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无忧颤声叫道:“师父,你也不相信我?”
“我很想相信你,”柴惊宸冷冷道,“可是那些枉死的同门,日夜都在为师的耳边哭。”
说完,他收剑回鞘,转身,追随乐其姝的脚步,走向那堵石壁。
“不……”乐无忧五内俱焚,拼命挣扎着,却只能徒劳地看着柴惊宸的身影消失,他痛不yù生地捂住眼睛,却听耳边一个开朗的声音传来。
“哈哈小贱人,十年没见,你怎哭得这般难看?”
乐无忧双手用力捂在脸上,不敢抬头,却明显地感觉到柴开阳炽热的视线正盯在自己脸上。
他喃喃道:“开阳,你也……也怪我吗?”
“怪你?哈哈,”柴开阳灿烂的笑脸一扫而空,神qíng枯槁,空dòng的双眼中流出鲜血,他又哭又笑道,“无忧啊无忧,我怎么会怪你?我对你明明是恨之入骨啊……”
止不住的泪水从指fèng里溢出,乐无忧哽咽:“不要……不要恨我……开阳,我们是挚友啊……”
“可是你害我一箭穿心,你害我被谢清微一箭穿心啊……”柴开阳流着血泪,痛诉道,“你明知我和他……我和他……”
“我对不起你。”
“一切都完了,”柴开阳转身,走向那堵石壁,边走边哭,哭声里却又夹杂着凄怆的笑声,“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不!!!”乐无忧一声惨叫,恍若狂痴,疯狂地挥起稚凰,拼命冲了过去。
一道剑气迎面击来,狠狠击中他的眉心,乐无忧一阵剧痛,觉得脑中仿佛有一个什么忽而破脑而出,喷涌的内力如同奔腾的江水一般喷薄出来。
“啊啊啊……”
“阿忧!阿忧!阿忧!”
耳边响起钟意撕心裂肺的喊声,然而乐无忧却回应不了,浑身的疼痛让他什么都顾及不到,只感觉大脑痛彻骨髓,浑身经脉仿佛一个狭小的港湾刹那间涌入了整个海洋的cháo水一般,极力的膨胀让人痛不yù生。
他用力摇着头,单手握住稚凰,发泄一般地挥剑斩去,刹那间,剑雨滂沱,剑风卷起滔天巨làng,泼天的剑气挟灭天绝地之气势,往骑马石像劈了下去。
空气中响起尖锐的剑鸣声,稚凰仿若一只浴火的凤凰,发出一声高亢的清啸,以雷霆之势迎头斩向骑马石像。
只听一声巨响,旒冕衮服的帝王石像四分五裂,飞崩的巨石砸向其他九将,整个龙门一阵地动山摇,石室之内仿佛天崩地裂,刚才还势不可挡的镇阁十将,顷刻间,化作一堆碎石,碎裂在二人面前。
十把名剑寒锋蒙尘,横七竖八地cha在碎石上。
哐当一声脆响,稚凰从掌心滑落,乐无忧七窍流血,身体摇晃两下,软软地倒了下来。
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他的身体,钟意嘶哑地叫了一声,控制不住一个踉跄,膝盖重重跪在了地上。
石室内尘埃落定,四周高耸的石壁上燃烧着飘摇的长明灯,在二人身边投出一个长长的影子。
钟意单膝跪地,抱住乐无忧的身体,颤抖嘴唇,俯身吻向他的双唇,四唇相印,轻轻厮磨,听到耳边虚弱而又绵长的呼吸声,方才放下心来。
“阿忧啊……”他轻轻地叫了一声,豆大的眼泪忽而落在了乐无忧皎如明月的脸上。
第四一章
这场酣战消耗了太多气力,钟意几乎虚脱,却死死抱住怀里的人不肯撒手,用嘴唇轻轻压在他的唇角,过了半天,才聚起一点力气,直起身来。
扶着乐无忧坐在自己身前,钟意盘腿而坐,双手抵在他的后心,运气内功为二人疗伤。
石壁上的长明灯吐着火舌,飘摇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照亮额头渐渐渗出的汗珠,终日不变的笑颜消失不见,侧脸俊美无俦却冷酷严峻。
随着内力的不断输入,钟意不禁露出惊讶的神qíng。
乐无忧内息混乱,杂乱无章,内力却十分充沛,甚至可以称之为澎湃,大量的内力沿着脆弱的经脉乱窜,如同湍急的激流在狭窄河道中奔流一般,一不留心,便有经脉大乱走火入魔之兆。
他的体内绝不该有这样澎湃的内力,钟意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更何况,这内力透着一丝沧làng之气,分明是仙鸣山城的且共从容心诀。
钟意凝神静气,内力如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带起他体内急乱的内力,沿着浑身经脉游走,像细腻的温泉一般慢慢地温养。
不知过了多久,乐无忧体内狂乱的内息渐渐沉寂下来,钟意缓缓舒出一口气,松开手,猛地扭头,喷出一口浓血。
乐无忧体内这股内力太过刚猛,抚慰它所消耗的内力,不亚于刚才那场酣战,钟意抹去唇角的血痕,摇着头苦笑了一声。
从背后抱住乐无忧瘦削的身体,将脸埋在他的后颈,磨蹭了两下,喃喃道:“阿忧啊,我已经失去了一切,你可千万不要也离开我……”
“放心吧,”乐无忧微弱的声音响了起来,“小美人儿长得这么俊俏,我怎么舍得离开……咳咳咳……”
钟意瞪大眼睛,一把将他转过来,看到乐无忧缓缓睁开双眼,眼底一片猩红,却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乐无忧唇边眼角都还残留着刚才的血痕,让他苍白的脸颊在飘摇的灯火下有了一丝媚气,一双剪水双瞳仿佛星辰大海,让钟意不禁看得痴了。
“唉哟,还淌金豆豆了,”乐无忧抬手抹去钟意眼角的泪痕,哑声笑道:“能看到钟堂主如此脆弱的一面,真是三生有幸。”
“如果阿忧喜欢看,”钟意羞答答地提出一个让人十分无语的建议,“我以后每天都哭给你看,如何?”
乐无忧将他的笑脸推到一边:“你还是免开尊口吧。”
两人相互调戏了半天,乐无忧揉着太阳xué,有些烦恼地说:“我刚才……那些镇阁十将是怎么破的?”
钟意诧异:“你不记得了吗?”
“我脑中一片混乱,”乐无忧喃喃道,“现在里面还嗡嗡嗡地响,好像有一百个你在喋喋不休。”
“……”钟意破天荒有了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感觉。
“我记得那个骑马石像十分厉害,他一剑挥来,威压让我产生了幻觉。”
“那个石像应该是夏禹,那把剑是轩辕夏禹剑,传说中的圣道之剑,按理讲轩辕夏禹剑代表了智慧与仁爱,不该有任何邪魔歪道,至于幻觉,应该还是万鬼坟过云烟所致。”
回忆起在幻境中看到的景象,乐无忧脑中一阵钻心之痛,咬牙挺过这波疼痛,他看向钟意:“你也产生幻觉了吗?”
“嗯。”钟意点了点头。
乐无忧疑惑地看着他:“你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
钟意忽然笑了起来,有些羞涩地垂下头,湿漉漉的眼睛偷偷看向他,嗫嚅:“我看到龙凤红烛,阿忧一身凤冠霞帔,好看得就像从画儿里走下来的……”
“你可以闭嘴了,”乐无忧面无表qíng地打断他,心想你他妈拿我当傻子?
钟意羞涩的神qíng一扫而尽,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半天,收敛了神色,说道:“你在幻境中经历了什么?为何内力忽然澎湃到犹如惊涛骇làng?”
乐无忧摇头:“我也不知道,轩辕夏禹剑的剑气击中了我的眉心,可是我却没有死,只感觉头有点疼,接着就有连绵不断的内力喷涌出来,经脉几乎承受不住。”
“头疼?”钟意皱了皱眉,伸出双手,cha进他的头发里慢慢按压着头皮。
乐无忧惊了一下:“你gān什么?”
“你叫什么?”
“你摸我脑袋我能不叫吗?”乐无忧伸手推他,“去去去,男男授受不亲。”
“别闹。”钟意被他推开,手指临离开头皮的瞬间忽然感觉到一丝异常,“哎,别跑,我再摸摸。”
“男人的头不能随便给人摸的。”乐无忧不高兴地嘟囔一句,却仍顺从地将脑袋送到他的手下。
钟意按压了几下,指腹仿佛摸到了一个小突起,不由得咦了一声,待稍稍用力摸去,乐无忧却浑身猛地一颤。
“疼?”
乐无忧脸色煞白,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有……有点儿。”
“这叫有点儿?这分明已经疼得快晕过去了,”钟意不敢再碰,心里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乐无忧哆嗦着嘴唇,担忧地问:“我头上怎么了?”
“以在下多年经验看来,”钟意一本正经地说,“你的头有点扁,大概因幼年时期仰躺时间过长所导致。”
“……钟堂主,”乐无忧顿了顿,粗声道,“你认为在下打不过你吗?”
“哈哈……哈哈,别一言不合就打打杀杀,习武之人也要讲道理。”钟意gān笑。
“到底是谁不讲道理?”乐无忧郁闷地抬手往自己头顶摸去,“我头上到底怎么了,一碰就疼得厉害。”
“别动,”钟意一把抓住他的手,轻描淡写道,“你头上有一个很小的伤痕,似乎是被轩辕夏禹剑的剑气所伤,等我们出去,带你寻神医看一看。”
“是吗?”乐无忧将信将疑,抬起另一只手摸了过去。
“哎呀,让你别碰。”钟意恼怒地连另一只手一起抓住。
两人双手相执,大眼瞪小眼半天,乐无忧忽然笑起来:“好好好,不碰就不碰,真难伺候。”
说完,将手指从他掌心抽出来,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石室中央,十把名剑乱七八糟地cha在乱石碎砾之间,剑身布满尘埃,朴素无奇。
乐无忧抬起双手,对着尘封的名剑郑重其事施了一礼,越过十剑走上前去,高耸的石壁上有两扇古朴的石门。
两人伸出手去,一人推住一扇石门,用力。
石门纹丝不动。
“应该有机括,”钟意道,手指在门上一寸一寸地摸过,沉积的尘土在震动下纷纷掉落下来,露出九个形状各异的凹槽。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乐无忧走回乱石堆中,拿起轩辕夏禹剑,cha入九宫格最下行中间的凹槽。
钟意将湛卢剑递了过去,乐无忧接过,放在第一行最左边的凹槽。
“河洛之书?”钟意问。
“不错,”乐无忧道,“轩辕夏禹剑,十大名剑排行第一,号为圣道之剑,湛卢第二,为仁道之剑,赤霄第三,帝道之剑,太阿第四……这个石门上暗含河洛之书,天一、地二、天三、地四……”
说话间,两人将九把名剑全部放进凹槽之中。
钟意咋舌:“不是十大名剑吗?承影呢?”
“承影剑有影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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