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伤口_灵芝炒河粉【完结】(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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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棋瑜在一棵大树下醒来,衣服已经穿好,身上还披著那件软裘,身旁坐著柏榆。柏榆在挑篝火。红光映得柏榆的脸更为迷人。

陈棋瑜身体有点发麻,换了一个姿势,发现自己的手被好好地包扎著,脑子慢慢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切,那血红的残阳,那苍白的枯骨,那可怖的峡谷,还有柏榆……

他此刻不知是该疑惑该恐惧该尴尬还是该……感激。

柏榆没有去看他,自顾自地说:「昨日是霜降,我们错过了品霜会了。」

「品霜会?」陈棋瑜仔细想了一下,才记起那是晏城太守为了讨好皇亲而想出的主意。

陈棋瑜顿了顿,说:「没关系,我不喜欢宴会,又不喜欢酒。」

柏榆颔首,说:「我也不喜欢。」

陈棋瑜裹紧了软裘,说:「那个大坑是怎麽回事?我为什麽会被丢弃在那里?你又怎麽会到那里去?」

「那个坑是用来将人处死的。」柏榆答,「那些人都死了很久啦。」

「自然死了很久,不然又怎会变成白骨。」

「既然你知道他们死了很久,为何又要怕?」

「我怕的又不是他们。」陈棋瑜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怕的是死而已。」

柏榆笑了笑,说:「真诚实。」

「我并不高风亮节,怕死有什麽出奇。」

「不出奇,不出奇。」

「袭击我们的是什麽人??教的人?」

柏榆颔首。

「又是?教,?教为什麽这麽恨你?」武林人士以及平民壮丁反抗朝廷、或是针对某个jian臣而成立帮派,这是有例可循的,但纵观各先例,今日的柏榆实在是没不够平民立帮派杀他的资格。柏榆害的大多是权贵豪门,极少对平民百姓出手,虽然他不是青天大老爷,但也不是以百姓血脂当膏油的大贪官。

柏榆的财富来源嘛,应该算是『劫富济自己』。

有些百姓还挺喜欢柏榆的,喜欢他起码能杀杀贪官。

陈棋瑜背靠著大树,身披著软裘,懒洋洋地眨了眨眼,说:「他们把我捉住丢到那个骨坑里,又是什麽意思?你怎麽知道要来救我的?」

柏榆轻轻闭上眼睛,说:「他说了把你藏在一个我去不了的地方。」

「去不了的地方?」陈棋瑜回想了一下那个白骨坑的所在,四周被山壁所围困,似乎的确很难找到出路,而别人要过去也不容易,但却也不似是『去不了』那麽难度。

柏榆掸了掸陈棋瑜肩上的灰尘,又说:「他说,我大可不必去。」

陈棋瑜愣了愣,说:「没错,你我本非亲非故,大可不必来救我的。」

柏榆看了陈棋瑜一眼,道:「他不是这个意思。」

那陈棋瑜就更不明白了:「那是什麽意思?」

「你被掳去的时候,是否闻到一阵很奇异的香味?」

「是。」陈棋瑜点头。

「那是一种毒香。」柏榆很平静地说著,又去握著陈棋瑜的手。

陈棋瑜被柏榆握著的手僵硬了一下,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又抬起头,说:「他的意思是,我是个将死之人,你大可不必来救我,对不对?」

柏榆颔首。

『那你为什麽还要来救我』这句话快要从陈棋瑜口中跳出来了,但陈棋瑜却又将这话硬生生地吞回肚子里。理智上,他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说出这样的问句。

於是,他以比较平静的语气说:「他说得对。」

柏榆有一点惊讶地微微抬起眉头,以锐利如钩的眼神勾出陈棋瑜蕴藏眼底的恐惧,嘴唇抿出一个弧度,轻轻说:「你在怕,是不是?」

「当然,我承认我是一个怕死的人。」陈棋瑜回答。

陈棋瑜并不觉得怕死是丢人的特质。但陈棋瑜转念一想,如果今日坐在他旁边的是封皖,或许他就不会坦诚自己怕死了。不过,如果今日在他身旁是封皖,也不会有此平静的对话,封皖一定会急切地抱紧陈棋瑜,不断地说『我一定会救你』『我不会让你死』之类的说话,而陈棋瑜反倒是要劝慰他,陈棋瑜也会不得不说『死有什麽大不了』『你不要担心』之类的话。一想到这种qíng况,陈棋瑜无由来地觉得很累。




第八章

而柏榆毕竟不是封皖,柏榆很安静,也很冷静,好像根本不关心他的生死一样。同时,柏榆又为他披上软裘,又握上了他冰凉的手。

月光熹微,淡淡描在柏榆完美的侧颜上。陈棋瑜觉得今日的柏榆有些不同――不同之处,大概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平常的柏榆总是珠光宝气,总是气派不凡,总是意气风发,总是过分完美,他没见过柏榆伤心、愤怒、痛苦甚至一丝疲惫。现在的柏榆,明显非常疲惫,他腰杆没像往常那样挺直,而是靠在了背後的树gān之上。他的头发有点凌乱,他的衣服也脏了。他的双眼也没往常那麽明亮。

陈棋瑜突然反握住柏榆的手,轻松地说:「或许是因为我现在没有毒发,身体又没什麽不舒服的地方,我还不算太害怕。」

柏榆与陈棋瑜十指jiāo扣,嘴角勾起笑容说:「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好啊,你告诉我好消息。」陈棋瑜轻松地笑笑。

柏榆说:「好消息是这种毒药并不会让人太痛苦。」

「那确实是好消息。」陈棋瑜往柏榆身旁坐近了一些,又说,「我已经很满意了。」

「你这样让我不知该不该告诉你坏消息是什麽。」

「说吧,」陈棋瑜答,「死我都可以接受,还有什麽不能?」

「这恐怕比单纯的死亡更难让人接受。」柏榆说道。

陈棋瑜有点好奇又有点害怕:「你告诉我。」

柏榆叹了一口气,说:「这毒并非无药可救的。」

陈棋瑜正要高兴起来,但这份欢喜又顿时化作了灰:「你说这是『坏消息』。」

「不错。」

「我懂了,比起『单纯的死亡』更难让人接受,那就是『明明可以不死』。」陈棋瑜苦笑道,「你是这个意思吗?」

「我是这个意思,你很聪明。」

陈棋瑜道:「为什麽有解药我却还是得死?」

柏榆道:「要得到些什麽,总得要付出点什麽,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柏榆没有说下去,陈棋瑜却也已经明白:「我懂,可是付出的值不值得就是另一回事了。那个有解药的人志不在我,志在你,你不愿给他想要的东西,他也自不愿给你想要的解药。」

柏榆颔首:「就是这麽回事。」

「此事你大可不必告诉我。」陈棋瑜苦笑道。

「我不想跟将死之人说谎。」柏榆说。

『将死之人』。

陈棋瑜心里不知何种滋味,叹了一口气,说:「那个人真是傻,为何觉得我的xing命能值得你介怀。」

柏榆沉默了很久,神态很懒,眼皮半合,毫不掩饰浓浓的倦意。

陈棋瑜又说:「可我还是很感激你的。」

柏榆疲惫半合的眼皮又撑开了,眼珠转向他。

陈棋瑜说:「我就是死,也不想死在那堆白骨中。」

「那你想死在什麽地方?」柏榆问。

陈棋瑜愣了愣,想了很久,却想破头都想不出来。

柏榆笑道:「这种问题确实为难你。一般人都不会考虑这种问题吧。」

「当然,未知生,何知死。」

柏榆道:「我却早已想好。若我死了,就将我丢到那个骷髅坑里吧。」

「为什麽?」陈棋瑜吃了一惊。想不到自己最不想死在的地方竟然是柏榆理想中埋葬尸骨之处?

柏榆道:「答应我吧。」

陈棋瑜苦笑道:「将死之人可是我啊,我就算想帮你也没用。」

柏榆闭上了眼睛,嘴角露出微微的笑容。

陈棋瑜怡然地靠在树gān上,转头去看柏榆脸,然後戳了一戳他那高挺的鼻子。

柏榆睁开了眼,摸了摸被袭击了鼻子,嘴角勾起笑:「gān嘛?」

「我只是想确定一下。」陈棋瑜说道。

「确定什麽?」

「确定我是否已经不怕你了。」

柏榆摸了摸鼻子,说:「将死之人果然都比较大胆。」

陈棋瑜耸耸肩,说:「也许不全是因为这个缘故。」

「你就从来没认真地怕过我。」

陈棋瑜只是一笑,又说:「其实有些问题我想问很久了,又不敢问,你现在能答我不?」

「说。」

「你为什麽会留根?」陈棋瑜很直接地问道。

的确是一个很直接的问题。也的确是陈棋瑜疑惑已久的问题。作为一个内侍竟还是一个完整的男人,确实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说出去也没人信,当然这种事是不能说的,杀头大事。

柏榆缓缓地斜了陈棋瑜一眼。换做往日,陈棋瑜肯定会低头的,可现在陈棋瑜却迎视了他。也许是因为陈棋瑜已经不再怕他,又或许是因为柏榆这一眼本就没有杀气。

柏榆笑笑,说:「你疑惑是正常的,实在没多少太监是完整的男人。」

「你这麽说,你认识很多这种太监?」陈棋瑜问道。

「那倒不是,就知道两个。」柏榆淡淡笑道,「你我。」

陈棋瑜笑道:「两个确实不多。」

「也不少了。」柏榆揉了揉额角,「我进宫时那个大内总管,是姓杨的。」

听柏榆口气中透出回忆往事的语气,陈棋瑜便安静地继续听下去。

「那位杨总管是一个武痴。因缘际会之下得到两本武功秘笈。」柏榆说道,「那两本秘笈非常有趣,单看有趣,摆在一起更有趣。」

「怎麽个有趣法?」陈棋瑜问道。

「一本呢,只有净身了的男子才能练,一本呢,完整的男人才能练。」柏榆笑笑,道,「有趣不?」

陈棋瑜叹了口气,说:「这对於那武痴杨总管来说,定然不是什麽有趣的事。」

「他一心想见识另外一本秘笈的威力,但作为大内总管,又不得离宫。」

「所以就想出让新入宫的太监留根练功的法子?」陈棋瑜道,「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事!」

「所以我便说他是武痴。」

陈棋瑜摇摇头,道:「可他怎麽知道你练得成?所谓神功,不都是千百人里没一个得要领的?」

「我入宫前已是武林中有名姓的人。」柏榆答。

陈棋瑜这下惊吓不小:「你既是武林高手,为何又要入宫当……入宫去?」

「你还是状元之才,官家少爷呢。」柏榆似是调笑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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