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青云愣了愣,“难道你父亲没有来向你求证过?”
蒋子逸苦笑,他难堪又丧气地摇头,“这种事qíng不是一次两次了,他都懒得向我求证了。他肯定就怀疑是我gān的,连求证都不会……”
成青云无奈地看着他,蒋子逸的秉xing,要说蒋洵不相信,恐怕也困难。
“后来,那蒋府中的人打伤了白思雨的流言越传越开,流言也越来越不堪入目,我父亲担心……担心这终究会让我受到牵连……这才故意让人露出口风,说,说那打伤白思雨的人,是朱吉……”蒋子逸低声地说。
“所以,白司琪就被流言所误导,以为害了白思雨的人是朱吉,所以,为了故意让这看起来更像是真相,蒋洵在得知朱吉被害死之后,说了朱吉称病在家的谎话。”成青云蹙眉,若有所思地说道。
“……对吧。”蒋子逸并不完全明白成青云的推论,只迟疑地点头。
成青云一时百感jiāo集,这是她遇到过的比较巧合的案子,一桩一环,有多少误解和巧合在其中?或许这巧合不过就在人的一念之间。
但蒋洵此人,无论如何虚伪、如何虚假,他对自己的儿子还是在乎到极致的。
若非蒋洵愚孝,事事顺着蒋老夫人,让蒋老夫人将蒋子逸溺爱成了一个窝囊废,或许蒋子逸也不至于如同现在这般,或许有些悲剧,也不会酿成。
楼三娘冷笑,“好一个慈父。”
第157章 离开京城
蒋子逸又怒又惭,泪水立刻糊住了双眼,“那白思雨的事qíng,确实与我无关……朱吉的死,也与我无关,我……我真的没有杀人,我……你快放了我,放我走。”
楼三娘闻言,一脚踏在他的肩膀上,“我不管其他事qíng是否与你有关,我只要知道,青鸾是被你害死的就够了!”
“不!”蒋子逸歇斯底里,他无力地抬手想要将楼三娘推开,却无济于事。“青鸾……青鸾,我不是有意要害死青鸾的……”
楼三娘双眼赤红又有些癫狂,“青鸾是怎么死的?”
蒋子逸仓皇不安地、求助地看着成青云,成青云说道:“楼三娘,你把他踩死了,可就不能知道真相了。”
楼三娘却丝毫没有息怒,她再次将短剑放在蒋子逸地脖颈上,怒然威胁道:“你最好老实jiāo代,否则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蒋子逸低声哭嚎,“我说……我说……”他用手推着楼三娘的腿,低声艰难地说道:“是我……是我不小心将青鸾……将青鸾勒死的……”
楼三娘浑身陡然脱力,手中短剑落下,狠狠地扎在蒋子逸的肩膀上。
蒋子逸惨叫,那叫声让成青云的心陡然一蹙。
楼三娘仍旧不觉得泄愤,利落地将短剑cha入,将利刃抵住蒋子逸的脸,问道:“为什么……”
“她……”蒋子逸一口恶气生出来,又恨又怕,尖酸刻薄又愤怒地说道:“因为她就是个贱女人,跟了我还勾引我爹!我气不过,在和她欢好时,拿她的腰带勒住她的脖子……她还以为,我是在跟她玩什么新花样,一点防备都没有……”他讥讽地笑道:“你别说,你们这些女人,到了chuáng上,放làng得让人失控,我就是一时兴头上来了,没控制住,把她勒死了……”
他嘲讽地笑着,几乎疯癫,可却浑身战栗恐惧,脸色诡异。
“她死后,我本来打算将她随便扔弃的,可是这事被我祖母知道了。祖母担心我杀人的事qíng败露,她那时只对我说,让我别怕,她会帮我处理一切问题。”蒋子逸蓦地仓皇起来,似不愿意回忆这些事qíng,“至于后来的,你们都知道了,我祖母和我爹,就是把青鸾给分尸了……”
楼三娘瞬间泪如雨下,慢慢地起身,僵硬地手紧紧地握着短剑,短剑之上的血已经染红了她的衣袖和手指,地上的鲜血逶迤而开,淹浸了她垂在地上的衣袂。
蒋子逸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绝望地看着楼三娘手中的短剑。
成青云心急如焚,此时的楼三娘就如搭在弦上的利箭,随时可能会爆发。她慢慢地挪动身体,想要挡在蒋子逸身前,就在楼三娘举起短剑的一瞬,她立刻跃身而起,想要推开楼三娘。
楼三娘在悲愤哀恸时爆发出的力量惊人,手中的短剑擦过成青云的肩膀,巨大的力道将成青云推到在地。
成青云委顿地跌落,头重重地撞在墙上,意识瞬间一片模糊。
体内地蒙汗药依旧未散尽,成青云瘫倒在地,背对着楼三娘,只听见一声痛苦而短促的惨叫,地上的血瞬间蔓延涌开。她陡然间失去了所有的力量,颓然闭上眼,昏沉地睁不开眼睛。
楼三娘将她扶起来,摸了摸她的脉搏,似在她耳旁叫了几声。
房间的门无声地被人推开,楼三娘警惕地拿起短剑,看清了黑暗中走进来的人,松了一口气。
那人快速进来,一眼便看见了地上的成青云,立即俯下身来,查看她的qíng况。
成青云迷迷糊糊地看见眼前多了一道身影,又听见低沉又似水痕般dàng漾的声音问道:“她怎么了?”
“受了些伤,并无大碍。”楼三娘说道,“她身上的洋金花毒还未散去,再过两三个时辰就好了。”
那人拿出手绢,覆住成青云渗血的肩膀,怨怼地看着楼三娘。
楼三娘轻轻地眯眼,“你答应过我,会安排我安全的离开的。”她低声说道:“我也会实现对你的承诺,带着成青云离开京城,不会让她再回来了。”
“已经安排好了,”那人将成青云轻轻地放倒,“走水路,已经安排好了船。船上是商旅,许多人在杭州就会下船,你立即带着她离开吧。”
“好。”楼三娘不疑有他,扶起成青云,快速离开。
昏暗之中,成青云挣扎着,艰难地睁开双眼,努力地想要看清那站在黑暗之中的男人。
依稀模糊之中,她看见一袭淡色深衣,清淡如水上飘渺的月色。
出了地窖,上了马车,一路颠簸,成青云还能听到街道之上地繁华与热闹,此时夜色初上,京城的夜市才刚刚开市,正是最热闹鼎沸之时。
此处离运河并不远,马车并行驶太久。成青云被楼三娘扶着,下了马车,江风凛冽而来,chuī得昏昏沉沉的成青云意识稍稍清醒。
这船不小,可船上的人却不多,大部分都是商旅,楼三娘将她带进船舱中,便关上了门。
成青云被放在chuáng上,动了动手脚。她这才稍稍缓过神来,看向楼三娘。她已经换了gān净的衣裳,妆容也变过了,不得不说,她的伪装与她有异曲同工之处,稍微在五官和脸上描画几笔,就能改变容貌。
这就是常人所说的,妆前妆后判若两人吗?
不同的化妆技巧,描绘出来的,不是同一张脸。
“走水路,是怕我趁机逃走吗?”成青云讥诮地说道。
楼三娘从包袱中拿出药来,褪去成青云肩膀上的衣物。她上船时,披着一件斗篷,自然没有人注意到她的伤。
冰凉的清水将肩膀上的血洗净,再上药粉。
楼三娘将药涂匀,轻缓地说道:“成员外郎,哦,不,成公子,上了船,船开了,除非你cha上翅膀,否则你真的别想回京城了。我会时时刻刻看着你的。”
“胡柴呢?”成青云突然想到胡柴,“他没事吧?”
“大约没事吧?”楼三娘说得漫不经心,“我只是把他药昏了而已。”
成青云转头,看向窗外,船已经起航,两岸的房屋楼阁,快速地后退。她眨了眨眼睛,看向楼三娘。
楼三娘原本以为她会愤怒或者悲伤,她看着成青云那双水润明湛的双眼,心里微微一软。
“有吃的吗?”成青云平静地看着楼三娘,“我很久没吃东西了。”
楼三娘愣了愣,从包袱中拿出几颗枣子,还有些gān饼,“暂时只有这些东西,等船靠岸补给的时候,再想办法找其他东西吃。”
成青云起身,靠在chuáng头,楼三娘倒是体贴地为她在背后垫了软垫。
和着水吃下了饼,又吃了几颗枣子,成青云似恢复了不少力气。
流水潺潺,江面雾霭淡淡,风卷淡雾,江水映月。船无声地划过粼粼水面,在江水之上,留下一条蜿蜒而连绵的银色水痕。
两岸蓬蒿迤逦,月色下,似浩浩白làng,清流千里。成青云借着青纱般模糊的光,看清了岸上的景色。
京城城郭轮廓缓缓地后退,巍峨的城墙在雾色中慢慢模糊。蜿蜒而出的运河之上,舸舰画舫川流不息,匆忙来往。
楼三娘为她关上窗户,说道:“公子还是安心休息吧,不要担心其他事qíng了。”
成青云gān脆躺好,漫然地问道:“我的功夫也不弱,你就不怕我把你打昏逃走?”
楼三娘似笑非笑,别有深意地看着她,“公子小看我了,我能带走你,自然就有办法制服你,那蒋子逸这么个男人,都能被我抓住,难道我还奈何不了你吗?”
成青云狐疑而审慎地看着她,突然想起她折磨蒋子逸时的qíng景。楼三娘深藏不露,或许有几下身手。她步履轻盈,呼吸稳健,成青云原本以为是她会跳舞的缘故。如今想来,她独特的舞步,简直是她最好的掩护。
耳畔是轻灵琮琮的水声,成青云却丝毫没有睡意。她转头看着楼三娘,楼三娘正在铺chuáng,将chuáng被整理好之后,她躺上去,与成青云一样,睁着双眼,并未入睡。
“白司琪、朱吉的案子,以及蒋老夫人被害的案子,还有青鸾被害的案子,都已经水落石出,但是我还是有一事不明。”成青云淡淡地说道。
有关于青鸾的事qíng,楼三娘多少都会在意。她蹙眉,问道:“什么事?”
成青云偏头,借着窗外疏落的光影打量着她,轻声说道:“青鸾与你,不过是教坊中的姐妹,就算关系亲密,你也不至于为了她筹谋报仇,杀害这么多人吧?”
楼三娘神色一定,那双染着沧桑与风qíng的双眼瞬间一恸,不由得泪光闪烁。
她闭上眼,用轻如烟尘一般的声音说道:“青鸾是我的妹妹。”
那声音似被水缓冲了似的,dàng漾而依稀,成青云竟以为是自己没听清楚。她撑起身,睁大了双眼愕然地看着楼三娘,问道:“你说什么?青鸾是你的妹妹?你们是亲姐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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