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的内功……怎么qiáng大了这么多?”安广厦惊愕地叫,“是且共从容心诀!”
乐无忧懒洋洋地笑道:“羡慕吗?”
安广厦皱眉:“你……”
“羡慕也没用,”乐无忧吊儿郎当地笑道,“小爷得了大机缘,功力大涨,比你这个频繁闭关却每况愈下的老不死qiáng多了!”
钟意突然道:“小心!”
乐无忧察觉一丝杀气袭来,身体骤然弹起,回头一看,两名刀斧手从树顶跃下,森然刀斧砍在了自己方才所在的地方。
“安广厦,你可真是越来越出息了,”簪花婆婆一拐杖扫断三人双腿,飞掠至乐无忧身前,指着安广厦的鼻子骂道,“不带帮凶你是连架都不会打了吗?敢不敢单打独斗?”
安广厦对骂声置若罔闻,目光冷漠地看着眼前苍老的老妪:“你是何人?”
钟意道:“这位是东海之滨的簪花婆婆。”
“簪花婆婆?”安广厦拧起眉头,抬剑指向她的鼻子,“你究竟是何人,胆敢冒充簪花婆婆?”
钟意和乐无忧愣了愣,冒充?
簪花婆婆仰天大笑道:“你管得着我是谁吗?老娘是你奶奶!”
话音未落,她突然在乐无忧屁股后面蹬了一脚:“上,gān掉这个老王八蛋!”
乐无忧被蹬得一个踉跄,无暇多想,挥剑冲了上去。
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天际,山林中凉风习习,激战惨烈,四个人且战且退,然而人数悬殊,习武之人纵然武功再qiáng,也不能以一抵百。
安广厦骑在马上,目光漠然地看着包围圈一步一步缩小,一步一步地将四人围困在战圈之中。
淡淡道:“小钟,我始终对你有惜才之意,即便到了如今这般地步,若弃暗投明,你依然是我天下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堂主。”
钟意好笑道:“哦?”
“只要你生擒了乐无忧,我还会给你更多的赏赐。”
钟意道:“若是我不肯呢?”
安广厦拿着马鞭指向他:“那我也只好心痛地看着你死了。”他猛地提高声音,下令:“一个不留。”
忽而远处一阵惊雷声卷地而来,众人转身望去,只见马蹄扬起漫天尘沙,龙云腾一马当先,黑裘披风随风招展。
塞外名驹脚力非凡,顷刻间已疾驰至身边,龙云腾麾下八骏手持长枪、背负双戟,悍然冲到山岗上,长枪凌厉地刺了出去。
“龙云腾!”安广厦喝道,“你胆敢公然与我敌对?”
龙云腾沉声说:“不错。”
“你可知与天下盟为敌,意味着什么?”
龙云腾坐在马上,目光冷漠地看着他:“纵然你一手遮天,这天地间仍有qíng义长存,而我龙某,甘愿为qíng义二字肝脑涂地、粉身碎骨。”
安广厦脸上肌ròu抽了抽:“好!好!好!你果然是条汉子!若非你我敌对,安某当敬你一杯,然而如今你我立场不同,此战便势不可挡,应战吧!”
说完,大手一挥,数十名高手手持兵器纷涌而上。
“那就战个痛快。”龙云腾淡淡地说,一骑当先,冲进人群。
有龙王八骏助阵,很快便扭转战局,安广厦率寥寥几名幸存者飞马而走,一阵风般刮下山岗,奔着洛阳城而去。
龙云腾下马,看向乐无忧:“有没有受伤?”
“没有,”乐无忧摇头,惊喜,“大哥,你如何得知我们在此中埋伏的?”
龙云腾:“卫七夕料定以常风俊的心胸,断然不肯白白放我等离开,必有后招,故而我留了个眼线候在迷巷之外。”
“卫先生料事如神!”乐无忧朗声笑道,“多谢大哥!”
“你我兄弟,何须言谢,”龙云腾看着他灿烂的笑脸,唇角极其浅淡地笑了一下,握着缰绳将骏马拉到乐无忧身前,“上马,我送你们一程。”
乐无忧转头看向钟意:“阿i,你腿上有伤,你上来。”
钟意向来自认为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然而一见到龙云腾,就忍不住有些自惭形秽,仿佛对方是那阳光下长出的参天大树,枝繁叶茂、高大挺拔,而自己却是生在乱石堆的yīn影中,竭尽全力穿过石块、竭尽全力获取阳光,竭尽全力地将自己活出一个人样儿。
若阿忧是天生喜欢男人的,也该喜欢龙云腾这样的男人。
微笑着摇了摇头:“我的伤不碍事,你上马吧。”
乐无忧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刚要说话,忽然旁边山林中传来一声高亢的嘶鸣,一阵糙木莎莎声,眼前黑影一闪,一条瘦骨嶙峋的毛驴出现在众人面前,头上顶着一朵红绒花,都快脏成黑色的了。
毛驴与众人呈单刀之势,双方都十分震惊,大眼瞪小眼。
“心有灵犀!”乐无忧一声尖叫,扑了上去。
“嗷……”毛驴亦仿若见到亲人一般,撒开四蹄奔了过来,一头扎进乐无忧的怀里,嗷嗷嗷地直起脖子长嚎起来。
簪花婆婆拄着龙头拐,满脸震惊地看着眼前拥抱的一人一驴,戳了戳九苞:“那畜生在跟他说话吗?”
九苞:“这货见到我大哥都没这么热qíng过。”
本来正静立一旁默默为乐无忧高兴的钟意顿时如遭雷劈。
旁边糙丛里又一阵OO@@的声音,钟意转过脸去,片刻之后,看到一匹灰不溜秋的瘦马从糙丛里钻了出来。
九苞呆若木jī,喃喃道:“大哥……这是你的白蹄乌吗?他现在大概应该改名叫黑蹄灰了……”
钟意摸摸下巴:“我准备给它重新取个好名字。”
“啊?”九苞一愣。
“叫比翼双飞怎么样?”钟意兴致勃勃地问。
九苞顿时露出一脸惨不忍睹的神qíng。
找回了遗失的心有灵犀和比翼双飞,乐无忧和钟意都非常开心,让簪花婆婆骑了白蹄乌,钟意坐在了毛驴的背上,乐无忧牵着缰绳,一行人缓缓走下山岗。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夜空中出现了漫天繁星,龙云腾牵着骏马,和乐无忧并肩而行,两人轻声聊着别后往事。
走了一个多时辰,夜风凉了,龙云腾看向乐无忧:“寻一处背风的地方安营扎寨吧,今夜别再赶路了。”
乐无忧目光在一望无际的平野上扫过,只觉星垂野阔、心旷神怡,笑着点头:“好。”
龙云腾带来的皆是经验十足之人,很快便将帐篷扎好,火堆生了起来。
乐无忧走过来时,只有龙云腾一人背对着自己坐在火堆边,高大的身影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下,显得有些落寞。
“大哥。”
龙云腾回头,看到他,淡淡道:“怎么不早些休息?”
“我睡了三天三夜,怎么睡得着?”乐无忧自嘲地笑起来。
龙云腾想到正是自己导致了他沉睡不醒,眸色沉了沉,低声道:“是我害了你。”
乐无忧:“其实我也算因祸得福。”
“嗯?”
乐无忧拉起他的手,掌心相对,一丝绵绵的内力传输过去。
龙云腾吃了一惊:“竟如此充沛?”
“不错,我醒来之后便发现自己内力大涨,”乐无忧道,“仿佛有种曾被压抑的内力全部释放出来一般。”
“知道原因吗?”
乐无忧摇摇头:“自我记事起,我练功便是个半吊子,体内无论如何也不该有如此充沛的内力。”
龙云腾思索片刻:“我记得当年一起学艺时,乐姑姑对我们都要求甚严,唯独对你,多有通融,我们曾以为是心疼爱子的缘故,如今想来,倒很值得深究。”
“对我通融?”乐无忧仰天想了想,“有吗?我怎么记得她尽揍我了来着。”
想起当年在天阙山上其乐融融的生活,龙云腾唇角不由得翘了起来:“你天赋略差,练功总是跟不上,同一招雪照云光诀,我练了三个月,你练了三年。”
“……我这么蠢???”
“还有更蠢的。”
“别说了!”乐无忧果断打断他,嘀咕,“我竟然这么蠢吗?不可能啊,我觉得自己挺聪明的……”
龙云腾微笑着看他纠结。
乐无忧叹出一口气:“哎,天赋这个,没的比。”
两人坐在火堆便聊了半个多时辰,乐无忧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睛湿润,龙云腾看着他的眼睛,却突然想到另一个眼眸仿若剪水的男人。
――究竟要怎样才能让这只乱飞的凤凰栖息下来?
“困了,”乐无忧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大哥,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龙云腾微笑:“来我帐中吗?”
乐无忧瞥了他一眼:“你想半夜被钟意拆了帐篷吗?”
“哈哈哈……”龙云腾大笑,想到某人莫名其妙的坏脾气,忍不住摇了摇头,转身往自己的大帐走去。
乐无忧在火边坐得时间久了,披着一身暖意走回帐篷,里面灯已经熄了,黑暗中传来钟意绵长的呼吸声。
这人竟然睡了?
乐无忧有些吃惊,突然惊觉自己是不是被惯坏了,自己与钟意虽是qíng人,然而有名无实,对方确实也没什么等着自己一起的义务。
他脱去外袍,掀开被子一角,躺了下来,刚一闭眼,忽然觉得身上一重,钟意滚了过来,抬臂搭在了他的身上。
睁开眼睛想要将他手臂拿开,却冷不丁一怔,只见钟意双眼在黑暗中熠熠生辉,这哪儿是个睡着的人,分明是躺在chuáng上等他呢。
乐无忧困意上来,喃喃道:“睡吧。”
“我想睡你!”
“……”乐无忧连拒绝都懒得说了,直接伸手下去,在钟意满是期待的眼神中,略过他亟需抚摸的部位,手指压在了他大腿的伤口上。
“嗷……疼啊……”钟意一嗓子嚎了出来,疼得浑身都哆嗦。
乐无忧凉凉道:“不是要睡我么?就你这条瘸腿,还是自己个儿留着吧。”
第七十章
求欢不成反被嘲,心灵、ròu体双重创伤,钟意哆哆嗦嗦地蜷在一边,小声道:“阿忧嫌弃我么?”
乐无忧一愣:“什么?”
“不够qiáng大的我……”钟意闷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抓着被单,声音虚浮,“虽然修的是剑术,可腿上功夫对一个习武之人来说依然不可或缺,三刀六dòng之所以可怖,一则因疼痛难忍,二则……是三个dòng穿伤口可能带来的可怕后果――阿忧,若我从此失去一条腿,你……算了,问这种问题委实小家子气……”
他的声音天生温润柔和,如同江南三月的烟雨桃花,然而此时此刻,在光线微弱的帐篷中,却空dòng枯滞,仿佛是胡尘中的一滴遗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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