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老夫人年事已高,身体已经衰弱,若是受了什么刺激,身体便会轻易承受不住而死亡……如果凶手利用蒋老夫人年老体衰的弱点,那么杀人的确是不留痕。
她轻轻咬了咬唇,抬头看向刑部尚书,问道:“大人,我倒是有个更好的建议。”
“不妨说说看。”刑部尚书毫不犹豫地说道。
“查查蒋老夫人近年来的身体qíng况。”成青云说道,“以蒋老夫人的高龄,身体状况或许会差一些。不知老夫人平常可有什么病症。”
刑部尚书一听,顿时明白过来,立即进了灵堂,找到蒋洵询问qíng况。
蒋洵似至今都不能接受蒋老夫人为人所害的事实。他既痛苦又愤怒,恨不得找出凶手将其碎尸万段。
听闻刑部尚书的猜忌之后,他立即找来平日里伺候蒋老夫人的嬷嬷和侍女。
蒋洵说道:“家母的确因年老体衰,平日里由大夫jīng心将养着,她这一年,有心衰的病疾,偶尔会昏厥中风……”他说着,立即让嬷嬷将蒋老夫人最近服用的药方拿出来,递给刑部尚书,“这便是这些日子,家母服用的药方,左不过都是些养心护体的。”他又带着两人进了蒋老夫人的卧房,让人从药盒子里拿了几颗药丸出来,“这些都是妙chūn堂调配的养心丸。”
第127章 陌生母子
“看来蒋老夫人心脏不好,”成青云将药方放在鼻息间,闻了闻。拿出手绢,将各种药丸都拿了一颗包好,有对蒋洵说道:“为保险起见,下官需要在蒋老夫人房中查看,看看是否能找出线索。”
蒋洵迟钝地点点头,成青云也并未犹豫,将那日查到的可疑之处再查看了一遍。
她指着那小案上摆放考究的蟠桃,看向一旁的嬷嬷,问道:“这蟠桃,若是我记错,应当是蒋公子送给老夫人的吧?”
“是,”嬷嬷恭敬地欠身行礼,“老夫人最疼爱少爷,少爷jīng心为她准备的寿礼,老夫人甚是喜欢,几乎天天都要看一遍,有时候,入睡前还要抱着。”
成青云摸了摸那蟠桃,睡时抱着枕着,的确很舒服。
她将蟠桃抱起来,挑出那处开线的地方,问道:“这蟠桃开了线,你可知道?”
“什么?”那嬷嬷骇然一惊,很是意外惶恐,她连忙凑过来看,果然发现了那蟠桃开了线,连忙说道:“这蟠桃老夫人甚是宝贝,怎么可能会让它开线?而且,这蟠桃里还放了香包,那香包用鲜花和中药配制,能安神助眠……”
成青云蹙眉,慢慢地用手捏了捏蟠桃,说道:“这蟠桃里没有香包了,里面是空的。”
嬷嬷怔住,不安又无措。
“到底怎么回事?”蒋洵也察觉到了不对,他凌厉严肃地看着嬷嬷,问道:“这蟠桃,可是有人动过手脚?”
“没有……绝对没有……”嬷嬷连连摇头,“老爷若是不信,可以问桃红,桃红与奴婢一起照顾伺候老夫人,天天在这屋子里守着看着,我和她伺候老夫人这么些年,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差错。何况,这蟠桃,老夫人时时看着,不会有人动手脚的。”
“照你这么说,蒋公子送的这个蟠桃,本来就是坏的,本来里面就没有香包。”成青云厉声追问,口吻严厉,有胁迫的意味。
“不……不是!”嬷嬷和那侍女桃红立刻跪下身,将身体跪伏在地,头埋得极低。
成青云没有再追问,转而去看案几上的香炉。香炉已经被清理过,里面没有了任何香灰。她翻了翻一旁的几本佛经,问道:“老夫人平时喜欢焚香吗?”
嬷嬷和侍女桃红面面相觑,一时不敢开口回答。
蒋洵脸色如霜,颇为不悦又恼怒地看着成青云,隐忍着愠怒,平静地说道:“家母诚心向佛,平日里总爱抄经,她抄写经书或者念佛时,便会焚檀香。”他指了指那鼎小香炉,说道:“那香炉,便是她用来焚檀香的。”
也许是常年焚香,香炉虽然被清理过了,但依旧残存着淡淡的檀香气息。
她将香炉放好,并未查看到其他不妥之后,出了卧房。
刑部与礼部的人忙碌了许久,才堪堪结束对蒋老夫人遗体的查看与入殓。
成青云与礼部尚书jiāo流之后,同意询问一下蒋老夫人去世那晚曾留在其房间中的人。
她到了偏厅,由蒋洵安排着,将那日在蒋老夫人院中伺候的人,以及蒋夫人一同叫了过来。
蒋夫人一身素缟,不饰妆容,脸色苍白,气色不佳,但面色平静。她安静地坐着,白色的素衣将她衬托得如同透明的一般。
她吩咐侍女为成青云与刑部尚书上茶,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才抬头看向成青云。
“夫人,”成青云静静地观察着蒋夫人的脸色,原本准备好的诸如“节哀”一类的词,全无用处。
她正捉摸着如何开口才不至于冒犯,却不想,蒋夫人看向她,直截了当地说道:“成大人是想问母亲去世那晚的qíng况吧?”她冷淡一笑,“说来也正常,换做他人,也一定会首先怀疑我。因为那晚,我的确去过母亲房间,而且照顾到她沉睡了才离开的。”
成青云心头微微一紧,说道:“那也只是臆测而已,如今仵作还不能准确的推测出蒋老夫人的死亡时间,所以,也只好将范围模糊,将那晚与她有过接触的人都询问一便,只是例行公事,夫人不必多心。”
蒋夫人轻轻摇头,“无妨,我能理解。”她定了定,说道:“那晚,我照顾母亲入睡之后,便离开了。母亲的贴身嬷嬷自然是知道的。我回房之后,便一直睡到天亮,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房间。”
“如何证明你没有离开过呢?”成青云问。
蒋夫人愣住,思索之后,才说道:“我的贴身侍女一直守在卧房外,若是我一出去,她一定会察觉。”她直视成青云,片刻后又垂下眼,说道:“何况,那晚天气凉了些,我担心侍女受凉,并没有让她守在卧房外,而是让她和我一起睡在卧房内。我若是有动静,她一定知道。”
成青云半信半疑,不置可否。
“听闻,蒋夫人与蒋老夫人的关系,似乎并不亲近。”她很是冒昧大胆的问道。
蒋夫人闻言,抬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恢复平静。她无声一笑,“这世上,谁家婆婆与儿媳没有矛盾?她qiáng势又蛮横跋扈,我隐忍多年,又是个倔qiáng的xing子,自然与她相处不好。”
她如此直言不讳,倒是让成青云有些意外。
“况且……”蒋夫人脸色僵硬又yīn沉,“我辛苦生下儿子,这么些年,亲生儿子被他教养的与我不亲近,反而和她亲密得很。遇到任何事qíng都维护她,我这个做母亲的,反而像个陌生人一样。”她拽紧袖子,神色愤恨,“你看看子逸被她教养成了什么模样?风流生xing,寻花问柳,行事为人不端,半点学问没有。甚至……甚至还失手害死过小丫鬟和妾,甚至还与他父亲一起抢过姬妾……”
成青云愕然不已,顿时哑口无言。
这些府内隐秘,蒋夫人却半点都不隐晦,直接对她一个外人说了出来。
见成青云很是惊愕,蒋夫人顿时察觉出自己言辞过激,连忙噤声。
成青云端起茶盏微微抿了一口,心头百感jiāo集。
蒋子逸是什么行事作风,京城之中的人都知道。但是常人都说,蒋府蒋尚书,为人端正,高风亮节,只是可惜有了个行事不端的儿子。却不曾想,蒋尚书还与自己的儿子争抢过姬妾。这样的父子风流韵事,若是在京城传开,绝对掀起骇làng。
成青云再问过蒋夫人的侍女,以及蒋老夫人院中伺候的人,各人的回答与蒋夫人大同小异。而如今线索太少,也无法判定谁最有嫌疑。便起身离开偏厅,决心去找卫则风。
问了几人之后,才知道卫则风去了找蒋子逸了。蒋子逸作为蒋府嫡孙,自然是要在灵堂守着或者料理事qíng。
成青云回到灵堂,礼部和刑部的人已经离开。成青云见卫则风与蒋子逸站在一起,低声地说着什么。
她走过去,两人连忙噤声。
蒋子逸也是一身素缟,全无平日风流花哨的打扮,只是眉宇之间,早已是浸yín了多年的轻佻风流。
他倒是与他的父亲一样,悲痛伤感,连说话的声音也低沉起来。
“蒋公子,”成青云见礼,“蒋公子这几日,都在府中吗?”
蒋子逸稍稍顿了顿,轻轻点头,“自然,祖母才西去,父亲与母亲极为伤心,我自然得在府中照应,还能去哪儿呢?”
他话语诚恳,听起来倒不像是撒谎。成青云定了定,疑惑地看着他,“昨晚,在下路过锦云教坊,看见一人,相貌竟与你很像,也不知是否是在下看错了。”
蒋子逸眨眼,摇头说道:“定是你看错了,我昨天一天都未曾出府,怎么可能会去锦云教坊?况且,祖母才去世,我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寻欢作乐,岂不是枉为人吗?”
“可不是吗?”一旁的卫则风也搭腔,“青云啊,一定是你看错了,蒋兄痛失亲人,伤心还来不及,又怎么回去那种地方?”
“也是,”成青云淡淡地看了卫则风一眼,“这几日,楼三娘也很少来蒋府了吧?”
“她本就少来。”蒋子逸脸色微微一暗,倒像是有些失落,“她就算来,也不再献舞了,而是陪着母亲聊天。她一进母亲的院子,我就没辙了,想见她都不行。”
“蒋夫人看来是与楼三娘很投缘。”成青云随意地说道,又正色看着蒋子逸,说道:“方才在下见了蒋夫人,她脸色似是很不好,qíng绪也极为低落。这几日楼三娘不便过来与她为伴,蒋公子应该去看看她才对。”
蒋子逸勉qiáng地点点头,“你说的很是,”他轻声一叹,“并不是我不喜欢陪伴母亲,只是每次我去陪她,她总是要说我的不是,若是我陪她一天,她就会唠叨我一整天。我这个做儿子的,在她眼里,好像没什么可去可用之处,倒像是很被她嫌弃一样。我每每去看她,总被她数落得无地自容。”
看来蒋夫人与蒋子逸这对母子的关系,也很是僵硬疏离。
成青云抬头,看着蒋府院落之中,一树疏落淡淡的光影,枝叶之间淡淡斑驳。树上灵幡白纱随风摇曳,压抑凝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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