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于九天29:疾风劲草_风弄【完结】(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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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的容恬不会这样对我。

  明知道我受了重伤,把我丢下几天,死活不管不问。

  「就算我有错……」

  「谁也没说你有错。」容恬道,「为无辜者讨回公道,向qiáng者挑战,坚韧执着,血战到底,说起来,确实是男儿身上令人称道的优秀品质。」

  「那你为什么发这么大脾气?」

  虽然是责问,但凤鸣声音放得很低。

  容恬好不容易来了,他不敢冒险耍任xing把他又气走。

  这好像是第一次,凤鸣把姿态放得很低很低,求着容恬留下来。

  是的,第一次。

  他不想又和容恬分开,但是,容恬也必须讲道理,今天这个道理,要讲清楚。

  「我发脾气了吗?」容恬平淡地反问。

  凤鸣愕然地看着他。

  跑了三天,还不发脾气?那什么才叫发脾气?

  「你是想说,我走了三天,那就是发脾气,对吗?」容恬不等他说,自己先说了。

  凤鸣点头。

  「我走了三天,你很难受,所以觉得我是在惩罚你?」

  凤鸣继续点头。

  对!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这样做,是为了彼此都好。至少,让你先习惯一下我们的离别。」

  凤鸣从容恬的字里行间听出意味,浑身巨震,不敢置信地道,「你……你是要和我分手吗?」

  沉默让房间的空气变得冰冷僵硬,令人无法呼吸。

  就在凤鸣的肺部几乎因缺氧而真正来一次吐血时,容恬才吐出否定的答案,「不,不是分手。」

  凤鸣只觉得绷紧的神经松下来,舒出一口气。

  也不知为何,眼眶不经意地濡湿。

  容恬打定主意要凶他凶到底的,瞥到他如斯可怜可爱,不禁踌躇片刻,锁起眉心,最后还是伸手把他揽在怀里。

  凤鸣如遇大赦,立即像在寒冬找到窝的小兔子一样,尽可能地缩在他怀里。

  世界上最令他安心的,莫过于容恬的体温和qiáng壮的臂弯。

  「凤鸣,你还记得当年在土月族,若言带兵包围了我们。那一次,你以为我死在若言的箭下。」

  凤鸣心下凛然,不知道为什么容恬要忽然提起这事。

  那是凤鸣今生再也不想回忆的过往,即使只是回忆,得知容恬死讯时的疼痛也足以撕心裂肺,并非血淋淋,却是连哭也找不到眼泪的空dòng和绝望。

  「三日不见,算不上什么。只有生死,才是人世间最大的别离。」容恬挑起他因为消瘦而变尖的下巴,看进他的眼睛,「你想今生再也见不到我吗?」

  凤鸣一脸惊恐,把头摇得拨làng鼓似的。

  容恬没有表qíng的俊脸,终于绽出一丝柔qíng,低声说,「那你就必须活着,我们都必须活着。」

  凤鸣经他一番敲打,已经化身为天底下最温驯最听话的小兔子,恨不得两只耳朵高高竖起,把容恬说的每一个字都刻到脑子里,闻言用力点头,表示明白。

  「即使有天神的慈爱照拂,人的生命依然很脆弱。一个人要活着很难,要死却太容易了。」容恬缓缓道,「有受了羞rǔ,愤而自尽的;有遭到冤屈,以死明志的;有遇见不平之事,逞qiáng出头,一死博取身后名的;有正义满怀,怒火满腔,脑子发热就什么都忘了,见到敌人不顾实力悬殊,举剑挑战的……」淡淡扫一眼凤鸣。

  目光虽不严厉,但也瞧得凤鸣羞愧得两腮泛红。

  「……我总是在想,这些人,是不是世上就没有他们在乎留恋的人,所以,他们才会把自己的xing命不当一回事。」

  「不是不是,我在乎留恋你,真的。」凤鸣小声申辩。

  容恬低头凝视他,良久,叹道,「以后再面临这种抉择,想一想当初你接到我死讯时的心qíng,那也是你一旦出事,我接到消息时的心qíng。而这种绝望,会伴随我一生。」

  凤鸣自从和若言决斗了一场,早就打定主意要成长起来,像容恬一样刚毅qiáng大,首先要做到的就是不懦弱的乱掉眼泪。

  所以容恬消失三天,他就算再痛苦再难受,也撑着没有哭过。

  但现在听见容恬这声叹息,什么刚毅qiáng大都化为乌有,仿佛自己默默死在若言梦中,和容恬天人永隔的惨事真的发生了,而且无可挽回,瞬间心痛到了极点。

  泪珠跌出眼眶。

  凤鸣死死抱着容恬脖子哭道,「我不要!我不要!」

  外面的人正忐忑不安地揣测屋内形势,忽然听见凤鸣在里面凄惨哭叫,曲迈一个激灵,暗忖好啊!你这西雷混账王难道还敢打我们萧家少主?

  曲迈一脚踹开门,饿疯了的豹子一样窜进去,大喝道,「少主别怕!属下来了!」

  到屋里一看。

  容恬坐在chuáng边,凤鸣坐在容恬怀里,两人正紧紧抱着一团。

  听见后面动静,凤鸣茫然转过头来,双眸好像兔眼睛一样哭得通红,眼角犹带着泪珠,惊讶地瞪着曲迈。

  曲迈也瞪着他。

  下一秒,容虎从门外追进来,气急败坏地拽着曲迈的后衣领出去了。

  临走还不忘顺手关上被曲迈踹开了的房门。

  经过这么一闹,凤鸣也不好意思再哭。

  被属下看见自己哭得惨兮兮的脸,真的……挺丢脸的。

  房里剩下一对小qíng人,甜腻地卿卿我我。

  「以后还任xing吗?」容恬用带着薄茧的指腹轻拭凤鸣脸上的泪痕。

  「不忍心。」

  「乖吗?」

  「乖。」

  「那先喝药吧?」

  「啊?可是已经喝过了呀。我这几天很配合,都是主动喝的,不信问秋蓝。」

  「知道你有喝。」容恬瞥他一眼,「可刚才你把喝下去的药吐出来了,有没有这回事?」

  凤鸣今非昔比,已经不惧怕喝那么几口苦药汁了。

  但成长也有成长的烦恼,似乎这么一成长,就等于把讨好处,讲条件的大好时机都失去了?

  「药可以喝,但是要有糖果。」

  「糖果?」

  「咳,这个。」凤鸣指指容恬形状完美的薄唇。

  想表现得云淡风轻,但从耳后根红到脖子的脸,已经bào露他心里的紧张和腼腆。

  唉,要比脸皮厚,真是拍马也赶不上容恬啊。

  怎么他每次都可以很风流倜傥、潇洒自在地,宛如谈论天气一样,脸不改色地向自己提出亲吻、抱抱、次数、姿势……的要求呢?

  「三日不见,想念本王的吻了?」容恬非常享受凤鸣赧然的主动,微笑着问,「那你先说说,本王的吻有多让你舒服,是喜欢舔你的牙chuáng呢,还是咬你的舌尖?」

  凤鸣被调戏得浑身发热,大为窘迫,正要不甘心地抗议,忽然脸色一变,软软趴在容恬身上,蹙眉说,「哎呀,胸口好闷,我是伤员。不好!肺又痛了,可能要吐血了。快!人工呼吸!人工……唔唔——!」

  期待的吻,带着他最爱的男人的气息,终于覆上了他的双唇。

  浓烈、掠夺、肆意、占有……

  若轻若重地咬着舌尖,激起身体阵阵颤栗。

  如蜜,如糖果。

  甜度刚刚好,很配苦口良药。

  第八章

  离国,王宫。

  红木雕花窗外那树绽开得满冠的白灵花,终于在一夜长风后,露出了chūn尽的颓态。

  远远凝视着从枝头无力滑下的洁白花瓣,妙光静立窗前,仿佛追忆从前,思虑已到千万里外。

  但实际上,并没有错过身后的亲信中铸,禀报的一字一语。

  直到那人说完,妙光仍在出神。

  良久,她像在遥远的地方抽回了深思,华丽的流云长袖轻轻舒了一舒,「飞云瀑?」

  「是,公主。属下已经接到命令,被外调到飞云瀑的兵营,职务是训练最近招募的一批新兵。」

  妙光脸色黯然,「三日来,你已经是被从本公主身边调走的第二十七个人。看来王兄这一次,是真的不肯原谅我了。他先把我身边信得过的人一一赶走,使我孤立无援。」

  对于这种大王公主级别的王族高层对抗,做下属的不敢轻易cha嘴。

  妙光公主向来得到离王宠爱,要把她身边的亲信这样大规模地遣出王宫,必须先得到大王批准。

  不管命令来自哪个部门,在这道命令背后,一定有大王的影子。

  「大王只有公主这个亲妹妹,一向对公主疼爱有加,公主何不求见大王,再向大王求求qíng?」

  妙光轻轻摇头,「我提出了多次,想见王兄一面,都没有得到答允。他真的气得这样厉害,连见都不肯见我一面?」

  中铸踌躇片刻,沉声问,「公主是否有什么打算?给属下的命令里写得很明白,最晚今日,属下必须离开王宫,否则以抗命处死。但要是公主需要属下留下,属下舍了这条xing命,也不会离开公主一步。」

  妙光一怔,目光默默从他身上扫过。

  她身为离王亲妹,在宫中亲信遍布,这个叫中铸的侍卫投靠她两年多,帮她做过的几件秘事,都完成得不错,所以得到她些许赏识。

  但若论妙光最亲信的手下,此人还远远算不上。

  最心腹的几个,自然是首要被解决的目标,几乎在妙光被软禁的那天就失去了踪迹。

  只是没想到,这个自己平日不怎么看重的人,挨到最后一刻,竟还想着为自己舍命。

  妙光收回打量的目光,嘴角多了一丝苦笑,「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王兄的本事,在他的王宫里和他作对,这种愚蠢的错误我绝不会再犯。那又何必为了一点面子,又赔上你一条xing命。你本来就颇有本领,这次被调到军中正好发挥所长,要是成就一番事业,也是一件好事。」

  中铸垂首聆听。

  最后一句里,居然隐约有鼓励关切之意,这对离国高傲的王族来说简直是罕见的。

  他只道是公主为自己要领命离开而恼怒,故意讥讽,不禁悄悄抬眼,偷看妙光神色,却看不出半点讽刺奚落的神态。

  妙光眼角微动,刚好把他偷看的一幕收入眼底,猜到他在惊讶什么。

  她心xing有着和兄长一样的高傲,身份又尊贵,自然不会为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对下属解释。

  被软禁在殿中,虽然不受折磨,但也无事可做,想着眼前这最后一个算得上亲信的侍卫一走,自己身边剩下的,都是被余làng新派过来伺候兼监视的陌生面孔,心下怅然。

  当然,并不是舍不得这个侍卫,而是一种只剩下自己的孤独。

  妙光忽然到书案前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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