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教主先前带着的那个尸傀,可没有这么灵活。”辰子戚以前觉得石尸教玩的东西太瘆人,就没有仔细问过,但他明明记得,先前在四象湖厮杀的时候,石更身边的是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尸傀,动作也很是僵硬。
“小绵跟别的尸傀不一样,是石更常年用断魂糙温养着的。”丹漪拉着他,温声给他解释。
蓝山雨跟在后面,感觉自己很多余,便斜侧一步溜了。
断魂糙是一种十分珍贵的毒糙,石尸教制作尸傀必须要用到这种糙,可以使得尸傀身体不腐、关节不僵。此糙喜yīn,只长在这片寂静岭上。寂河山庄,便是为了采集断魂糙而建的。
通常尸傀只要在炼制的时候泡过断魂糙汁液便可,这小绵却日日都要用断乎糙滋养,所以瞧着与活人无异。
辰子戚点点头,每日给自己的尸傀喂断魂糙,大概就像剑客天天擦拭自己的宝剑一样,估计石更自己也乐在其中。
说话间,走到了关着圆灭的房间。圆灭已经清醒了,赤luǒ的脊背上扎了一排的银针,八尺高的壮和尚坐在一个小板凳上,目光呆滞,瞧着有些可怜。
“和尚,吃饭了。”针玄把一大碗扣了素菜的米饭递给和尚,观察他吃东西。
圆灭端起碗扒饭,刚吃了两口便吐出来,苦着脸道:“这饭太咸了,吃不得。”
“咸?”辰子戚灵光一闪,跟丹漪对视一眼,“你记不记得……”
“盐。”丹漪眯起眼睛,看向那和尚。先前在六阳城,那些武林人士不肯吃盐,其中叫嚣的最厉害的,便是那个爆体而亡的张家宝。
“我知道了!”任踪灭抱着罐子火急火燎地跑进来,发现丹漪也在,赶紧行了个礼,“宫主,我发现了,这种虫怕盐。”
说着,任踪灭将陶罐打开给丹漪看。陶罐中被任踪灭撒了一层细盐,那些虫子仿佛被灼烧了一般疯狂地扭动着,不多时便化作了一滩浓水。
“人吃进去的盐没有这么浓,不足以杀死虫,但可以让虫不能产卵。”任踪灭盖上盖子道。
那些体内有虫的人,之所以不肯吃带盐的东西,便是因为虫子改变了他们的味觉,使得他们变得讨厌吃盐。
圆灭听到这话,立时重新端起饭碗,也不管有多咸,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逃杀
丹漪有内伤,不能久站,看了一会儿便在椅子上坐下来。辰子戚屁股疼, 不想坐硬邦邦的椅子,垂涎地看着丹漪的大腿。
修长柔韧的大腿, 侧坐在上面刚好可以把屁屁卡在腿fèng里,肯定很舒服。感受到辰子戚眼中的渴望, 丹漪抿唇轻笑,拍拍大腿示意他过来坐。
针玄跟任踪灭探讨两句, 转头看向宫主,却发现两人已经jiāo叠在了一起。
“……”光天化日, 朗朗乾坤,真是没眼看。针玄觉得自己要改名叫针眼了。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吃盐的?”辰子戚问被盐齁住的圆灭。
圆灭喝了一大口水, 呛咳了两声道:“从北漠回来之后便是如此了。”他是空明宗一代弟子里武功最高的人, 听说大章与匈奴开战, 便热血沸腾的想要去保家卫国。
战场上没什么吃的, 每天都是馒头、菜汤, 也没时间计较。等回到空明宗, 发现自己口味变淡,还以为是在军营里吃惯了,并没有在意。
“你那个师弟还是师兄,叫做圆沙的,是不是也去过北漠战场?”辰子戚想起在洛阳跟他们起冲突的那群和尚,那个圆海口口声声说他师弟是被他们下了邪术,现在想想,估计是因为太靠近丹漪,体内的虫子狂乱了。
“没错,他也去过北漠。”圆灭点点头,抬头看看辰子戚,结果看到两人的模样,又赶紧低头,默念一声佛号。
问题已经很明显了,从北漠战场上回来的人都不爱吃盐,这些人宣称不吃盐是战场功勋的标志,惹得很多人争相模仿。叫嚣得最厉害的张家宝,死得也最快。
辰子戚跟丹漪咬耳朵,“这事,估计不是天德就是老二gān的。”天德帝要靠武林人抗击匈奴,且气宗本就是他的势力,他为何要出手?
“剑盟和气宗都有人中招,气宗伤亡更重一些,所以皖王的嫌疑也很大。”丹漪抬眼看向任踪灭。
这番话,只是说给圆灭和尚听的,事实上,丹漪更怀疑天德帝身边的那个灰袍蛊师,也就是任踪灭的那个叛门的师兄——燕飞绝。
任踪灭也想到了这点,这种事的确像是他那个丧心病狂的师兄会做的。
燕飞绝年幼时母亲早逝,父亲在城中给人做工,将他留在村子里让亲戚照看。亲戚一家把他当个下人使唤,村里的孩子还常常欺负他。后来那一村子的人突然之间都死光了,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村口,恰好遇到了他们的师父,就把幸存下来的燕飞绝给带回了万蛊门。
燕飞绝从没有说过那一村人是怎么死的,他们的师父也对此守口如瓶。但任踪灭一直觉得,那些人就是燕飞绝杀的,因为每次燕飞绝跟他说起这件事,都是很高兴的。
“那些人死的时候,满地打滚,有趣极了。”年仅十二岁的燕飞绝,第一次跟任踪灭描述这件事的时候,眼中满是兴奋。
圆灭身上的虫子已经被bī出了大半,但还有一部分在脏器中bī不出来,只能先压制住,等任踪灭找出彻底治愈的办法再说。针玄给圆灭开的药方,就是咸萝卜、咸鸭蛋、酱瓜酱豆腌白菜。
被咸菜淹没的武僧,终于明悟,贪嗔痴妄不需度,咸不堪盐才叫苦。
夕阳西下,天色渐晚,山林间陷入了一片幽暗。
李于寒在昏睡中醒来,身上的伤口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剑,发现宝剑还在,略松了口气。用剑鞘撑着坐起身来,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只有几只乌鸦哀哀叫着在空中盘旋。
四象湖所在的八荒原,远远瞧着是一片平地,实际上很多高低起伏的土坡,还有一些宽广的裂谷。此处便是四象湖附近的一处裂谷,谷中长满了茂盛的荒糙矮树。风chuī过裂谷,发出宛如láng嚎的阵阵呼号声。
昨日在四象湖与huáng化惭对峙,他的三叠剑还没有练完最后一重,对上huáng山剑法登峰造极的huáng化惭,自然略逊一筹。
三叠剑以招式昳丽、繁复多变而出名,剑光在眼前恍惚而过,道道虚影宛如银色的孔雀开屏,将huáng化惭的剑死死克制,拖延了足够的时间让辰子戚离开。
huáng化惭见归云宫离去,场面又越来越混乱,心下着急,再不顾及同盟qíng分,使出了十成内力灌于剑尖。“咣当”一声,将李于寒的剑辟出了裂痕,而后使出了绝招“松风回làng”,沿着李于寒的剑身快速划过,反手一剑划伤了他的手臂。
“盟主!”正在这时,huáng山派的弟子前来接应,将李于寒团团围了起来,huáng化惭趁机脱身,飞到岸上的时候,顺手斩杀了一个发疯的极阳宗弟子。
罗鸿风见他杀气宗的人,很是生气,一掌拍死了两个剑盟弟子。
四象湖中所有人都杀红了眼,李于寒受了伤,又以一敌五,终是不敌,被人踹下石台跌进湖中。
意识有一瞬间的离体,而后便被呛入口鼻的湖水惊醒。李于寒在水中睁开眼,看到一只面相可怖的人头,正直勾勾地盯着他,有灰色线虫自断头的截面处不断涌出,疯狂地朝他扑来。
闭上眼,捂住口鼻,运起内功破水而出,李于寒快速踏水,摔在岸边,感觉到手臂上一阵剧痛。快速撕开衣袖查看,就见两只灰线虫正在往伤口里钻,只剩下一截尾巴。当机立断,挥剑割下那一块皮ròu,却无济于事,眼见着一条灰线沿着筋脉上行,而后消失不见,再也找不到踪迹。
快速点了脖颈周围的几处大xué,李于寒站起身,旁边有个不知那派的弟子指着他大喊:“他,他被蛊虫入体了!”
此言一出,周围杀红了眼的人们立时朝他扑了过来。
蛊虫入体,越是动用内力,虫子游走得越快,李于寒咬牙,转身就跑。那几个huáng山弟子也追逐而来,李于寒看看同样一团乱的庐山派,没有往自己门派那里跑,而是转头朝四象湖外围奔去。
罗鸿风“格杀勿论”的声音响彻全场,如果他继续留在四象湖,必死无疑。
手臂上的伤口一直在淌血,身体越来越冷,李于寒也不知自己跑了多久,一脚踩空栽进了一条裂谷中,咕噜噜滚下去,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摸摸伤口,血液早已gān涸,腹中饥肠辘辘,显然不是刚刚跌进来,应是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李于寒撕开一条内衫,将luǒ露的伤口包住,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试着运转内功,攀住土壁上的树根、乱石,三两下爬了上去。
而后,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李于寒牢牢地困在其中。
“刺啦”火折子点燃的声响,在寂静的荒原上尤为明显,火把亮起,映出了三张神色不善的人脸。
“我就说,顺着血线能找到漏网之鱼。”这些人,穿着青色道袍,肩上绣着一个小小的八卦阵派,乃是六合宗的弟子。
看来他们是奉命在四象湖周围巡视,查找失踪的武林人士。
“也不知他有没有染虫?”
“管他有没有染上,杀了便是。”
他们可不想在把人带回去的途中突然被咬一口,那就治不过来了。三人简单粗bào地商议过后,掏出腰间的酒葫芦,朝着李于寒身上泼洒。油腻黏糊,带着些许香气,这是油!
李于寒瞳孔皱缩,眼看着熊熊燃烧的火把朝着自己的门面直直地扔了过来。这种油沾身即燃,难以扑灭。千钧一发之际,只得运起十成内力,瞬间崩断了周身的麻绳,一脚将火把踢回去。火把点燃了其中一名弟子的衣角,那人大叫着在地上打滚。
粗糙的麻绳摩擦着只包了一层布料的伤口,使得刚刚结痂的伤口再次崩裂,李于寒捂住胳膊,单手持剑,指着那三人。
“啊啊啊——”那人看清了李于寒的眼睛,失声大叫。那双冷静自持的眸子,已经变成了赤红色,随时都要发狂的样子。
发狂的人不可怕,发狂且武功高qiáng的人才可怕,三人见他崩裂麻绳的内力,显然不是他的对视,连滚带爬地快速逃走。
李于寒立在原地,浑身颤抖,他也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渐渐流失。马上要变成咬人的怪物了吗?晃了晃脑袋,李于寒又点了自己几处大xué,提剑,横在颈间。纵然身死,也不能变成行尸走rò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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