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婉眉开眼笑,淡淡的笑靥映得双眼明亮清澈。
“先生,热水准备好了。”清婉笑意吟吟地对成青云说道。
成青云将灯芯拨亮,满室淡淡流转的华光染上旖旎温暖的灯光。成青云坐下,示意清婉将水放好,便可以离去了。
清婉却舍不得离开,“先生,听说你受了重伤?”
成青云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是。”
清婉脸色变了变,“真是吓人,我听卫大人说,你都快要……快要死了……”她声音哽咽,“先生,你查案可真是危险啊。”
成青云摸了摸桌面,“我不在时,都是你帮我收拾屋子吧?辛苦你了。”
清婉轻笑,唇边的笑靥甜美,“不辛苦的,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她顿了顿,试探又小心地问道:“先生,今后你查案,都要长时间住在瑞亲王府了吗?”
成青云定住,立即摇头,“当然不是,我并不是瑞亲王府的人,也不是瑞亲王府的门客,我只是一个六品下的员外郎,长期住在瑞亲王府,会让人说闲话的。”
“哦……”清婉笑着点头,又问:“先生饿不饿?我煮了粥,蒸了jī蛋羹。”
“我不饿,”成青云轻笑,可又不忍心拂了清婉的好意,便说道:“但是可以当做宵夜。”
清婉秀丽的眉眼立即笑得弯弯的,雀跃地蹦跳着去厨房。
成青云继续收拾包袱,一一将东西整齐的放进柜子或者匣子里。打开衣柜时,忽而发现衣柜抽屉里的锦盒。
盒子里放的是端午节南行止送她的长寿缕。她将锦盒打开,那长寿缕之上两颗珍珠浑圆皎然若月,她用手轻轻摸了摸,突然就笑了。
一切拾掇妥当之后,清婉也将粥和jī蛋羹端过来了。她喝了粥,让清婉将jī蛋羹去送给胡柴,清婉虽然不愿,但也送去给胡柴了。回来时委屈地对成青云说:“胡柴好凶,说话好大声,我一点都不喜欢他那么粗鲁的男人!”
“呃……”成青云愣了愣,说道:“胡柴只是生xing豪慡耿直了些……并不粗鲁的。”
胡柴就住在她院子里,她方才也听见胡柴的声音了,清婉给他送夜宵,他分明很高兴,连说话的声音也不由得高昂欣喜。
看来清婉这小姑娘不喜欢男人太大声说话,否则就以为是在凶她,她得跟胡柴提个醒才是。
早早入睡,倒有些不习惯了。她静静地睁着双眼,呆怔地看着云影从窗棂之上姗姗移过,直至终于熬不住了,才昏沉地入睡。
次日破晓,京城的晨钟缓缓涤dàng过京城,成青云有些恍惚地看着屋梁和淡淡的晨曦光色,这才记起这是回卫宅了。
院子里有了走动声,她起chuáng梳洗,照了照镜子,仔细看了看脸上的伪装,用粗细不一的笔细细地补过之后,才换了衣裳,开了门。
清晰的空气扑面而来,清婉刚好从厨房之中走出来,手中端着水盆,盆中冒着白色的雾气,热气腾腾。
早在院中锻炼的胡柴见状,立即上前帮她。清婉瘪瘪嘴,半推半就的将手中的水盆给他:“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你拿去吧。”
“啊?”胡柴蒙了蒙,“你为我准备的热水?可是我刚刚已经用井水洗过了。”
清婉蹙眉,怒道:“爱要不要,不要的话我就倒掉!”
胡柴迟疑地看着她,有些无措,他木讷地不知清婉为何突然就生气了。
成青云出了门,对胡柴说道:“胡柴,那是清婉特意为你准备的,是一片心意,就算你洗过脸了,也要谢过清婉才对。”
“……哦,”胡柴低下头,片刻后又对清婉一笑,用袖口擦了擦浸着汗水的脸,说道:“那谢谢你了。”他伸手就把清婉准备的热水端了过来。
清婉咬牙,轻哼一声,转身看向成青云,脸上的笑靥甜美清浅,“先生,我为你打热水去!”
成青云见清婉雀跃地打水去了,便对胡柴说道:“今日我会去户部,继续查看卷宗。”
胡柴胡乱用热水洗了脸,拿搭在肩上的毛巾抹了抹,说道:“世子已经对我说过了,他说你今日肯定还会去户部,让我护你周全。”
“是吗?”成青云微微愣住,说道:“如此,那用过早膳之后便去刑部吧。”
成青云已经许久不曾去过刑部,入了刑部之后,才得知刑部的人正忙得无瑕顾及她,更没有时间去讨论她断错案子的事qíng。
蒋府一案由她破审,她一到刑部,刑部尚书便将整理此案卷宗的事qíngjiāo给了她。
她的桌案上,已经堆起了高高的卷宗,她一坐下,堆得如砖块般的卷宗便挡了她的视线。更麻烦的是,刑部整理卷宗的人不断地询问她关于案qíng的细节。她一面整理,一面纠正,还要应付大理寺的人,一整个上午都没有空闲。
“青云,来。”卫则风将一份卷宗放到她身前,“你看看这份白司琪的口供,若有误就快说,我不想再重写一遍了。”他一手握笔,另一只手夸张地揉着手腕。
成青云揉了揉gān涩的眼睛,快速阅览白司琪的口供,确认无误之后,问道:“白思雨现如今怎样?”
“哎呀,谁管她怎样啊?”卫则风将口供整理好,“她擅自替白司琪定罪,还扰乱公堂,误导三司审案,如今能得到宽免已然是朝廷恩德,你还想她如何?”
成青云yù言又止,定了片刻,才说道:“如此。”
她虽然同qíng白思雨,可却同qíng不了天下如白思雨那样的人。
不过卫则风倒是想到什么,说道:“不过,白思雨身体瘫痪,行动不便,朝廷倒是会给她一些补贴和优免,至少不会太艰困。而且,她不是会做磨喝乐吗?你不必担心她了。”
成青云轻笑,“如此,”她将其他人的口供也检查过,递给他说道:“这些都没有问题,这三份验尸的尸单我再看一看。”
“你看吧,”卫则风眉头舒展,“我希望不要再发生这样大的案子了,我今天整理完卷宗,都没空去挹秀楼和安王殿下聚会了。”
将卷宗整理得七七八八之后,已然过了申时,众人饥肠辘辘,暂时放下手中的工作,相约出去用饭。
成青云惦记着去户部查看卷宗,便与胡柴一同出刑部。刚放下卷宗出门,便见刑部尚书走了进来,甫一见到成青云,便将她拉到一旁,见周围无人之后,问道:“你可有升官之意?”他压低了声音,“这段时间,六部可向吏部递jiāo可晋升的官员,门下省复审之后,便可定夺是否升官授职……”
成青云愣住,她如今虽然官阶不高,但俸禄还过得去。而且,从未想过升官一事。她咬唇,有些迟疑。
刑部尚书也没勉qiáng她,说道:“你先考虑考虑,至于吏部那边的批注,本官已经递jiāo过去了,结果如何,我也不知,全看你自己的造化。”
“多谢尚书大人。”成青云赶紧行礼。
刑部尚书也未与她多谈,看了看天色,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叹道:“哎,这天有些yīn沉,怕是要下雨。”
成青云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沉默不语。
刑部尚书走后,胡柴也轻声说道:“不像要下雨的样子啊。”
成青云往刑部外走,脚步微微顿了顿。说道:“我们骑马去户部吧。”
胡柴将两人的马牵了过来,成青云越上马背,与胡柴一同策马赶去户部。
户部掌管天下民政、财政,包括土地、户籍、婚姻、贡赋、钱谷等,其实说起来是个肥差。但凡朝廷之中的人,都想与户部搞好关系,多多少少也可以压挤一些钱财。
去了户部,与成青云jiāo涉的人是户部司郎中,在官场混迹的人,大约都比较玲珑些。这位户部司的郎中,或许便是比较逢源的一类人。
一见到成青云,他倒是也没有端架子,妥妥贴贴地将成青云带进卷宗阁,还让人拿来了灯盏和茶水。
见成青云要单独查看卷宗之后,这位郎中倒也没有打扰,带着人出去了。
成青云依旧如昨日一样,找到了昭熙十八年左右的全部卷宗,一摞一摞的搬到地上,席地而坐,慢慢地查看。
并没有太出乎她的预料,依旧没有查到任何线索。
她失落地将卷宗一一放回去,忽而地上的灯盏轻轻晃了晃,最后一星飘繆的灯火,便这样熄灭了。
视线稍稍一暗,她好一会儿没有适应昏暗的光线,看不清任何东西。卷宗阁之中防火防cháo,出入并不能带火折子之类,她便摸索着放好卷宗,俯身去找放在地上的琉璃灯。
刚刚俯身,忽而有稀稀落落的灯光若隐若现,透过重重卷宗架子,闪烁地照过来。她起身,微微屏住呼吸,听见有轻缓平稳的脚步声慢慢地靠近,那黯淡的灯火也慢慢地明亮清晰起来。
“嗯?这里的灯竟然灭了。”那人隔着好几排架子,轻声疑惑地说道。
第171章 难以自拔
这声音温和清浅,十分熟悉。
成青云捡起地上的琉璃灯,站定之后,向前走了几步,从yīn暗之中走出,那人手中灯盏的光,恰好将她的身影照得朦胧隐约。
“拜见平王殿下,”成青云行礼。
南澈在原地站定,将手中的灯盏往前递了递,“是你?”他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成青云握紧灯盏的灯柄,神色自若地说道:“有个案子要查,便来看看卷宗。”
南澈一身水天色常服,锦衣之上绣着飞鹤与稻穗,颜色清浅,并不华丽,倒显得清贵雅贵。
他看了看这四周的灯盏,问道:“这里的等都灭了,你来了多久了?”
成青云迟疑,稍稍沉思之后,说道:“大约两个时辰了吧。”
“来了这么久了?”南澈缓步走来,伸手指了指她手中灯。
她将灯递给他,见他吩咐身后的人去为她添些烛火。
成青云谢过,南澈淡淡地应了声,便开始往书架之上查阅。“这里都是许多年前的卷宗了。若是本王没记错,是十二三年前的。”
成青云愣了愣,还未说话,便又听他说道:“你在查什么案子,竟然能查到这么久远?”
南澈静静地看过来,冷淡的眼神似打量着她。他手中那盏琉璃宫灯映出淡淡的光色,琉璃灯罩之上竹影轻烟,将这偌大的卷宗阁照得绰约朦胧。淡淡的光影勾勒剪裁,将成青云的身影笼罩得纤窕细致。尤其是地上的身影,挺立若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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