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既然言而无信,那么弩|机的事就没得谈了!”六王子穿戴整齐,看着天德帝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为防止他突然发难,便先发制人,一边说一边往大门处走。
“站住!”天德帝低声呵斥。
门外的侍卫,听到帝王的声音,快速走到门前,低声询问:“皇上,可有何不妥?”
六王子听到外面铠甲与兵器的声音,顿住脚步立在门边,一双láng一样的眼睛快速观察四周,看有什么趁手的兵器。若是天德帝叫人抓他,必须杀出一条血路来。只要离开这座宫殿,他就有逃脱的可能。
天德帝轻咳一声:“袁兴安自己进来。”
“是。”在门外等着伺候帝王起chuáng的袁公公应了一声,推门而入,瞬间就被匈奴人掐住了喉咙。
袁公公手中还端着洗漱的盆子,然而他是见过大风大làng的太监,即便被人掐住了脖子,还是稳稳地端着铜盆。
天德帝无力地揉了揉额角,“袁兴安,带他出宫,别让任何人瞧见了。”再看看六王子那张长着络腮胡的脸就膈应不已,咬牙威胁他不许把今日之事说出去,否则就以乱闯皇宫的罪名杀了他。
六王子将信将疑地接过袁公公找来的太监服穿上,低头出门,看到门外足足四十九级的汉白玉石阶,顿时愣住了。昨晚他去偏殿,清清楚楚记得只有三级台阶,此处这般高,必然不是他去的那间。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刚蒙蒙亮,院子里的积雪还没人打扫,走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六王子低着头一直朝前走,忽而听得袁公公跟人打招呼,“王爷万福,怎的起这么早啊?”
抬头看过去,就见那jīng致的少年,裹在银色镶白狐狸毛的大氅中,站在庭院的水缸边,似笑非笑地看过来。满地的雪映亮了辰子戚的脸,显得格外白皙透亮,也让那淡粉色的眼尾越发醒目,趁着那灰色苍穹下的青砖红柱,宛如一幅被朱砂轻染的水墨画。
“宫中几时进了这般高大的太监,还长胡子?”辰子戚把几粒鱼食扔到结了薄冰的水缸里,瞧着那傻兮兮的鱼儿在透明的冰面下不停地张嘴要吃,发出一声嘲讽的轻笑。
袁公公吓了一跳,赶紧瞧了一眼身后的人。六王子一直低着头,方才被辰子戚的样貌吸引,忍不住露出了脸。
“王爷,此乃皇上的吩咐,王爷就当没瞧见吧。”袁兴安走过来,低声对辰子戚说了一句。皇宫中的事,大家都懂,有些东西即便所有人都看到了,也要装作睁眼瞎,相信自小在宫中长大的辰子戚会明白的。
辰子戚了然地点点头,“袁公公放心,本王是绝不会把匈奴王子夜宿帝王寝宫的事说出去的。”
“……”袁公公一脸惊恐地左看右看,皱着脸低声道,“祖宗诶,您可别瞎说,要掉脑袋的。”
“呵。”辰子戚冷笑一声,瞥了一眼不停偷瞄他的匈奴人,转身进屋,不再理会。
六王子回到驿馆,不停地回味着辰子戚回头那个眼神,那般高不可攀,那般清贵冷淡,那才是皇室该有的风骨。再想想早上瞧见的天德帝,不屑地撇撇嘴。
“王子,您去哪里了?”副使一夜没睡,吓得够呛。自家王子那为所yù为的xing子,真怕他去纠缠大章的王爷。
“哼。”六王子想起昨晚没能成功的事,就一肚子火。
“虽然大章现在没有以前qiáng盛,但京城里有大批的武林高手,我们势单力薄,还是小心为好。”副使用他们自己的语言苦口婆心地劝导。
“大章已经十分衰弱了,他们的皇帝可以忍受我在宫宴上的一再挑衅,说明他们很怕开战!”六王子冷笑,“你去跟皇帝说,我们要十万石粮食,一石都不能少。”
摸了摸桌上的鹿皮袋子,事qíng失败了,这东西自然不会再jiāo给皇帝,等粮食抵达糙原,他就带兵来攻打边境。得到一半以上的兵权,就可以杀死那五个哥哥,成为新的丘林王。
匈奴人和天德帝关于粮食的事还有得磨,这都不关辰子戚的事,他趁着空闲在前宫转了一圈。
丹阳宫几年没有住人,里面又开始杂糙丛生。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堆满了积雪,辰子戚一脚踩上去,没有压实的雪顿时滑了出去,一个不稳向后仰倒。
好在他现在武功不弱,单手支地一个潇洒的翻身,稳稳落地。只是怀里的小红鸟倒了霉,从衣襟对口处滑出来,“噗”地一声戳进了积雪中,只留两只小爪在外面蹬动。
辰子戚站稳,瞧见丹漪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头顶盘旋的老鹰,默默地飞远了些。
“啾!”小红鸟挣扎着爬出来,又一屁股蹲在了雪上,甩甩脑袋上的积雪,抬头冲辰子戚叫了一声。
辰子戚吭吭哧哧地笑了半晌,才把生气的小红鸟捧起来,拍拍毛毛上沾的雪,忽而发现,刚刚的积雪上,留下了一丛尾羽的印迹。一根较长的羽毛印旁边,还有连个小一点的,立时捏住小红鸟查看。
“你又长尾羽了!”辰子戚看着那一根长尾巴两侧冒出来的两根短短的小羽毛,惊喜地说道。
“啾?”小红鸟回头,努力看自己的屁屁,果然发现了两根刚刚冒头的小羽毛,顿时高兴地蹦了蹦。从辰子戚手中跳下去,站在平滑的雪地上,迈着优雅的步伐来回走动,向心爱的人展示自己艳丽的尾羽,小胸脯挺得高高的,特别骄傲。
辰子戚看着好笑,在那扭来扭去的屁股上弹了一指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鸟攻:好高兴哦,又长尾巴毛了!(⊙v⊙)
戚戚:好高兴哦,毛多了就可以拔一根来玩不怕秃了!~\(≧▽≦)/~
鸟攻:尾巴长成了,来跳一支求偶舞(⊙v⊙)
戚戚:尾巴长成了,扭起来更想弹屁屁了~\(≧▽≦)/~
第一百零四章
小红鸟被弹得向前踉跄了一下,摔到了雪地上,溅起的雪花挂到头顶的两根毛毛上, 像戴了顶白色的小帽子。甩甩脑袋,把雪花甩掉, 抬头看看一脸坏笑的辰子戚,眯了眯眼睛, 瞬间变作人形,把辰子戚扑倒在雪地上。
“啊!”辰子戚吓了一跳,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仰躺在雪里了。好在他披着厚实的大氅, 大氅上连着帽子,没有把雪灌进脖子里。
丹漪压在他身上, 艳丽的红衣宛如冰天雪地中一簇旺盛的火焰, 那般耀眼。jīng致的凤尾目在雪光的映衬下变得清晰无比, 微微上挑的线条, 仿佛挑在人心上, 让人蠢蠢yù动。
辰子戚抬手, 抚上那漂亮的眼尾,用一根手指轻轻描画,“你长得真好看。”黑曜石一般漆黑深邃的眸子里,只映出了自己的影子,这让他心中蓦地升起一股满足感。若不是早早地遇上,他怕是永远也得不到这只美丽qiáng大的凤凰。
微凉的指尖抚在脸上,带来些微的麻痒,丹漪看着目露痴迷的辰子戚,禁不住有些得意。外表被伴侣欣赏,是最值得雄鸟高兴的事,缓缓凑过去,吻住那润泽的软唇。
灼热的吻驱散了所有的风寒,雪还在簌簌下落,两人之间撑起了一个温暖的小小空间,让怕冷的辰子戚也暖和起来。
当然,这其实只是一时的错觉,不能在雪地里躺太久。闹了一会儿,丹漪就把人拉起来,拍拍身上的雪,手拉手往宫殿深处走去。
天德帝焦头烂额的这几日,无所事事的两人就把前宫游玩了一遍,顺路还去看了看太真宫中的国师。
除夕祭天,辰子戚被要求跟在天德帝身后,穿着银龙盘丝的亲王礼服,一步一步登上章华台。
章华台上的冰雪早被清理gān净,显露出地面上的暗纹。蓝翔国师穿着一身蓝色曳地长袍,长长的衣摆铺开在地面上,映着阳光能看到上面若隐若现的孔雀翎纹路。
仙风道骨的老头子,穿着如此花哨的衣裳,偏偏又显得仙气十足,令人敬畏。
辰子戚想起前两天在太真宫,国师跟他炫耀新衣裳的样子,就敬畏不起来。
“这是山雨送过来的,说是江雪给做的,好看吧?”挂在衣架上的长袍,在烛光下显出灼灼霞光来,端的华丽奢靡。
“这叫老孔雀开屏。”丹漪面无表qíng地说。
老孔雀开屏,自作多qíng。
看着章华台中央那只穿着华丽的老孔雀,辰子戚脑袋里就反复回响着这句话,以至于根本严肃不起来。
繁复的仪式过后,帝王上前叩拜神明。文武百官都在章华台下站立,等着神迹的出现。
“天地玄huáng,神佑大章,一叩三拜,降福帝王。”
蓝翔苍老的声音在章华台上回dàng,颇有几分苍凉肃穆之感。铅云密布,大雪纷纷扬扬地下落,不多时就在章华台上凝聚了薄薄一层积雪,也将天德帝明huáng的龙袍染上了霜色。风从高台上呼啸而过,没有带来任何的光芒与奇迹,只有北风的呼号声,像是老人的长吁短叹,又像骡马的咴叫嘶鸣,也不知在嘲笑谁。
什么也没有发生,气氛有些尴尬。
小红鸟从辰子戚的衣襟处冒出头,张嘴噙住一片飘到面前的雪花,献宝一样地举给辰子戚看。
辰子戚拢着袖子做行礼状,低头亲了亲那小尖嘴。神明还在他怀里玩雪,能发生神迹才怪了。
祭天结束,天德帝若有所思地看了辰子戚一眼,如此看来,老七并不是天选之人,看来明年要把辰子木拉来试试。
吃过除夕宫宴,辰子戚就告辞离开,天德帝也没拦着,只是先前说的十万两银子又没了着落。
“国库紧张,哪有十万两给你,江湖人讲的是义气,以你的聪慧,定能想到办法的。”
想让牛拉车,又不给牛吃糙,乃是天德帝的一贯作风。辰子戚撇撇嘴,甩袖而去。
回程的马车上,辰子戚想来想去还是生气,盘算着要怎么报复天德这个guī孙。丹漪从公文消息中抬眼,看到气鼓鼓的戚戚,抿唇轻笑,抬手把一个鹿皮袋子递给他。
“这是什么?”辰子戚接过来掂了掂,手中的东西很有些分量,摸起来硬邦邦的猜不出是何物。打开鹿皮袋,抖一抖,一把做工jīng巧的弩|机咣当一声掉在了马车地板上。
驿馆中,不见了弩|机的匈奴六王子出离愤怒了。要知道,这东西他只给天德帝一人看过,会惦记的也只有天德帝一人,是谁偷的不言自明!
怒气冲冲的六王子跑出驿馆,准备进宫去教训那个卑鄙小人,却在大街上被人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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