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虎等早把尚再思和罗登他们几个萧家重要成员也叫了过来,因为叫上了子岩,贺狄又一定要跟着子岩,结果连贺狄也来了。
等容恬出来,众人一起上到石楼上层。
安静地坐下后,容虎从罗登那里要来洛宁留下的遗书,递给容恬,“大王请看。”
容恬展开遗书,一行行看下来,越看眉头越紧。
这个过程中,周围一片沉默,没有任何人开口。
待容恬把整封遗书看完,又返回来,把一些要紧处又看了一遍,才放下手里的遗书,抬起头。
目光缓缓一扫,从默然静坐的众人脸上一一看过去,最后,落在洛云处,沉声对洛云发问:“这封遗书,你看过了?”
他首先就挑了洛云发难,萧家人心里都暗自一凛。
罗登老练沉着,还稳得住。
曲迈却极有热血,生恐容恬把洛宁犯下的罪责都转到洛云头上,猛地跳起来,护在洛云身前道:“不单洛云,这遗书我们每个人都看过。洛总管做了什么事,大家心里有数,他确实做了很多错事。但先说好,洛云并没有参与其中。你要是不相信,我们萧家的兄弟们都可以用xing命作保。”
容恬问:“你是说,洛云和同国王叔庆彰的死没有关系?”
这一问直刺中要害,曲迈蓦地一愣,“他……他……”
洛宁的遗书把一切都jiāo代得非常清楚,所有人都明白,庆彰之死,正式引发了同泽大乱,而同泽大乱才导致了凤鸣被追杀。
简单地讲,事qíng是从洛云杀死庆彰的那一刻开始,才朝着最糟糕的方向急遽变化。
庆彰不死,起码同国大军全体追杀凤鸣这件事不会发生。
这样说起来,洛云真要为这场战役负上一定责任。
曲迈虽然很想保护兄弟,但却不是那种信口胡扯、不承认事实的人,被容恬一语中的,站在那里“他”了半天,也找不到qiáng而有力地反驳,脸直胀成了青紫色。
洛云一直冷着俊脸坐在角落,这时伸出手,拍拍曲迈的肩膀,站起来,看着容恬,“不错,庆彰是我杀的。如果不是我一时冲动,兄弟们不至于落到被困惊隼岛的境地。”
“洛云。”崔洋在旁边急得叫他一声。
洛云朝他一摆手,叫他不要再说,对着容恬道:“犯错就要受罚,这是规矩。你要怎么处置,尽管说吧,我洛云绝不逃避。”
说完,拔出腰间长剑,掷在面前的石桌上。
他态度昂然,没有丝毫畏缩,年轻的面上逸出一股凛然英气,仔细看去,竟和倔qiáng时的凤鸣有几分相像。
只是凤鸣少了一分冷森森,而是多了一分好动活泼。
容恬见众人都紧张地看着自己,尤其是萧家的年轻高手们,个个眼神警惕,大有一副你敢欺负洛云我们就动手的模样,心里倒颇觉有趣。
环顾一周,容恬俊颜忽展,扬唇笑道:“犯错就要受罚,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那好,我罚你两件事。”
“你说。”
“第一,洛芊芊和洛宁已死,不管他们曾经做过什么事,那些事都已经随他们的死而消散,同泽发生的一切,本王希望你们对凤鸣守口如瓶。”
洛云微愕。
不但他,周围曲迈冉青等也面面相觑。
这样的要求,岂不是要他们永远就同泽之事隐瞒少主?
只有罗登心中感叹,微微颔首。
真看不出,jīng明厉害的西雷王原来也是一个多qíng种子,只有对少主倍加爱护,唯恐少主受挫于俗世纷争的人,才会用这样保护宠溺的心态去处理此事。
为了心底善良的少主着想,实在没有必要让他了解所有丑陋的真相。
洛云一愕之后,也随即明白过来,看向容恬的目光略有改变,沉声道:“这样做好吗?如果以后他知道了,我们又该怎么解释?”
容恬淡淡道:“万一他真的知道了,就对他说,是我要你们隐瞒的。”
“那么,”冉青轻咳一声,“请问西雷王,我们现在应该如何对少主解释同泽发生的事呢?”
语气颇为恭敬。
萧家高手们态度大有改变是有原因的,因为一旦对凤鸣供出实qíng,势必对洛云造成一定的伤害——毕竟同泽惨剧的罪魁祸首是洛云的亲娘和亲舅舅,而斗争的目的,正是为了让洛云对凤鸣取而代之,成为萧家的新少主。
当凤鸣知道实qíng后,站在洛云的角度,要继续面对自己的哥哥兼少主凤鸣,将是一件非常尴尬难受的事。
容恬的做法,从另一方面来说,实际上是保全了洛云。
“同泽的事qíng很好解释,本来同国和萧家的关系就是互相利用,并不是什么真正的盟友,王叔庆彰表面对萧家友好,暗中捣鬼,也是很正常的事。洛芊芊只是刚好dòng悉庆彰的yīn谋,很不幸地死在王叔手下,所以洛云愤怒之余,杀死了庆彰,引来了庄濮的报复。”
容恬不愧是撒谎的大行家,一下子就编了一个同泽动乱全新演绎版,顿了一顿,轻叹道:“无论是洛芊芊,还是洛宁,他们已经用自己的xing命偿还了自己所做的罪孽。就让他们在凤鸣的心目中保持原来的形象好了,这样对萧家的形象也大有好处,毕竟家丑不好外扬。”
大家一致点头。
果然,所有人都觉得让凤鸣蒙在鼓里是个不错的选择。
洛云问:“第二个要求是什么?”
容恬毫不犹豫地道:“第二个要求,就是你今后对你哥哥,也就是你家少主态度好点。”
洛云不曾料到他忽然提出这个看似儿戏的条件,不禁又是一愣,细瞧一下容恬的脸色,居然十分认真。
洛云蹙眉道:“你这算什么条件?”
“这是两个条件中最重要的条件,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本王这话是什么意思。”容恬犀利地扫他一眼,“凤鸣天xing开朗,待人友善,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老是对他冷冷淡淡,动不动就冷嘲热讽。说白了,你是看他心地好,所以才这样不把他看在眼里,换了你在萧圣师面前,敢这样放肆嚣张吗?”
这番话虽然说得非常不客气,却也一针见血。
洛云向来不把萧家以外的人看在眼里,更不会畏惧西雷王的权力气势,此刻却不禁默然。
“别忘了,凤鸣差点死在你母亲和舅舅的手上,就只为了这个,你也欠了他一笔大帐。所以本王要你花点时间,对他做出偿还。从今天开始,守在凤鸣身边,好好保护他,不要对他摆脸色,对他好一点。”
洛云一边听,一边低头沉思。
容恬看人的眼光何等厉害,已经知道洛云在内疚和想赎罪的心理下,把自己的话听进了八、九分,立即停止继续紧bī,叹了一口气,态度缓和许多,拍拍洛云的肩膀,谈心似的低声道:“风鸣只有你一个兄弟,他把你看得很重。你也知道他这个人,十足是个大孩子,只要你对他不那么冷淡,偶尔给他一点笑容,他就会心满意足的了。他这段日子吃了不少苦,本王……我只希望他能开心一点。”
洛云心里一热。
容恬字里行间,都是对凤鸣的细心呵护,令人感动。
又qíng不自禁想到,如果自己在和秋月相处的那段短暂日子里,能够像容恬待凤鸣这样,对秋月事事呵护,而不是彼此斗气争执,那有多好。
至少能够拥有甜蜜的回忆。
可惜,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时间不可倒流,最珍贵的失去后才知道自己多么愚不可及。
思及秋月,心脏仿佛被搅碎般的剧痛。
曲迈在一旁看洛云眼眶微微发红,猜到他可能是想起了青chūn惨逝的秋月,赶紧过去拍着他的背,把他拉到兄弟们一边去坐。
一群年轻高手或用手势,或用眼神,各用自己的笨拙方法安慰了洛云一番,才继续讨论下面的问题。
再聊了一番同国目前的局势和如何处置俘虏等事后,最后的问题,就是大家都不想提出,但是又必须提出的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到了惊隼岛后,尚再思在众人中仿佛就拥有了一种奇特的地位,凡是遇到为难事的时候,大家下意识地就指望他。
于是,在大家的眼神催促下,尚再思只能成为开口提起这件事的那一位。
“大王,属下想问……”
“嗯?”
尚再思硬着头皮道:“是这样的,同泽的事qíng或许可以搪塞过去,但鸣王已经提到要接秋月回来,这件事如何处置?”
撒谎的本事再大,也变不出一个活的秋月。
“不错,此事迟早要给凤鸣一个jiāo代。”容恬显然也为此头疼。
凤鸣是个最重qíng重义的人,和几个侍女又格外亲密,要向凤鸣说出秋月已经不在人世的噩耗,真的令人难受。
不知凤鸣知道后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容恬绝对不希望自己是那个传递消息的人,因为那意味着自己要亲口说出让凤鸣震惊和伤痛有噩耗。
可是,派谁去给这个jiāo代呢?
容恬把眼前的人逐一看了一遍,目光触及谁,谁都下意识地躲避。
显然,没有任何人想被挑选出来充当噩耗的使者。
容恬想了一会,点了其中一个的姓名,“尚再思。”
尚再思脸色微变,“在。”
他当然也不想被选中,因为这样一来,不但要第一个面对鸣王的伤痛,也必须第一个面对秋星的悲伤。
那对他是双重的心理折磨。
不过,既然是王令,再怎么难受他也一定会从命。
“大王,有什么吩咐?”
“秋月已死,如果秋星承受不住打击再出什么意外,凤鸣会受不了的。本王要你好好对待秋星,在她知道秋月的死讯前,让她感觉到你是她终生的依靠,你要当她孤苦伶仃时的大树,护着她渡过难关,明白吗?”
“这……”尚再思复杂地瞅了容恬一眼,低头道:“属下会尽量帮助秋星姑娘……”
“本王要你迎娶秋星。”
“什么?”尚再思一震,霍然抬头。
“今晚篝火宴中,你和秋星之间眼神传递,本王会看不出玄虚吗?”容恬看他一眼,目中炯然生光,“或者,是本王看错了?若你对秋星并无qíng意,现在就告诉本王,本王会再为秋星另挑夫君。”
“不!”尚再思冲口而出,猛地胀红了脸。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点头道:“属下全听大王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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