用左手抓起筷子就吃,待他吃完,女子方才说道:“这是我亲手做的,好不好吃?”
李若飞点头:“很好。你是谁?”
女子道:“我是南疆的金枝夫人。”
李若飞问道:“你的名字呢?”
金枝夫人一怔,李若飞补充道:“我在朗国是平南王,可是我叫做李若飞;这里的人一旦叫我平南王,我就知道他们想折rǔ有这个封号的人。”凝视着她的脸,小心翼翼的说道:“你不会喜欢别人叫你金枝夫人吧?”
金枝夫人心中一暖,眼前这个少年虽然名动天下,更是众口相传的狠辣诡诈,但看着自己的眼神却满是温qíng,只觉得对他有种说不出的投缘喜欢,笑道:“我有名字,不过就像你说的,这里的人更喜欢叫我金枝夫人,因为金枝夫人是南疆宫中的宠妃,现在沦为阶下囚,他们很喜欢这种感觉呢。”
眼珠一转,吃吃笑道:“他们更喜欢叫我夫君的封号:顺天侯。”
李若飞抚掌大笑,却碰到右手伤处。
金枝夫人一声惊呼,道:“伤这么厉害?”
忙拿过他的手仔细察看,道:“你去我房里吧,我帮你治伤。”
李若飞奇道:“你还会治伤?”
金枝夫人白了他一眼,却只见风qíng,不见凶悍。
金枝夫人一边为他上药包扎,一边柔声道:“我的名字叫做秦初蕊。进宫之前跟父亲四处漂泊采药,父亲原是个名医。”
一缕阳光穿窗而入,秋天的阳光有些发白,随着秦初蕊的动作,在她滑腻如脂的肌肤上明明灭灭的闪动,眼角有浅浅的几道皱纹,却更增风致。
秦初蕊七巧玲珑,顺着李若飞的眼神,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笑道:“我已经老啦。”
李若飞忙道:“不,哪里就老了,瞧着就跟我的妹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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